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禧殿燈火通明,搖曳的燈光透過高高懸著的琉璃燈盞,在殿外投射出迷幻的光影。
夕顏穿過側門,踏入正殿內,在內侍引導下坐到左首的第二席,在她對面坐的是一身華貴的桃葉。
夕顏出神的望著她,這麼久沒見,她似乎很不錯,海棠紅底銀絲宮裝襯著她的肌膚愈加白嫩,鎏金的步搖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她比生產之前豐滿了些,臉龐愈加的圓潤飽滿,白中透著粉色,猶如熟透的蜜桃。
見夕顏看她,桃葉轉過了臉,端起面前的酒杯向她敬了敬酒。
夕顏心中一跳,忙舉杯回應,這算是桃葉的妥協之舉嗎?她不知道,但願真能如她所願。
正殿門口傳來一陣喧嘩,原來是皇帝攜著太后而來,滿朝文武跟在他們的身後,亦步亦趨。
夕顏的目光穿過那麼多人,停留在皇帝的身後,那個一身青色官服的挺拔身影。
那麼久沒見,他似乎瘦了,卻依然俊朗,正三品的朝服穿在他身上更顯得氣度非凡。
像是感受到夕顏的注視,睿文緩緩抬起頭,與夕顏目光相接,又迅速的轉過頭去。
夕顏在心底輕歎了口氣,隨著眾人下跪行禮,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定,只盯著面前的盛著四色乾果的五彩瓷盤。
皇帝舉杯敬酒後,眾群臣便紛紛起身道賀,酒過三巡後,與桃葉同坐一桌的常婕妤笑盈盈的說道「皇上,今兒可是小皇子的滿月宴呢。也該讓咱們見見小皇子了。」
眾嬪妃一致贊同,連太后也開了口,「皇上。就讓柔婕妤將皇子抱來讓咱們瞧瞧吧。」
聽了太后的話,奶娘不一會便將皇子抱了來。小嬰孩在奶娘懷中打了個大大地哈欠,小鼻子都皺了起來。
奶娘將孩子抱到太后身邊,太后伸手眉開眼笑地逗弄著,小皇子黑溜溜的眼睛望著太后,咕嚕咕嚕地笑了。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揮舞著。
看到小皇子如此乖巧,太后笑地很歡了,招手讓榮妃和嫻淑妃上前同看,群臣也紛紛起身敬酒,恭賀皇上喜得貴子.,電腦站新最快.
夕顏小口的抿著桌上琥珀美酒,注視著一直坐著沒動地睿文,他微笑著和身邊的人說話,沒有看她,更沒有看堂上的小皇子。他終究是釋然了吧,夕顏呼出一口氣,將杯中的酒飲盡。這香醇的美酒入口卻格外酸澀。「喲,小皇子乏了吧。」嫻淑妃伸手觸摸嬰兒柔嫩地臉頰。原來一直睜著眼的小小嬰兒又打了個哈欠,眼皮低垂。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快帶他回去睡吧。」
奶娘忙抱了皇子告退,一時殿上又靜了下來,這時皇帝看了太后一眼,站起身,「朕初登基時,根基未穩,民心尚未安定,朕四年來一直專心於國事,不曾考慮立後之事,現在國泰民安,百姓生活富足,正是立後的時候。」
說罷,他揮揮手,示意魏長林宣旨。
魏長林手執明黃色聖旨,站在階前高聲宣讀「朕自登基以來,後位虛懸,穆州巡撫劉武之女劉氏,賢良德淑,溫婉恭敬;自潛邸隨侍身側,衷心恪守無出其右,顧立為後,擇吉日行冊封大禮,欽此。長長的尾音迴盪在大殿上空,榮妃看了眼太后,滿臉愕然。嫻淑妃愣了愣,忙行至殿中央,接過了魏長林遞上的聖旨,一時殿上傳來嗡嗡的私語聲。
「謝主隆恩,」穆州巡撫劉武也出列跪下謝恩。
「都起來吧,」皇帝起身走上前去,將嫻淑妃扶了起來,「行過冊封大禮,愛妃便是朕的皇后了,快過來向母后謝恩。」
嫻淑妃的喜悅溢於言表,她上前向太后行跪拜禮,太后盯著她一動不動,一手緊緊拽住了坐在身下地軟墊一角。
可是她面上卻依然和顏悅色的向嫻淑妃笑著,「好孩子,快起來吧,今後可要好好輔佐皇上,有皇后主持後宮,哀家也可以安享晚年了。」
