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藍的海面上,一片風平浪靜。
路顏抱著青嵐站在甲板上心情大好地看風景,而另一個人卻蒼白著臉、緊捂著唇,難受地窩在船隻的最角落。
青嵐小心地朝後瞄了一眼,「殿下,真沒想到王上竟暈船暈得這樣厲害啊!」
路顏輕哼了一聲,沒回應。
「殿下還在生王上的氣嗎?」青嵐忽然同情起流月淳來,剛才它看得很清楚,王上的眼睛一直往這邊瞅,那無辜可憐的眼神似想博得同情,可惜,殿下連頭都懶得回一下。
不過也是,誰讓王上裝病呢?害殿下那麼擔心!
「小鬼,你再裝可憐也沒用,你看我的小顏理都不理你。」坐在流月淳旁邊的祭鴻涼涼閒插了一句。
流月淳冷冷掃射了他一眼,深吸了口氣站起來,正準備朝路顏走去,忽然一陣頭暈目眩,竟「彭」的一聲,狼狽地跌倒在了甲板上。
胸口很痛,好像火像一般,甚至有些無法呼吸了。
流月淳一手緊揪住衣襟,閉目微蹙起眉峰。
坐在船倉裡的夜火清楚地捕捉到了這一幕,正想起身。
忽然,祭鴻故意誇張地大聲喊了一下,「呀,小鬼昏倒了!」路顏和青嵐不禁吃了一驚,同時轉過了頭。
「老鬼,你不要亂叫。」此時流月淳狼狽地爬了起來,除了臉色有些蒼白之外,已成功地掩飾了剛才的一切異狀。
看著他蒼白無血色的臉龐,路顏忽然心軟了,輕歎了口氣,放開懷中的青嵐,走到流月淳身邊。
「要是暈船呢,就好好呆在那裡休息,不要亂跑。」
流月淳神色一喜,抓住了路顏雙手,「顏,你不生我的氣啦?」
手背傳來了不尋常的冰涼,路顏皺了下眉,「你的手怎麼這麼涼?」
「啊?是嗎?」流月淳收回了手,輕搓了搓,臉上卻揚起了笑容,「可能被海風吹的。」
「那快進去!」路顏推著流月淳走進船倉,讓他舒適地半靠著,「我去拿些清水來給你喝,這樣會好點。你先乖乖休息。」
月淳聽話地閉上眼。
直到耳邊聽到路顏離開的腳步聲,流月淳才緩緩睜開了眼,冷冷瞪了眼嘴正側臥在一旁,悠閒地哼著小調的祭鴻。
「老鬼,你莫名其妙亂喊什麼?」流月淳壓低了聲音怒斥。
祭鴻斜斜瞄了他一眼,「小鬼,你可真是不識好人心,我剛這一喊,我的小顏不是理你了嗎?」
「你——」流月淳眸光一寒,正欲說什麼,忽然眉峰一皺,下意識地又揪住了胸前的衣襟。
「小鬼,我給你一句忠告。」祭鴻坐了起來,附在流月淳耳際輕輕地說了一句,「你如果想自己好過,最好不要大悲大喜,大驚大怒——」
流月淳紫眸一閃,深深盯著他,目中閃過冷意,「是你做的手腳?」自從那天被祭鴻引出體力那神秘的力量之後,他的心口就一直在隱隱作痛,特別是神月之勾回來之後,他痛得更加厲害。
原以為是因為使用了超過自己身體負荷的力量才會產生這樣的反噬作用,等過一過段時間就會慢慢恢復,但這兩天卻有越來越強烈的趨勢。
祭鴻揚唇一笑,半真半假,「如果你要這麼認為也可以。我說過嘛,你只要不大悲大喜,大驚大怒,一般不會有什麼事,而且你不覺得這是好事嗎?可以很好地鍛煉你為王的氣度和胸襟——」
流月淳看了他良久良久,忽然牽唇一笑,笑意竟有些落寞,「早就知道你不會這麼好心幫我。」
祭鴻不滿地挑了挑眉,「小鬼,我向來說話算話。」
流月淳按著胸口,「這就是你幫我的代價?」
「小鬼聰明。」祭鴻笑得高深莫測。
「好。我希望你不要食言。」說著,他輕閉上了眼。
祭鴻看著他蒼白的臉,突然問了一句,「你就這麼想掌握權勢嗎?」
流月淳冷冷一笑,反問,「沒有權勢的我又能做什麼?」
祭鴻一怔。
是啊,眼前這個少年雖明為妖獸界的王,卻是一個得不到認可的王。手中無權無勢的他,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人也保護不了……
轉過了頭,他看見路顏正端著水往這邊走來,胖貓青嵐還是寸步不離地坐在她的肩頭。
「小鬼,一件事歸一件事,雖然這次我許下承諾幫你,但另一件事,我會拼盡全力跟你爭個你死我活。」
流月淳知道他在說什麼,只是冷笑了一聲。
「鹿死誰手,如今還不能太早下論斷。」
「那倒是——」祭鴻故意長歎了一聲,「你說我們跟那只幸福的胖貓比起來,小顏到底更重視哪個呢?」
流月淳睜開了眼,冷眼掃向青嵐。
坐在路顏肩頭的青嵐只沉渾身一寒,莫明打了兩個冷顫。
「怎麼了?胖盜?」路顏奇怪看了眼青嵐,「你不會也被海風吹病了吧?」
「沒有啊!」青嵐縮了縮脖子,往四下張望了下,剛才它好像沒吹到什麼風吧?就算吹到也不覺得冷啊!
正自疑惑,忽然船尾響起了夜宇的呼喝聲。
「快靠岸了,大家坐穩了。」
眾人不禁轉頭往岸邊望去,路顏眼尖地看見了海岸邊正站著一名銀髮藍眸的少年,凝目望著他們。
「啊,是那只半妖。」青嵐低呼了一聲,「他來接我們的嗎?」
路顏緊蹙著眉峰沒有說話。
因為她看見了雲離那滿身刺目的血紅。
還有眼中,那赤裸裸的、冰冷如刀的殺意。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