擂台下依然擠滿了人群,看來詩賽還沒有結束,賞銀應該也沒被領走。
香宸擠進人群,向台上看去,只見先前的那中年男子站在台上對台下圍觀的眾人道「今天各位的詩都沒通過到我們老爺這一關,若再無人來的話,今天這賞銀怕是送不出去了,還有哪位願意來一試的?」
「倪公子不是還沒來嗎?」有人吆喝道,
倪公子?香宸微微訝異,先前的時候便聽人議論這倪公子,看來這倪公子是個強勁的對手,不行,這賞銀她必須得到,否則英娘母子的情,她怎麼還?正想推開眾人上擂台,卻聽眾人喊道「倪公子來了,倪公子來了。」
隨著眾人的目光看去,只見一位白衣公子正向擂台緩緩行來。
乍一看去,那白衣公子仿若書畫中走出來的天人一般,帶著陽光,在這冬日裡,溫暖著每一個人,他臉上那溫和的笑,更是如春風沁入人們心脾,濃濃的書卷氣息,使得他看起來謙和有禮,溫文爾雅。他便是眾人口中的倪宇軒倪公子。
香宸緩了緩神,把目光從那倪公子身上移開,毫不猶豫地上了擂台,她必須先發制人,在那倪公子之前,奪得這賞銀。
「瞧,居然有個女人上了擂台。」有人尖聲喊道,眾人目光又從倪宇軒身上轉移到了台上的香宸身上。
一直坐著未說話的王員外看了看香宸,略帶鄙夷地道「姑娘是要來比詩的?」
香宸也不氣,只悠悠地道「王員外你開擂台辦詩賽,我為何又不能來?」
「只是從未有女人來比過。」從王員外那語氣可以看出,他定是看不起女人,
香宸冷冷一笑「這詩賽有不讓女人參加的規矩嗎?」
王員外一愣「倒也沒那個規矩。」
「既然如此,那小女子便獻醜了。」
「等等,既然姑娘你要比也可以,你這詩不由我來評,由我們這位倪公子來評,若你的詩能讓倪公子認輸,這賞銀便歸你,如何?」
香宸隨著王員外的目光看去,只見那倪公子不知何時已上了擂台,正笑意盈盈地看著自己。香宸咬了咬牙,若論作詩,她到也不怕,但眼前這位倪公子,看起來卻也不是個泛泛之輩,不知自己的詩能不能比得過他。
「怎樣?」王員外那得意的聲音響起,
「小女子奉陪到底。」香宸斬釘截鐵,為了那賞銀,她豁出去了,
「還有,評是倪公子評,但這題卻由我來出,倪公子,這樣可以嗎?」王員外一臉諂媚地看像倪宇軒,
「若是這位姑娘同意的話,在下也沒有什麼異議。」倪宇軒笑道。
看來還是個紳士,懂得尊重女人,不過紳士不紳士又與自己有何干係,她要的不過是那賞銀而已。
「請王員外出題。」香宸作了個請的手勢,
「那麼就以四季為題,四句詩分別要體現出四季景色,但詩中不能出現春夏秋冬四字,如何?」王員外一開始便出了個考人的題,但對香宸來說,又是何難事。
「兩岸隨風披綠裝,波光蕩裡現荷香;層林盡染黃金甲,千里江山裹銀裝。」香宸悠悠地道,
倪宇軒微微一笑「姑娘的詩詞確實切題,既沒出現春夏秋冬四字,又體現了四季風光,不失為一首好詩。」
這詩不過是香宸情急即興之作,在倪宇軒的面前,自然算不上是什麼絕頂好詩。
但他看出來這女子許是需要那賞銀,因此只稍微說些了表面的恭維話,也並沒有說通過還是不通過。
但香宸又怎會聽不出來他的意思,暗覺自己該抄襲古人詩詞才是,不該為了什麼勞什子節操而丟了那五十兩賞銀。
王員外見倪宇軒有通過的意思,忙道「姑娘文采出眾,王某很是敬佩,若是姑娘你能再作一詩,這賞銀便歸你,如何?」
香宸冷笑,看來這王員外定是要刁難自己了,那麼,她定然奉陪。
「請王員外出題。」
「請姑娘你以春夏秋冬為題,各作一詩,而且這詩必須得正念倒念都是詩,如何?」王員外一臉等著看好戲的表情,
香宸嘴角微揚,正念倒念都是詩,那不就是迴文詩嗎?這有何難。
「那麼就先來一首以春為題的。鶯啼岸柳弄春晴,柳弄春晴夜月明。明月夜晴春弄柳,晴春弄柳岸啼鶯。」香宸頓了頓,接著又道「下面是以夏為題的。香蓮碧水動風涼,水動風涼夏日長。長日夏涼風動水,涼風動水碧蓮香。」
等香宸吟完這兩首迴文詩,那王員外臉上的得意之色已然毫無蹤影,慢慢顯出些驚歎,而倪宇軒則在默默回味香宸所吟的這兩首詩。
見眾人似乎已把她的詩消化,香宸又接著道「下面是以秋為題。秋江楚雁宿沙洲,雁宿沙洲淺水流。流水淺洲沙宿雁,洲沙宿雁楚江秋。接下來是以冬為題。紅爐透炭炙寒風,炭炙寒風御隆冬。冬隆御風寒炙炭,風寒炙炭透爐紅。」
寒風吹來,裙擺飛揚,香宸站在那擂台之上,風姿綽綽。
倪宇軒眼前一亮,漆黑的眼眸散發點點星光。
