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軀剛剛丟進黑洞,四周呼啦啦便圍上了一圈修煉者,問天凌子的好壞。幸好這些修煉者的力量都被禁制了,否則只要渡入幾道真氣療傷,自然可以發現面前這位乃是不折不扣的冒牌貨。
楊哲心中一動,乾脆裝作神志不清的樣子呼喝道:「水……水……」
立即有人送上了一瓢滾燙的熱水,還帶著一絲硫磺氣息。
顯然是地下溫泉中的泉水。
楊哲大口飲下之後,這才「昏昏沉沉」睜眼,卻正好看見天道琴音在不遠處圍觀。
當即掙扎著爬了過去,狀若瘋癲喝道:「你們究竟是什麼妖魔,居然狗膽包天來干擾本真人渡劫!本真人要飛昇,要飛昇天界!還不快快滾開!」
眾修煉者一愣,眼中分明露出了憐憫意味。
「可憐,天凌子瘋了!」
「唉,真是在劫難逃,沒想到當年叱詫風雲的星辰宗主天凌子,居然落到一個如此淒涼的下場!」
「這也是咱們自作自受,聽信讒言……咱們的結局,未必會比天凌子好上多少啊!」
天道琴音若有所悟,苦笑數聲,將「天凌子」攙扶起來,搖頭道:「道兄,清醒些,這裡豈非正是天界嗎?」
楊哲哈哈大笑起來,指著天道琴音的鼻子叫道:「天界?這裡怎麼會是天界?本真人一心為女媧大神效力上百年,近日剛剛蒙上蒼恩准飛昇。那是去天界享受榮華富貴,長生不老的。又怎麼會來到這樣地地方!本真人明白了,這也是渡劫的一關,是也不是?你們這些人都是幻象,都是心魔!本真人不會上當地!」
「原來天凌子是發瘋了!」眾人這才恍然大悟。
天道琴音沉聲道:「天凌道友千萬冷靜,你的確已經飛昇天界,並且已經在天界度過了兩百年。」
「我不信!」楊哲狂喝道,「天界。天界如何會是這般模樣?我又為何會落到這班田地!看諸位的氣勢也都是修煉界中人,為何會如此衣衫襤褸。又在洞穴中居住?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莫非我們都是罪犯?就算都是罪犯,天界也自該有天界的氣度,哪有將飛昇的天人當作豬狗來對待的!」
天道琴音苦笑道:「豬狗……你說的沒錯,我們哪裡是什麼飛昇地天人,的地確確是豬狗無疑。」
「究竟。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一點兒都想不起來了!」楊哲抱著腦袋佯裝道。
天道琴音歎了口氣,有些垂頭喪氣地說道:「天凌道兄不必慌亂。且讓我將自己飛昇後的情況向道兄說一說,你便明白了。本人天道琴音。蒼龍國真虛宗宗主,晚於道兄兩百年飛昇。」
天道琴音現在這般田地。說話也痛快了許多,嘴裡也不說什麼「本宗主」、「本真人」了,一口一個「我」字,看來已經是將自己當成了一名普通的礦工。
天道琴音哀歎一聲道:「我和在場諸位修煉者一樣,都是一心效忠女媧大神,在人間界為了女媧大神的利益而百般奮鬥!當初為了消滅神佛之敵,我甚至被毀去了一半形體,終於獲得了飛昇的資格;現在想來,還是留在人間界,當個平平安安的富家翁,更要好些。」
「我們這些人,哪一個不是如此想地?只可惜什麼都晚了!」一名修煉者非常遺憾地說。
天道琴音繼續道:「別的話也不用多說了,當日我得知自己獲准飛昇地消息之後,欣喜若狂,趕忙交待了宗門內的一應事務,趕赴玄天聖殿總壇,和我一起飛昇地還有另外兩名道友——其實我們當初是沒有飛昇資格地,只是天界格外開恩,我們還道是女媧賜福,沒想到卻是自投羅網!」
「飛昇之時,我們三人高懸於日月星辰之間,一道龐大無匹的能量注入體內,非但將我殘缺地身體完全修復,甚至令體魄恢復到了最完美的狀態!隨後,我便進入了神妙莫測的劫雲之中,幸而有神力庇佑,並未發生半點不測。」
「那時候,我真心以為已經苦盡甘來,而天界中自然也是鮮花繚繞,祥雲蓋頂,一片安樂祥和的所在。」
「豈料,當我自劫雲中脫出,再度睜開雙眼之時,卻發現自己身處一片修羅屠場
