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的眼神在半空中交匯。
彼此的眼中都掠過了數種莫明複雜的神色。
空氣中，隱隱流敞著某種異樣的氣息。
路顏揚唇一笑，忽然間來了興致，便索性退到了一旁，雙手環胸靠著樹背，涼涼地站在一旁看好戲。
「影，昨天那玄靈霧是你放的？」夜火忽然冷冷地開口，那目光如同刀鋒一般注視著影千。
「不是。」影千笑得優雅絕倫，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
夜火那雙銀眸裡的冰寒又深了幾分，「妖獸界只有靈豹族才懂得玄靈霧的施放之法。」
影千不緊不慢地回答「夜，你我相識這麼久，你還不瞭解我嗎？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親自出手的。更何況，玄靈霧會讓你現出真身，這樣危險的事，我又怎會做？」
路顏終於明白為什麼夜火會突然變幻成真身，原來是那場怪霧。
影千忽微微一頓，又抬眼看向夜火，「雖然妖獸界只有靈豹族的人懂得施放玄靈霧的方法，但並沒有規定，不可以把這個方法教給別人——」
「別人？」夜火雙目一凝。
「聽說那個不懂事的少年君王被人抓去南澤了。」影千將目光投向了路顏，「而且有人伺機刺殺轉世女神殿下。」
「影，你都知道些什麼？」
影千淡淡一笑，「我知道的事情很多。也可以全部告訴你。不過——」
夜火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我不會跟你走。」
藍眸之中似有什麼光芒微微一閃，但影千唇邊的笑容依舊未落，「拒絕地好徹底啊，夜，你是為了星才甘願留在這早已腐爛的王城之中嗎？」
夜火冷冷地緊抿著唇。
路顏越聽，興致越高。
事情好像變得有趣起來了，連寂星都牽扯進來了嗎？多麼曖昧不清的話語啊！不能怪她胡思想亂對不對？
她雖是奼女，但也算是半個腐女。
看著面前對峙的兩人，路顏忍不住在腦海裡天馬行空地想像開來。
夜火跟影千、還有寂星之間……究竟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呢？
「看來我只能失望而歸了。」影千看了夜火半晌，「但看在多年好友的份上，我可以送你一個忠告。」影千那雙藍眸閃過一絲莫測的寒意，「不要踏進南澤。」
夜火依舊沒有回答。
「夜，千萬不要辜負了我一番好意啊！」影千輕歎了口氣，轉身離去，臨走時還淡淡瞥了眼路顏。
「真是個危險的男人啊！」
目送著影千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之內，路顏這才緩緩吐出一口氣。
只被那個男人看一眼就感覺心臟幾乎要停掉了。
雖然夜火的眼神夠冰冷，也夠冷酷，但他的表現很直接，冷漠就是冷漠，反正不要靠近他就行了，而那個影千卻比夜火的眼神更加可怕百倍，分明是帶著笑意的眼睛，卻比利劍還要銳利，好像可以在無形之中就穿透你的心臟。
「夜火將軍，看來南澤很危險啊。」路顏略有所思地支著下巴，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一遇到比較難解的事或是讓她感興趣的事，她就會忍不住摸下巴。
夜火看了她一眼，「尋找王上的蹤跡，只有靠殿下手上的護月之鏈。」
這是夜火第一次叫她「殿下」，不過語氣卻很冰冷。
路顏知道他肯定是誤會自己了，以為被影千的一席話嚇到，產生了退縮之意。
路顏聳了聳肩，也不解釋，而是岔開了話題。
「夜火將軍，問你一個問題——」路顏一頓，朝夜火走近了兩步，然後笑盈盈地問，「你喜歡男人嗎？」
好直接的問話。
夜火的眼角似乎微微抽搐了一下，但隨即恢復了一臉冷漠。
「殿下，我們要趕快跟寂星會合，王上怕是有危險。」
路顏懶洋洋地一揚眉，「回答問題跟找人這兩件事並不衝突嘛，我們可以一邊找寂星他們，一邊回答問題啊！」
夜火沉默，轉身就走。
路顏連忙緊緊跟上。
「夜火將軍，這個問題有那麼難回答嗎？」路顏依然鍥而不捨地追問著。
「夜火將軍，你要是不回答，我可是會一直追問到得到答案為止的。」
跟一個沉默少言的冰塊男人走在一起，青嵐又不在身邊，要是不找點餘興節目，她會悶死自己的。
她向來懂得自娛自樂。
夜火微一閉目，然後睜開了眼，冷冷地吐出兩個字。「女人。」
「哦，是嗎？」路顏的臉上明顯掠過一絲失望。
那副表情，就連自控力極強的夜火也忍不住暗暗握起了掌心。
「既然我得到了答案，那夜火將軍，我們得趕快趕路了，寂星身上有傷，我可是擔心得不得了。」知道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路顏大踏步越過夜火，帶頭走在了前面。
夜火深深凝視著那道纖弱的背影，銀眸之中掠過一絲複雜。
這個女人真的是千年前的她嗎？
腦海中忽浮現出了一道溫柔優雅的身影，還有她唇邊那抹平靜從容的笑容。那個時候，所有的人都認為她是堅強的，是永遠屹立不倒的。
她是這個世界，唯一超越王權的神的存在。
但千年之前，她卻曾經在他面前流淚。
她說，如果她可以選擇，她不願做這個世界的神。
「這就是你的選擇嗎？司月——」夜火的眼中頭一次露出了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