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這番長篇大論,眾人瞋目結舌,他們從來沒有自來看待問題,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我有些明白了!」這次先說話的卻是巫骨刺這個暗夜刺客。
巫骨刺一拍大腿道:「就好像蛇妖羅睺王不允許洞穴蠻族掌握強大的武技一樣,修煉者也不會讓凡人掌握強大的武力!而咱們所修煉的魔道,卻是最適合凡人的武技,只要肯冒死亡的風險,凡人都有可能成為可以抗衡修煉者的戰士!修煉者怎麼會答應?」
「不錯!」左震渾身一震,喃喃道,「過去劍都掌握在修煉者手裡,而魔道,卻可以令全天下人手中都有劍!修煉者怎麼會容許?」
「他們一定會盡力屠殺修魔者,將每一名修魔者都殺死,甚至將魔道修煉術徹底毀滅!」石無介滿頭冷汗,急急道,「如果我是修煉者恐怕也會這麼幹,否則凡人都修魔了,他們還能去號令誰,還能去壓迫誰?沒有凡人肯給他們種地,沒有凡人肯給他們挖礦,沒有凡人肯伺候他們穿衣吃飯,洗衣掃地,修煉者就要活活餓死了!」
「所以——現在你們還以為群狼谷已經是霜玄國第一大宗,可以高枕無憂了嗎?」
「當然不是!」
四人異口同聲,被谷主這麼說起來的話,群狼谷何止不可以高枕無憂。簡直就是岌岌可危,隨時都會被人屠滅!
「這就是我為什麼要站出來被人利用地原因了。」楊哲淡淡一笑道,「那些宗門大佬以為可以利用群狼谷,我們便正好趁這個機會擴充實力!至少在修煉界發現魔道真相之前,要擁有可以與之周旋的實力!生存,便是我們最迫切的目標了。」
「哼,那些修煉者目光短淺,短期之內未必會弄清楚魔道的真相——等他們發現咱們其實是修魔者之後。恐怕已經晚了。」左震自信道,「魔道修行高歌猛進,雖然危機重重,卻也是最快捷的道路,只要掌握足夠數量的修魔者,我們不會害怕任何一支修煉宗門。甚至修煉者聯軍!至少——我們不會比滅神組織差勁吧?」
眾人開始聽楊哲那麼說了,還有些緊張,現在聽左震一說,卻又寬下心來來了,一想也是啊,修煉者又有什麼了不起?上萬修煉者聯合起來,還不是被滅神組織打了個一敗塗地?
冰原一戰,最大的功勞並非消滅了多少修煉者,而是徹底打碎了修煉者不可戰勝的神話。
這個最大地神話既然打破,從此之後。神州之上壯志勃勃的野心家,都不免要伺機而動。興風作浪了。
楊哲搖頭道:「修煉者的根深蒂固,武力當然是最大的保障。但是千年傳承的統御之道,卻也非常可觀;天界下設玄天神殿,玄天神殿又分設中央土之聖殿以及四方聖殿,四方聖殿統御數百修煉宗門,每一個宗門都是獨立的國王,擁有自己地領域、子民和武力,如此盤根結錯的力量,要想對付他們並不容易。我們即便能夠生存下來。恐怕也很難撼動修煉界正統,這一點大家都要明白。」
楊哲還沒被勝利沖昏頭腦。知道自己根基淺薄,能夠生存下來就不錯了,怎麼可能和修煉界爭奪正統之位?
就算要爭奪正統,也不是他的責任,大可有其他修魔者來完成。
更何況,楊哲根本不相信天下只有一條正道。
修魔當然是他眼中的正道,但正統修煉難道便不是嗎?