「那是一片無邊無垠的戈壁荒灘,到處都是纍纍白骨,還有無數鮮血淋漓的屍體,更有無數人還未死去,正哀嚎著在戈壁上爬行著,仔細看去,這些人卻全都是力量強橫的修煉者,只是被古怪的法門禁制了部分力量!」
「這些修煉者的力量,在人間界怎麼說都該是一方豪雄,怎麼會無端端在這裡拚殺?我正在疑惑間,天空中卻飛來無數浮空碟,上百名天人卓立其上,仔細搜索。」
「我自然是站立起來拚命呼喝,那時候只覺得四周的世界古怪極了,想來天人必然會幫助我們這些後進的修煉者。這時候,我還傻乎乎把自己也當成了天人,還以為修煉者飛昇之後,真是可以成為天人的!」
「那些天人見我呼喝,紛紛大笑著飛了過來,叫道——又來了一個新的!那時節我心底忽然生出一股古怪至極的感覺,好像他們面對的不是一名同伴,而是一口肥嫩的活豬。」
「果然,那些天人飛近我之後,居然一掌將我擊倒,用兩根繩索把我套了起來,捆綁著飛上天空。」
「這時候我看到了一幕觸目驚心的場面。」
「戈壁灘上那些慘死的屍體,不知道被天人施展了什麼妖法,居然一頭頭搖搖晃晃站立起來,跟隨著天人向遠方戈壁深處走去!」
「如果不是頭頂氣勢磅礡,威武萬分的天人戰艦,我幾乎要懷疑自己是否飛昇錯了地方,被投到修羅地獄中來了!我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夢寐以求的天界居然會是這幅模樣,而自己又在天界之中,要遭受那麼多沒來由的苦楚!」
「天人帶著我進入了戰艦,戰艦內所有的天人都穿著全身鎧甲,臉上戴著嚴絲合縫的面具,連一絲皮膚都不露出,週身更繚繞著一絲絲的仙雲,我這個光著面孔的人在他們中間,幾乎好像是沒有穿衣服的野蠻人一般,被人指指點點。」
「而當戰艦飛至天城上空之時,我才發現原來自己真的是野蠻人!天城之內的各種器物琳琅滿目,到處都是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而那些天人口中的說話,也大多是我聽都聽不明白的東西!天界和人間界科技上的差距,至少有數百年之多!」
「當時我心中還存有一絲僥倖,認為或許是因為我們這些來自人間界的修煉者,粗魯野蠻,又不知道天界的道理,因此需要經過再次修煉,才可融入真正的天人世界。」
「豈料那些天人,根本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讓我們變成和他們一樣!天人吸收我們上天的目的,無非是要我們當天人的奴隸而已!」
「天人將我攝到一處周圍都是銀白色的屋子裡,我在那裡被關了整整百日,進行了各種痛苦不堪的實驗,甚至連大腦都被剖開來看過,連腦髓也被取了出來!你知道,我們修煉者的身體如果稍有些損毀,那是不打緊的,可大腦卻是獨一無二,脆弱無比的東西,稍有損毀便是神形俱滅的結果!可天人的技術也實在高超,重重折磨之下,我居然未死!」
「百日之後,我終於再度被放了出來,來到一名天人面前。」
「這時候,我才知道了天人的全盤心思!」
「那名天人直言不諱地告訴我說,自古以來不知道有多少修煉者利用飛昇的方式來到天界,其實絕大多數都是和我一樣,成為了天人的奴隸!輝煌的天城,耀眼的天界,正是以這些奴隸的血淚組成!」
「那天人說——天人的確是擁有長生不老之術,問題在於天界的資源有限,倘若每一名飛昇天界的修煉者都可以成為天人,長生不老,天界的資源豈非很快便要枯竭了?」
「我們這些飛昇的修煉者,自然也可以長生不老,只是要永遠以奴隸的身份生存下去,叫做天奴!」
「凡事自然也有例外,天奴之中最優秀者,也有可能被選中正式提升為天人,只不過那個幾率比修煉者飛昇天界更小,我們這裡飛昇數千年的修煉者,絕大部分到現在也還是天奴。所謂的天奴變天人,不過是騙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