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阿蘿醒來。
喬伊坐在病床前,在削蘋果。
阿蘿靠在病床上,在吃蘋果。
看喬伊體貼的一舉一動,她感歎道「喬伊,認識你真是太好了。這輩子只有姐姐給我削過蘋果,我覺得現在好幸福。」
喬伊咯咯笑道「真是個容易滿足的小東西。」
阿蘿道「真的,我只有在夢中才有這麼多朋友對我好。」
喬伊不悅道「還有哪些朋友讓你有幸福的感覺?」
阿蘿仰著腦袋,輕輕咬著蘋果,慢慢道「首先是蘇藍,接下來是喬伊,下一個是珀勒豐,再然後是身材性感但是腦子有點呆呆的魯尼爾隊長,貪嘴的歌登隊長,她心腸挺軟的,大嗓門大胃口的布馬丁隊長,嗯,阿邦奇隊長比德隊長也算,我希望拉金隊長也是我朋友,不過我想很難。」
喬伊長長笑出聲,瞟了眼窗邊倒掛著的蝙蝠,道「塞西斯算什麼?」
阿蘿斜斜腦袋,猶豫了半晌才道「他是我唯一的親人。」
「那凱斯牧呢?」
「誒,這個,我也不知道。」阿蘿想起那張一貫鎮定自若的冰冷表情,變成慌亂不知失措的神色,唇邊不自覺地帶上一抹羞澀甜蜜的微笑。這是她心中的秘密,這種陌生的情緒她很歡喜,她想她一定是喜歡上了那個人。
她沉浸於自己的意想裡好一會兒,比著自己的心臟位置,道「我想,他在這裡是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喬伊冷冷道「那你就叫他給你削蘋果吧。」他立時把刀和蘋果隨地一扔,站起來,重重地推開椅子,甩門走人。
阿蘿不解,問一直沒有吭聲的塞西斯「他為什麼這麼生氣?」
塞西斯答道「你說你喜歡凱斯牧,他不高興很正常。」
阿蘿反問道「你是說喬伊喜歡我?可我只把他當成朋友。」
看來是不用奢望一頭豬能變得和人一樣聰明,誰會喜歡毒角之王,毒角之王又怎麼會喜歡一個人呢?
塞西斯冷冷一笑,嘲弄道「我巴不得你每一個都喜歡,和每一個都上床,他們的基因絕對比你這個做母親的要優秀很多。」
阿蘿狠狠地將一個枕頭扔過去,叫道「你等到太陽從西邊爬出來吧!」
把塞西斯趕走後,阿蘿對一直在笑的蘇藍,道「好煩。」
蘇藍強忍住笑意,道「煩什麼?」
「煩怎麼追那個傢伙呀,他家世好,能力好,樣樣都好,喜歡他的女生一定很多,他要是不喜歡我,我偏喜歡他,那不很頭痛?所以我很煩。」
蘇藍狂傻眼,真正只有阿蘿這種女人的邏輯才能得出這種強悍無比的結果。她正想罵幾句,就見那個女人已無比興奮地跳起來,道「我去問珀勒豐,那傢伙一定知道怎麼追女孩子。哈,我比照著做一定沒錯。」
我暈,蘇藍抖抖混成一團漿糊的腦子,足足愣了十分鐘都沒找回聲音,待回神,風風火火的小姑娘早已不見了蹤影。
阿蘿柱著枴杖,一瘸一拐地來到珀勒豐的病房,敲了敲門,沒有人應聲。她把花換到左手,輕輕旋開把手,門開了。
珀勒豐臉色灰敗地躺在病床上,激昂的火紅頭髮無比萎靡地帖在他飽滿的額頭上。阿蘿把花插進旁邊的水瓶,研究了一會兒桌上的藥瓶,然後,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柱著下巴看著虛弱的病人,等他醒來。
這會子,她腦子裡倒什麼也沒有想,只是這麼安靜地看著那張不再痞氣不再邪笑的白淨的臉。也許在她的意念裡,他會救她,就是一件好比呼吸一樣自然簡單的事。
不知道過了多久,珀勒豐睜開眼睛。
