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我是人！】
前方已經可以看到海鷗在天空飛翔，大陸正在不遠處等待著魔軍的到來。
乘著最後一個黎明的到來，魔兵們在每一艘戰艦的艦首上端出了一口口大鍋，裡面裝著綠色的粘液，下面架上火燒灼起來。
所有魔兵都圍繞著大鍋，在祭司的領導下跳起來怪異的舞蹈，一邊跳還一邊不斷向天空發出怒吼，場面怪異絕倫。
「士兵們在跳太陽之舞，這是我們魔族渴望被陽光照射的最高聖舞。」夜天弒解釋道，「你從小在荒野中長大，自然沒有學過這種戰舞，不過我想你心中渴望重見天日的心情，和這些士兵都是一樣的！」
楊哲深深吸了一口氣，雖然他內心並非純粹的魔人，但卻也被魔族士兵虔誠至極的動作神態感動。
舞蹈過後，士兵們從滾燙的泥漿中捧出一把把綠色的淤泥開始塗抹在自己身上，每一寸皮膚都不可放過。
很快，原本和人類相似的魔族都變成了一個個猙獰的惡鬼。
夜天弒笑道：「這些泥漿是用特殊的草藥煉製，能夠抵擋陽光的威力，令魔兵發揮出百分之百的戰力。雖然只是暫時性的措施，不過進行一場戰鬥還是足夠了。」
頓了一頓又道：「而且塗抹了泥漿之後，士兵們的樣子顯得非常恐怖，對敵人的士氣也有相當大的打擊。」
楊哲恍然大悟，問道：「我們要不要塗抹？」
夜天弒搖搖頭：「我們是魔軍領袖，代表魔族威嚴，又怎可藏頭縮面？再說戰場之上大將單挑的機會也不算太多，我們會盡量選擇在夜晚出陣，那就沒有半點問題了。」
楊哲道：「我一直不明白為何族長您也要親自涉險，這次行動擺明就是有死無生。」
夜天弒冷哼一聲道：「我怎麼說都是堂堂正正的魔界第一強族奇犽族族長！今次來東方的總共有兩千名奇犽族戰士，身為族長，讓我在後方安全地帶眼睜睜看著他們送死，又怎配成為魔界第一豪強？」
微微一笑，又道：「更何況，我都很想見識一下人類世界中的高手，這是一個武人畢生的夙願。」
楊哲點頭，心中略有所悟。
百年一度的人魔大戰，對於雙方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然而身為戰將以及武者，無論是魔族或者人類，都在渴望這場前所未有的大廝殺。
夜天弒被譽為魔界第一高手，然而畢生卻只能和同族的魔人較量，不能不說是一大遺憾。
今次有機會和人類高手較量，可以說是實現武者價值的最好時機，就算明知前方等待著他的是死亡之路，這個以武道為生命的豪雄都不會退縮的！
每個人……都走在自己的道路之上啊！
那麼自己呢？
楊哲瞇起眼睛，渺渺雲霧之中，似乎已經可以看見大陸的海岸線。
自己的道路又在何方呢？
不，自己和夜天弒本質上是不同的！
他是一名純粹的武者，而自己卻渴望變得更強，除了武道之外，所有可能令自己變得更強的東西，都要掌握在手中！
唯有這樣，終將有一天，自己能夠揭開來到這個神秘世界的原因。
夜天弒的表演在這舞台上即將終結，而自己的舞台才剛剛拉開帷幕！
「等到上了岸以後，如果有機會你就逃跑吧。」
夜天弒泰然自若地說。
楊哲皺了皺眉頭：「族長是什麼意思？」
夜天弒道：「我知道你的武技雖高，卻還沒有到可以扭轉戰局的地步；今日之戰是老一輩魔人流血犧牲的時候，但是像你這樣的青年，卻未必要白白葬送在這裡！」
楊哲被他說中心事，略微有些臉紅。這個奇犽王倒也並非一味醉心武道的狂人，而是擁有高深智慧的領導者。
夜天弒微微一笑，長髮在腦後四散飛揚，淡淡道：「是否知道為何我讓手下大肆宣揚你的功績，甚至把你描繪成十惡不赦的魔王？就是準備讓你今天逃跑的！」
「哦？」
「現在人類世界中，已經對大魔頭楊哲畏懼之至，你說如果他們在戰死的魔軍中找不到你的屍體，那麼人類會如何呢？」
楊哲沉默了半天，吐出兩個字：「恐懼。」
「沒錯，人類一定會非常恐懼你這個魔王，花費大力氣在人界來搜捕你！這樣，他們對西方的滲透行動，就未必會及時發現了。」
楊哲這才意識到，薑還是老的辣，夜天弒的計謀一環扣一環，實在陰毒無比！
「你有把握我一定能逃得掉嗎？論武技的話，魔界中除了你之外，還有很多人都比我強。」
「這就是我贊同你成為超魔將的原因之一了。論武技你確實不能算魔界的超一流高手，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整個魔界所有的高手我都能夠看穿，卻始終無法看穿你，有時候我甚至在懷疑你僅僅是一個魔人的軀殼，在這個軀殼裡隱藏著一些別的東西。」
夜天弒刀子般的目光狠狠刺來。
楊哲口乾舌燥，雙拳握緊，隨時準備搏命一擊，隨後跳船逃亡！
夜天弒笑道：「看吧，如果是普通魔人在面對魔界第一高手的時候，早就臣服於地，而不是像你這樣準備搏命反擊。」
「那又如何？」
「你身上的這種氣質，使我相信，縱然你不是魔界中最頂尖的高手，卻絕對是最有可能逃脫追捕，並且在人類世界中存活下去的魔人！須知等到了人類世界之中後，最重要的就不是武力，武力再強的魔人，恐怕也頂不住人類高手的連環襲殺吧？」
「你不怕我背叛魔族嗎？」楊哲問道。
夜天弒的眼睛裡頭一次出現迷惘神色，思索了很久之後才說道：「大巫祝幽憐曾經以七大魔族族長的血液為引，對你進行過一次占卜，最後的結論非常奇怪，說無論你究竟是什麼東西，對魔族的命運都有莫大的幫助。我從來沒有看到過那麼怪異的卜卦，甚至都不敢承認你是一個人，不是人，你又該是什麼東西呢？」
楊哲心中無名火起，低聲喝道：「我是人！」
強大的氣勢，令夜天弒亦不由退後半步，有些吃驚地望著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