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林子,外面已經全黑,儲秀宮外的燈籠已經點亮。
那我以後常常唱奇怪的歌,你會煩嗎?我站在奕濘身後,突然蹦出一句。
他回身,背對著散發出光亮的燈籠,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隱約看到他閃爍著光亮的眼睛,那樣的幽深。「我常常來聽你唱歌?你會煩嗎?」他問。
我搖頭,如果是從前,我根本不會給他說這話的機會,但是現在,我安靜地站著,很專心地看著他模糊的臉,聽他說話。常來打擾了,」他摟過我的肩膀,笑得極為開心。
之後,奕濘並未來打擾,安總管倒是常捎口信來,說奕濘公務纏身,不時還送來些精緻的點心或是進貢的水果。
已經近一月沒有見到奕濘,我是個挺沒良心的人,常常不見吧,就極易忘了。雖說才吃了奕濘交待安德海送來的櫻桃,但吐完櫻桃核,我就把對奕濘的感激拋到腦後了。有時候都覺得,我咋就是這樣的人呢?又情緒化,又不重感情,難怪從前沒有人追求我,別人讀大學的時候,一樁一樁的美麗戀情讓男生女生都幸福得像花兒一樣,唯獨我,做了四年獨行女俠。還記得畢業後,遇到多年不見的初中同學,問起我的感情生活,還以為我讀的是修道院。
一直抱怨沒有人追求,抱怨帥哥沒眼光,想想,自己其實得負挺大部分責任,跟個李莫愁一樣。誰會有興趣?白溪收拾完我製造的垃圾,湊到我耳邊極神秘地說話。最近綠綺好像不太對勁兒,你是不是該問問.wap,更新最快.近腦子裡好像裝了漿糊。不知道自己該想什麼,該做什麼,很多眼皮子底下發生的事都被忽略掉了,連白溪都開始關注的事,我也沒有察覺到點點跡象。對勁?」我正經地問到。就睡了。你知道,我們不是在一個房間,奴才也不知道她是否真的睡了,又不好過問,只是記得從前她睡得比較晚,現在突然那麼準時,有點奇怪。」白溪看著我,認真地分析。「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地事,只是想讓主子問問她。看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白溪是在提醒我什麼吧,蘭兒早睡晚睡都瞭解得那麼清楚,想必她已經替我觀察了一段時間了。這樣貼心又沒有反骨的奴才,宮中還真是少有。別的地方嗎?」萬一因為我地疏忽。出了什麼岔子可就不好了。有沒有可能是半夜偷跑出去會情郎呢,電視裡頭最喜歡演的老套劇情哎。我咧嘴想笑,這時候,自己還有閒功夫想這些亂七八糟地。
等等,劇情?情郎?榮祿。不好,」我臉色一變,騰地站起身來,身旁的白溪趕緊扶住我。什麼事吧?您想到什麼了?奴才說句不該說的,若您想清楚什麼,得趕快跟綠綺說說,這樣的情況已經有好些天了。」還記得有多久了嗎?最近我糊里糊塗的,都沒有去過問你們地事兒。」我抓住白溪的手,「有沒有什麼你不認得的人來找她?」我心中警鈴大作,這些天,蘭兒在我面前再未提起關於榮祿的事情,我還以為她想通了,沒想到竟然是由地上轉到了地下。有什麼,除了睡得早些,就只有,」白溪頓了頓,仔細想了想,「前些日子有個面貌清秀的小太監來找過她幾次,第一次來找綠綺,她正好去為您送衣服到浣衣局,所以我就和那位公公說了幾句,他說和綠綺是老鄉,因為那個公公面生,所以我就留心問了些。」什麼樣子?」果然不出我所料,「說詳細點。」記得,只見了一次,後來是直接去見的綠綺,兩人該是約好了時間的,每次來,綠綺就會跟著他往外走,有幾次遠遠碰到,打了招呼也就沒有多說了。」白溪皺著眉。高,瘦還是胖?白還是黑?」我焦急地追問。個子有那麼高,」白溪站開去,比劃著。」有些瘦,挺俊秀的,年紀大約和主子差不多。」
沒錯,就是他,原來真是這樣。我心中焦慮,這幾天想東想西,倒把最該關心地事情給忽略了。要真出了什麼問題,我該怎麼交差呢。知道那位公公什麼時候來嗎?「榮祿,看來我得會會你了,先前見你只是抱著欣賞的心態,現在可不同,這宮中的事情已經複雜地不得了,拜託你,就不要來摻一腳了!楚,沒有確切的時間,」白溪也無可奈何。「不過,若見到他來,奴才替主子留意機靈點兒,見了他先截住,通報了我再說,其他地事我來安排。」這榮帥哥搞不定,蘭兒那心估計是定不下來地。
截榮祿的事情白溪留意著,可真截住了,我該怎麼說呢,跟他說實情麼?直接告訴他,蘭兒將來是要做太后地,還要給奕濘生個叫載醇的兒子,還要垂簾聽政?哎,不行不行,他要麼會當我是神經,要麼會向奕濘告密,這兩種結果都是我不願意見到的,因為後果都會很淒慘。
那我該怎麼阻止榮祿與蘭兒的癡纏?任由他們發展自然不可能,莫名其妙就幫打鴛鴦更是不恥,乾脆告訴榮祿,蘭兒進宮才兩年多,按規定,至少得等到二十五歲才能發配出宮嫁人?也就是說,他還要獨守七年寂寞深閨?嘻嘻,就這個理由好。
白溪「告密」不到兩天,就傳來了好消息,兩日後,天色漸黑,我洗澡洗頭,換了水綠的新裝正在房中繡花,奕濘讓安德海給我準備特殊的繡布,因為太懷念從前在大學時代繡過的十字繡,還因為實在做不來古代的女紅,所以央求奕濘,讓織衣坊的奴才在織好的粗布上打了細密的針眼,乍一看,和以前繡過的十字繡繡布還真沒有兩樣。了,」白溪小心地進屋,摒退了碧痕和錦瑟,附在我耳邊小聲說到。嗎?」我得單獨去見榮祿,這個人搞不搞得定尚無定論,要是再以一敵二,估計勝算更小,到時候,兩人鼻涕眼淚,對我動之以情,料不準我就一時慈悲為懷,放他們遠走高飛了。「還不曉得,奴才在宮門外見了那個公公,就趕緊來回您了,綠綺這會兒還在房中。」白溪為我找出披風,「主子現在就去麼?」點頭,「等會兒給綠綺傳個話,說我有事兒去了鹹福宮,叫她在屋中候著,別去了別處,回來我還有話要跟她說。」我交待白溪,心思細密如她,豈會不明白我的意思,早前看到我對蘭兒的重視,白溪已然明白蘭兒的不同,所以在她與榮祿見面後,才會偷偷告訴我。
走出門去,天全黑了,好在還有星星,在黑色絲絨的天幕中輕輕晃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