「母后就放心吧,」嫻淑妃接口道,「臣妾一定好好管理後宮,不讓母后和皇上操
皇帝看嫻淑妃行了禮,又轉身朗聲道「今日喜事連連,朕就再加上一樁,魏長林,宣旨。」
魏長林領命,又取出一份聖旨宣讀「吏部尚書杜敏德之女杜氏,恭謹柔順,晉封為妃,欽此。」
夕顏看向皇帝,他的臉上一片平和,看不出一絲波瀾,她跪下接過旨意,起身時見到了眾人各異地神色,不禁長吁一口氣。
自她入了這後宮,短短時日便經歷了許多,南巡、被擄,宮裡的流言沸沸揚揚,而她卻總能安然無事,甚至連升三級,這應該都是因為她生了惠兒,母憑子貴,因著這緣故皇帝能光明正大地寵她,旁人也不得有過多言語,今後這宮裡地日子不知會不會過的容易一些。
太后又坐了沒多久便回宮了,滿月宴也很快便結束,夕顏在夏至地攙扶下回宮,已是腳步虛浮,
雖說酒喝多了,有了些醉意,夕顏回了禧月宮第一件事還是先去看惠兒,小小臉蛋微微泛紅,嬌弱的小兒睡的香甜。
夕顏交代了奶娘幾句,就回了自己屋子。
梳洗過後,她靠在床上醒酒,抿了口手中清茶,突然想起了什麼,從枕下取出一枚小小銀戒。
就著昏暗的燭光,銀戒發出幽暗的光芒,柔和淡然,一如那送出戒指的人。
夕顏仔細端詳著,腦中出現一幅幅與睿文在一起時的場景,他說話,他趕馬車,他笑著為她擋風,一切都那麼熟悉,就像發生在昨天,可是又那麼遙遠,遠的彷彿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從今以後,這些畫面都壓入了記憶的最深處,不會再想起了。
「這戒指哪裡來的?」熟悉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沉思,她被嚇了一跳,看向來人,原來是愷辰,他換了身碧藍色常服,雙手背在身後看著她。
「現在怎麼會過來?」夕顏也不行禮,也沒回答他,反而笑著反問。
愷辰在床上坐下,取過夕顏手中捏著的銀戒,又問了一遍,「這戒指哪裡來的?」
夕顏腦子裡飛快的轉著,向床裡讓了讓回道「是我母親的遺物。」
「遺物?」愷辰仔細打量著手中的戒指,狐疑的問道「怎麼之前沒見過?」
「我一向喜歡玉質的飾物,」夕顏從他手中拿過戒指,隨手往枕頭底下一塞,「皇上這時候怎麼過來,不是應該陪著新冊封的皇后嗎?」
「你在怨我嗎?」愷辰伸手抱住了夕顏,柔軟的身體,熟悉的馨香,讓他不安的心平復了下來。
夕顏輕拍了拍他的背,「怎麼會怪您呢。」
「可是我之前答應,讓你做皇后的。」
「愷辰,」夕顏打斷了他的話,「做不做皇后對我來說一點都不重要,我只想安靜的守在這禧月宮裡,守著我們的惠兒,把他養育**,你和惠兒才是我心裡最重要的。」
「真的嗎?」愷辰欣喜的看著她,「你知道嗎,這是你第一次表露你的心意,我和惠兒真的是你最重要的嗎?是我重要一些還是惠兒更重要?」
「你,」夕顏被他又好氣又好笑,「跟自己的孩子吃什麼醋。」「夕顏,謝謝你將惠兒帶到我的身邊,」愷辰從衣袖中取出一個紅色的小錦盒,打開遞到她的面前。
一枚白玉指環躺在紅色的絨面上,指環的正面還刻了一朵玲瓏的夕顏花,繁複的雕工將小巧的指環襯托的精緻非凡。
夕顏高興的接了過來,「好漂亮的戒指,是送給我的嗎?」
愷辰取出戒指,戴上她左手的無名指,低頭印上一吻,「夕顏,你便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
夕顏望著指上白色指環,淚水模糊了視線,她終究還是等到了這一刻,她是他的妻,此生唯一的妻子,有沒有成為他的皇后,有沒有封妃,這些又算的了什麼,有他這枚指環的承諾,這就夠了。
「愷辰,」夕顏捧著他的臉,在他唇上印上一吻,也呈上自己最嫵媚的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