一直注視著他的阿蘿不自覺地笑了笑,輕柔的笑容在這一刻再次征服少年堅硬的心。只見她也不說話,手臂伸長,微冷的小手在他溫熱的額頭上探了探,小聲說道「溫度有點高,還是得吃藥。珀勒豐,你上次吃藥是幾點?」
「十點。」珀勒豐靜靜地看著床邊的少女,桀驁不馴的神情有著少許的溫柔。
阿蘿瞄瞄牆上的時間,道「差不多了。」
她轉過身從桌子上取來藥,倒出所需的白色藥丸,接著調出不燙口的溫開水,她撐著不穩的身體,彎下腰湊近珀勒豐,把手裡的藥一粒不剩地餵進他的嘴裡,再小口小口地喂開水,直到珀勒豐吞完所有的藥丸,阿蘿才抹去額上滲出的細小汗珠,坐下休息。
一抬頭,就見珀勒豐眼睛亮得出奇。阿蘿見他看著自己發呆,奇道「看著我做什麼,你快睡覺燒才能退得快。」
那雙漆黑眼珠就像透剔的玻璃球一樣,反射著窗外明媚的七色陽光,流光溢彩,美得好似水晶燈下的寶石在熠熠生輝。雖然很漂亮,可是太過漂亮,好似非人間凡品。什麼時候她的眼中會有自己的倒影?
珀勒豐眨眨睜得酸痛的眼角,粗嘎著聲音道「我在想你的動作真輕。」
她得意笑道「我以前學過怎麼照顧病人的。」
豈知這一刻,阿蘿心裡也在讚美他美麗非凡的眼睛,她從來沒有注意到過一個男生的眼睛可以長得像珀勒豐這樣富有生氣,有時候竟讓她不能直視。就像昨天晚上比比埃爾殿下與暗天使團團長對峙的時候,他用他銳利深沉的目光喚醒她的迷失。
珀勒豐覺得她看人的眼神太讓他心慌意亂,出聲打斷她的思緒,道「你這麼小怎麼需要照顧病人?」
阿蘿眨眨眼睛,雙手托腮,胳膊肘兒抵著床沿,眼神平平,不時地望向窗外墨綠的枝椏,道「以前我一個人,要吃飯上學就得到處去打工,只要能掙錢我都會去做,照顧得絕症的人就是其中一樣。本來這份好工作是輪不到我的。不過,那回的病人得了很可怕的傳染病,護士小姐們不願意去我才有機會的。
然後,一個月我就賺到兩萬塊呢,怎麼樣?我的運氣不錯吧,我買了一件超厚的羊毛大衣,從那年以後我再也不用怕冬天了。嘿嘿,那時候我天天巴望著這樣的傳染病死人多一點,這樣我就可以賺很多很多哥尼。」
珀勒豐心裡一酸,報告上的文字遠沒有當事人兩句話更能刺激人。
「誒?你怎麼還不睡呢?我再跟你說我以前做小工的事,聽著聽著你就會睡了。有一次我被海蛇咬傷了,全身發高燒,不能下海捕魚,那時候我還沒養豬呢,沒有魚我就得餓肚子。這怎麼辦呢?你都不知道我運氣有多好,那年冬天我們鎮上死了很多人,我就去幫忙挖坑埋人。他們包午飯,還發我十塊工錢……」
珀勒豐很想跟她說,這種悲傷的往事只會讓聞者落淚,不能做哄人入睡的床頭故事。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發出同情之語,只聽到阿蘿用一種很古怪的口氣問道「現在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憐?」
珀勒豐驚疑不定地點點頭,阿蘿眼睛一亮,像饑民盯著一塊香噴噴的肥肉,歡快無比道「既然你知道我這麼可憐,那份購房合同你再便宜我0%怎麼樣?」
轟!大樓倒塌。
「誰教你的?」珀勒豐咬牙切齒道。
阿蘿眨眨眼道「蘇藍說的呀,她說只要我在你面前把我打工的事挑幾件說說,你就會同意再降價的。怎麼樣?你現在的決定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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