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受了傷,朕一看便知。」奕濘話一出口,人群中便私語不斷,男人們趕緊檢查家中女眷的手,而手上無傷的女子則開始八卦地討論,誰最有可能偷皇上東西,人群中,不時還傳出幸災樂禍的聲音。
受傷?不會是說我吧,我緊張地搓搓還很疼的手背,該死的女人,踩我的手還害我被當成嫌疑犯。
楚蘭新這個小小的動作自然沒有逃過奕濘的眼睛,因為他的眼睛從來就沒有自她身上離開過,她的身形很像蘭兒,雖然不知道蓋頭下的那張臉,但是只要看到手上的傷,他就可以確定,在假山的洞中,他清楚地聽到那一聲慘叫,只有他的蘭兒才會那樣沒有形象地叫嚷。
輕輕動動手指,身後的貼身侍衛隨即將人群分開,女子們自覺地站在了奕濘的左手邊,乖乖地伸出手。
一個一個檢查,一個一個排除,當腳步越來越近的時候,我的呼吸也開始變得急促,旁邊一個濃妝艷抹的女子發出幸福的笑聲,因為皇上即將觸摸她的小手,但是這種艷福對於我楚蘭新,無疑是一種酷刑。
天子金口玉言,說風是風,說雨是雨,到時候我不但結不了婚,還要背上個偷竊的罪名,還是在除夕夜,眾目睽睽之下,天啦,我不敢再想下去,肩膀開始輕輕顫抖,這表示我在緊張。
「蘭新,」奕訢不知何時站在我的身旁,「等皇兄檢查完,我們就繼續舉行婚禮,不要擔心。」這個單純的傢伙,難道不知道問問我的手有沒有受傷?
「奕訢,我的手,」我輕輕捏捏他的手暗示著。
「怎麼了?」他靠近一些,想要聽清我的低語。
這一切看在奕濘的眼中,無疑是在他心中重重地捶擊了一拳,他幾乎要奔過去,掀開新娘的蓋頭,可理智告訴他,慢慢來,殘忍與冷漠復又回到他臉上。
手痛,我在奕訢的手心寫上兩個字,是我!
震驚,還是震驚,不敢置信地看身邊的女子,這就是緣麼?再怎麼努力終究藏不住,皇兄竟然猜到了蘭新的身份,就算目前只是懷疑,這也是致命的,只要在他們成婚前掀開蓋頭,揭開蘭新曾是蘭貴人的身份,皇兄就可以帶走自己的女人!心痛,很痛,奕訢一手緊握蘭新的手,慌亂讓他不知所措,只是想緊緊抓住,彷彿這樣,就沒有人可以帶走他愛的人,哪怕那個人是他一直敬愛的兄長,哪怕他就是皇帝。
平息一下自己的情緒,奕訢緊抓住蘭新受傷的手,在她手心寫下一個字忍!
我當然明白他的意思,雖然我並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但是奕訢是為我好,他怎麼說我願意怎麼做。
透過蓋頭,我看到一雙著錦靴的腳,他已經走到了我面前,無端地讓我覺得心慌,儘管我受傷的手還在奕訢手中。
「六弟,還沒有入洞房,已經迫不及待了麼?」慵懶的調侃中,我聽出了一絲冷冽。
「皇兄,蘭新不可能犯這樣的錯,她是新娘,今天一整天都待在閣樓裡,」奕訢的手勁越來越大,我知道他在緊張,緊張什麼呢?是擔心他的新娘出醜嗎?不會的,我又不是不會為自己辯解。
「六弟,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未來的弟媳是知書達理的人,大家都已檢查過了,到她這兒該不會介意才對,」奕濘挑釁地說道,我無奈地伸出手去讓他查看。
手上無傷,奕濘挑眉看著另一隻被奕訢握住的手,「六弟,檢查完再握住不遲。」
奕訢終於無奈地放手,看著蘭新將手伸出去,在被奕濘握住的那一瞬間,他有種想上前奪回來的衝動。
「未來的弟媳該不介意這樣的接觸吧,」他的臉離我如此近,近到已經將奕訢帶給我的安全感摒棄在外了,心中是惶然的。我搖頭,表明自己願意接受檢查。
手背在他溫熱的掌中,他並未握緊,我已然輕顫。良久,一聲輕咳,是奕訢。
我順勢抽回手,卻不料奕濘一個緊握,突來的狀況讓我措手不及,本來就慌亂的心一下子忘記了手中的忍字,我向來就不是個忍得住痛的人!
「啊聲低呼,讓在場所有人變了臉。
接下來,我的大紅蓋頭被掀開,是奕濘,很不給面子地扯掉了我的遮蔽。
我驚恐的臉望進他深邃的眼中,那裡面為什麼好像裝滿了心事,驚喜,憤怒,得意。回頭看身側的奕訢,臉如死灰一般,做錯事的人是我,被冤枉的人是我,他為何一臉傷痛,甚至我還從那張曾經意氣風發的臉上看到了認命與挫敗。
「為什麼掀我的蓋頭?」我決定先發制人,這樣是不是能挽回頹勢呢?
「為什麼裝作沒受傷?還裝作不認識朕?」他的氣勢並不比我弱,受傷的手還被他緊握著,我想抽回,卻發現是徒勞。
皇帝的侍衛已經提了燈籠近前來,在我的左手手背上,赫然有一塊青紫,中心部位還有些紅腫。
「我承認我之前我去過假山,但是我沒有偷拿你的東西,」偷皇帝的東西,我又不是腦袋長得比別人多些!「裝作不認識?又不是王公大臣,哪來機會得見君顏,我是第一次見皇上,不認識很正常!」
「這個是你的對吧?」他的手中多了一個銀指環,上面還纏繞著鬆散的紅線。
「沒錯,」我理直氣壯,伸手欲取回,卻發現,太妃激動地從堂中走出,附近的人都抽一口冷氣,奕訢哭喪著臉,為什麼?我的戒指被我拿回來有那麼奇怪麼?
「楚蘭新是嗎?」
在他冰冷的注視下,我點點頭。
「還是該叫你蘭貴人?」
我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