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鞭,幾乎要了我的命,當我醒來時,發覺自己趴在灰塵佈滿的床榻上,背上的傷不用看,也知道是皮開肉綻,慘不忍睹的,我連挪一下胳膊的力氣都沒有,顧不得床榻的髒污,將頭埋進布枕中,放肆地大哭起來。
奕濘不信我,一頓鞭打差點要了我的命,奕忻認定了我是狠毒的人,承乾宮別後再未探望,還有麗貴人,明明是她推人入水,如今怕是躲在鹹福宮裡偷笑我的背時了。
心裡想著,越發地有些恨,我招誰惹誰了,進宮近一年,我安靜地呆在我的儲秀宮裡,不計較,只忍讓,也原諒麗影先前的心機,我以為我可以安靜地呆下去,我以為我有很多的時間去尋找我的深宮男子,我一直幻想自己如公主般,被人捧在手心,無害人之心,便也無害我之人。結果,我錯了。
如果我今日被打死,只怕這案也就結了,富貴的繼續富貴,專寵的繼續專寵。我如一粒塵埃,在這深宮飄蕩不到一年便隨風而逝,幾月以後,怕用不了幾月吧,幾天過去,都該忘了我了,偶然談起,頂多嗤笑痛罵。
為什麼我要被人這樣欺負?為什麼我的命運要受別人擺佈呢?既然你不仁,那就休怪我不義。今日不死,我定要留著這口氣,和冤枉我的人鬥到底。
待我將傷養好,我就去找貞嬪,她是最清楚事件真相的,其實一開始就該問她,只怪當時情況太混亂,我又被奕濘的盛怒嚇破了膽,才將自己置於這死局中。
事情會有轉機的,憑之前貞嬪和我的交情,她會實話實說,畢竟麗貴人才是她真正的敵人。想到這兒,心裡又好受了些,終於忍不住疼痛和困頓,我再次閉上眼睛,希望一覺醒來,便有力氣前往承乾宮了。
「寒嬤嬤,那拉氏被鞭笞的時候可有說過什麼?」在我沉睡時,屋外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當然我並不知情。
「嘰裡咕嚕說了些很奇怪的名諱,什麼媽媽媽媽的,老奴不懂,她嘴倒硬,一直不招,熬不過七八鞭就暈了。」寒嬤嬤如實回報。
屋外的男子握緊了拳,「朕明白了,這三日好生看管她,三日後皇后冊封大典,她就交給皇后發落吧。」
「娘娘身體可曾好些了,老奴稍後忙完手邊的事,就去探望娘娘,」寒嬤嬤有些傷感地拭了下淚。
「貞雅身子好多了,只是精神不濟,您送的藥很有效。」奕濘對面前的老婦人很客氣。「朕先走了。」
待我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日午後,不知道自己竟那麼能睡,背上的傷稍一挪動便痛的鑽心,但是我咬牙忍住,桌上有寒嬤嬤送來的藥,還是怕我會死掉呵!我艱難地挪到桌邊,將鞭打成碎步條的衣裳褪下,只著一肚兜,用紗布蘸上藥水往背上輕塗。
傷口上一股鑽心的痛,唇被咬破,口中有鹹鹹的味道。淚水再次湧出,真想扔下紗布一死了之,但是求生的本能和滿腔的恨意又讓我蘸上藥水再次塗抹背部。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料想是寒嬤嬤差人送來了難吃的粗糧,我沒有抬頭,有氣無力地說,「放那兒吧,餓了我肯定會吃的,別收那麼快,確實難嚥!」
「蘭新,」一個溫和的聲音,我盼了很久的聲音,抬起一雙淚眼,我看到奕忻,真實地站在我面前,他掩上門,將自己的褂子脫下圍住我半裸的身體。
「為什麼現在才來?為什麼現在才來?」我終於放聲哭出來。一聲蘭新讓我偽裝的堅強全然崩潰。這個名字我只告訴了奕忻,我的深宮男子。我以為他不信我,我以為他也如別人一般,認定了我的無恥,卻沒想,他來見我了,這說明他是相信我的。
「你信我了,你來帶我走的麼?我差一點就死了你知道嗎?」我像個孩子一樣委屈地大哭。
他一臉的無奈,「你是皇兄的女人,我能帶你去哪裡?」
「那你來幹什麼?問罪的嗎?替你的小皇侄索命來的嗎?」我冷著臉,再次失望了。
「我是奉旨來的,」他一臉心痛,在看到我背上的傷時,想伸手輕撫卻又將手收了回去。
「奉什麼旨?快宣吧,完了你就可以走了。免得對著我這個惡毒的女人,讓恭親王您倒胃口。」
我冷冷地看著他,眼睛裡沒有一點溫度,我最期待的人給我帶來這樣的消息,呵呵,多諷刺!
為什麼他眼中竟然有不捨?難道他心中不忍?那又如何,不能為我洗清冤屈,不能帶我離開深宮,縱有再多不捨也無用。
「三日後,皇后冊封大典結束,皇上皇后會將你帶入大殿治罪,若賜你白綾鴆酒和匕首,你記得只能選鴆酒。」他聲音壓低,帶著隱隱地激動,和一些強自壓抑的感情。
「一定要我腸穿肚爛而死才覺得解恨麼?我要見貞嬪,她知道實情,我要見她,她會還我清白的。」我激動地站起身來,將身上蔽身的褂子扯下,恨恨地扔還給他。
「貞嬪已經將實情告知皇上,否則不會在三日後定你的罪。」他頹然地接過衣服。
「實情?她說了什麼?她怎麼說的?」我激動地撲過去,揪住他的衣袖。
「推她入水的是你,葉赫那拉氏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