為了所謂的「正邪之分」而開戰,實在是楊哲最不感興趣的事情,連最殘暴的野獸也不會這樣做。
石無介想了想道:「谷主說的是,魔道初興,生存不易,要撼動修煉界正統更是難上加難,然而按照谷主的說法,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爭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縱然我們不起併吞之心,那些自詡為名門正派地修煉者,如何會放過我們這些修魔者。」
「唯有用修羅手段,行菩薩心腸!」楊哲冷然道,「等到積蓄實力完成,便以霹靂手段讓修煉界知道修魔者的手段,留下永遠難忘地痕跡,更要讓世人明白——當他們被修煉者奴役,喪失自由之時,並非別無辦法可想,只要投身魔道,便可用雙手拚搏自由!這世上每個人生來都是自由的,只要他們願意為自由付出鮮血地代價!」
雖然生長在地球,然而血腥的過去卻讓他並不相信人人生而平等。
每個人生來就不是平等的,平等和自由都要靠自己的雙手去創造和奪取!魔道修行,就是這樣一條可以讓凡人走的道理,也許在這條路上前進會付出死亡的代價,但至少不會以奴隸的身份,被人當成狗子一樣殺死!
眾人彷彿明白了群狼谷存在的意義。
那實在是他們過去沒有思考過地問題。
「我們縱然不能侵吞全大陸,卻可以讓整個人間界的百姓都知道魔道地存在。」石無介喃喃道,「那麼縱然群狼谷只佔有塞外寸土之地,魔道卻終究不會被人消滅了!」
「不錯!」楊哲道,「魔道的光大,並非修建龐大的堡壘,佔據遼闊的土地,訓練卓越的甲兵,而是要將修魔之心傳入人間!何為魔?無法無天!每個人都是自己的法、自己的天,為何要平白無故讓人統治,為何要平白無故弄個女媧出來膜拜?只要所有凡人都可懷疑這一點,都知道什麼是自由,那麼縱然群狼谷被滅,魔道卻終究可以大放光明!」
眾人想到那時的景象,不由熱血沸騰。
楊哲微微一笑,他當然知道事情沒有這麼簡單,絕對的自由亦等於絕對的混亂,但現在的情況下卻不妨矯枉過正,故意危言聳聽。
楊哲揮手道:「這便是我們魔道中人,中期的理想了。」
「難道還有更高的目標?」眾
了,按照谷主的說法,滅修煉界是不可能的,而魔道人間界大彰了,還有什麼最高理想?
楊哲解釋道:「修煉者之所以勤修苦練,無非是渴望能夠白日飛昇,去天界長生不死;雖然長生不死無非癡人說夢,但有此理想驅策,終究可以同心同德,勤修苦練;而天界本身的存在,也並非虛言。既然修煉者擁有這個最高目標,我們修魔者又如何呢?」
眾人一想對啊,修煉者最後能去天界,還能夠長生不死什麼的,那自然是人人趨之若騖。
自己這邊呢,固然可以讓人擁有反抗的力量,但倘若沒有個什麼的目標,恐怕大眾也未必能接受。
至少對左震等人來說,他們還是很希望將來去天界的,倒不是說長生不老有什麼好,而是天界至少代表著一個更加先進、文明的世界,沒有人不希望去這樣一個世界看看。
所謂「名正言順」,先別管人家修煉者是不是騙人的,至少這個「名」在了,而且也並不完全騙人啊,至少天界是真的存在。
自己這邊,卻要用個什麼名呢?
一雙雙疑惑的眼睛看著楊哲。
楊哲開誠佈公道:「老實說我和各位一樣,對天界的情況也是一無所知,不過天界的力量比我們大,那是肯定的;天界之上,大約也有比現世更好地生活。總歸不錯。」
「修煉者錦衣玉食,享盡人間榮華富貴,我實在想不出有什麼生活,還會好過現世中的修煉者。」左震說。
楊哲心說那可不一定,人間界有抽水馬桶嗎?有電視嗎?有比基尼嗎?有互聯網嗎?