這女子,雖不美,雖著布衣,但那份從容淡定的優雅氣質卻是怎麼也擋不住,猶如那空谷中的幽蘭,遠離俗世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啪啪……」幾聲清脆的掌聲響起,倪宇軒毫不掩飾內心的讚賞「姑娘的詩,不僅是回文,而且描繪四季自然景色特色分明,光色陸離,果然是詩中精品,倪某甘拜下風。」
眾人聽倪宇軒這麼一說,也都鼓起掌來,那王員外似乎沒有料到會是這種狀況,於是「咳咳……」地咳了兩聲,眾人又都靜了下來,待眾人安靜後,王員外使了下人給香宸拿來賞銀。
看著王員外臉上那不情不願的樣子,香宸心裡突然閃過了一個邪惡的想法。
「王員外,不知可否有筆墨?」香宸問得突然,王員外愕然,不知道她想幹什麼,
「為了答謝王員外,我有一首小詩,想送給您,了表謝意。」香宸嘴角微微上揚,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要是露出了這個笑容,那就大事不妙了,可惜這裡,沒人認識她。
香宸的文采,王員外已然見識到,因此也不疑有他,讓下人備了筆墨。
只見香宸拿了毛筆龍飛鳳舞地在紙上寫了一首詩,然後向王員外盈盈一拜,道「謝謝王員外的賞銀,小女子先告辭了。」
見佳人欲離去,倪宇軒忙道「姑娘,可否告知在下姑娘芳名。」
香宸聞言並未回轉,只愣了愣,隨即又急急忙忙離去。
倪宇軒溫和的臉上閃過了一絲黯然。
「倪公子既然喜歡,為何不跟上前去看個究竟。」那王員外一臉曖昧地道,
倪宇軒轉眼看了看他,笑道「那豈是君子所為。」可他當下卻無論如何也預想不到,正是因為今日他的「君子之為」,會害得自己遺憾終生。
香宸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之後,倪宇軒低頭看向她送給王員外的詩,看著看著,那溫潤的臉上露出了別樣的笑容,爾後轉頭對王員外道「那位姑娘送王員外你的詩,何不念上一念,讓大家聽聽?」
見倪宇軒這麼說,王員外便把寫著詩的紙拿起,清了清嗓子,念道「臥春。臥梅又聞花,臥石歌紗丹;遙聞臥石水,臥石答春綠。臥石綠,臥石透綠,臥石透黛綠。」
正當王員外念完詩,在體會這詩的意境之時,擂台下的眾人都哄笑起來,王員外呆呆地看了看眾人,再看看倪宇軒那似笑非笑的臉後,恍然大悟,等他想起來找香宸算帳的時候,早已不見她的蹤影。
看了看香宸消失的方向,倪宇軒微微一笑,爾後離去,眾人見好戲收場也都紛紛離去,卻有兩位出色的年輕公子一直站在那擂台不遠處,未曾離去。
白衫公子有著讓女人一見傾心的帥氣外表,濃黑的眉毛,勾魂的星眸,削尖的下巴,直挺的鼻樑,性感的薄唇,眉宇間流露出一股王者之勢,面目冷然,整個人散發出陣陣寒意,特別是那凌厲的眼神,霸氣十足,攝人心魄。
藍衫公子五官與白衫公子稍有相似,但卻不似他那般冷冽,面上帶著笑意,眉目間有些許風流,些許輕佻,端的是風度翩翩,溫柔多情。
這樣的兩位公子往大路上一站,自然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男人的是嫉妒,女人的是傾慕。
待了一會兒,只見那藍衫公子把胳膊往那白衫公子的肩上一搭,笑道「沒想到這市井間的布衣裙釵,卻有這等風姿。」
白衫公子斜了他一眼,並未說話。
「唉,那倪宇軒倒也是個君子,不像他那狐狸老爹。」藍衫公子繼續他的自言自語,
「你說那女子為何不告訴倪宇軒她的名字,恩?」藍衫公子一副深思揣測的模樣,
「把你爪子拿開。」白衫公子終於開口了,
「喂,你難道一點兒都不好奇?」
白衫公子見他絲毫沒有拿開手的意思,忽然一個閃身,那藍衫公子突然失去重心,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白衫公子見狀冷冷一笑,自顧往前走去。
藍衫公子氣結「喂,你等等我啊,明明說好在宮外不要擺出那一副大冰塊臉的。」語畢加快腳步追了上去,白衫公子突然駐足,藍衫公子「砰」地一聲撞到了他的後背,
「啊……痛啊,你背是鐵打的啊。」揉了揉發痛的腦門,藍衫公子沒好氣地道,
白衫公子回頭,擺出一副「你再囉唆我就揍你」的表情,可藍衫公子依然絮絮叨叨自言自語,白衫公子也懶得再理他,逕自走開,藍衫公子見狀依然加快腳步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