享盡人間榮華富貴固然是一方面,但人是有思想的生物,人間界的精神文明卻枯燥得驚人,要讓楊哲選擇。他寧願回地球老老實實當他的死大學生,好過在這個世界稱王稱霸。
天界既然比人界更加文明,想必不是體現在諸如七十二個處女之類的地方,必定擁有更加豐富輝煌的文化。
不過這話當然和這些修魔者說不通,楊哲想了想說:「我們猜想天界的好處,就像猿猴猜想我們地好處。光靠猜是肯定不行的;要瞭解天界的好處,最好是可以實地查看。」
「去天界?」眾人吃了一驚,「我們是修魔者,如何去天界?」
「這一點我自有辦法。」楊哲微微一笑,刑天大魔的修為高深莫測,只要再給他集齊幾塊魔魂水晶,必定可以參透前往天界的辦法。
「我們當然不是去天界當奴隸的了。」楊哲道,「天界不過是海外一座孤島,只不過居住著地都是強者罷了;我們可以去那世界查探,如果天界真是世外桃源。那麼就要想盡辦法佔據其中一塊土地,建立我們自己的領域。讓所有修魔者也可以飛昇!」
「修魔者……修魔者也可以飛昇?」眾人結結巴巴,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過了很久左震才問,「那和修煉者有什麼區別?」
「區別當然是有的。」楊哲說,「修煉者的飛昇是在天人操縱之下,天人不過將人界當成殖民地,對人界修煉者又怎會看重?我們卻不同,我們的『天界』是自己奪來的,創立天界的目的是為了讓所有修魔者都可在其中享有自由!」
眾人靜默。
楊哲的說話固然可說是志向遠大,卻也和癡人說夢相仿。
甚至是「胡說八道」、「瘋言瘋語」。
天界集結了歷代以來最厲害的修煉者。在女媧大神地統御之下,實力不知幾何!
咱們說好聽些是修魔者。其實不過是喪家之犬!現在連立足的根本都只有那麼一小塊,就想著去天界奪權?谷主這個胃口也未免太大了吧?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覺得左震資格比較老,左震無可奈何道:「谷主所說地遠、中、近三大目標固然是不錯的,可是說到具體實施……只怕是千頭萬緒,困難重重啊。」
原以為谷主會竭力申辯,誰知楊哲卻直截了當承認:「左震說地還不到位,不是困難重重,簡直是夜郎自大,癡人說夢,全無半點希望的紙上談兵!」
眾人皆驚,谷主莫非修煉得走火入魔,腦子燒糊塗了?
楊哲苦笑,他洋洋灑灑一大套,難道自己真不知道好歹嗎?別的不說,就說那個女媧大神,那可是連刑天大魔都承認不敵的存在!自己再厲害,能有刑天一根手指頭那麼強麼?
可是在驚濤駭浪面前,不高歌猛進又如何?退縮,退縮的話,那波浪就不會打到自己了麼?
戰也是死,不戰也是死,當然要堂堂正正力戰而死!
楊哲看著自己的雙手,慢慢握成拳,道:「自從諸位踏上魔途之刻起,就再也沒有回頭之路;不以天界為目標,就不足以號召民眾;不號召民眾,修魔者從何而來?沒有新鮮血液不斷加入,我們這艘孤舟便會立刻船毀人亡!伸頭也是一死,縮頭也是一死,莫非諸位以為現在去玄天聖殿向天人搖尾乞憐,他們還會放過所有修魔者嗎?」
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為修煉界所畏懼的並不是修魔者本身,而是人人都可以修煉這一事實。
即便修魔者投降,為了掩蓋住這個事實,修煉者也同樣不會留下一點修魔殘黨。
「我左震已經被人像豬狗一樣捆綁奴役了一次,再不願被奴役第二次了!」左震肅然道,「億萬年之前,世間只有日月星辰,又有什麼女媧和天界?既然女媧可以創立天界,我們未必便不能建設第二片樂土?縱然不能在自己地樂土之上而生,至少也要為自己的樂土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