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還行不行?堅持一下?要不要我幫你拿下槍?」
曠連長邊跟著我和彭拯一起跑著,竟然還有閒情關切地和我說話,他看了一眼就快又要不住的彭拯,一隻就抓住了他的肩,把他向前拖了兩步,終於又讓這傢伙跟了上來。
我看到可憐的彭拯就彷彿現在美夢成真了一樣,他不再需要再去向『喬閻王』學功夫了,從他將帽子摘下後,頭上那冒出的白色霧氣,彷彿足以證明他達到了傳說中三花聚頂的高深武技狀態。
「連……連長,沒……事,我……我還能行……」
心裡雖然好想就地倒下,好想就此退出這種要人瘋狂的尖子訓練班,像其他新兵一樣曬曬太陽,伸個舒服的懶腰,是如何美妙的事情啊?可是口裡卻偏偏不爭氣地喘息著說出了背道而馳的反話。
現在我才知道,為什麼這年頭淹死在水中的人,甚至比連硬物砸死人的還要多了;
現在我才明白,人至剛則易折,水至柔則克剛這句古人傳下來的諺語是多麼的有道理了!
媽媽啊,我能說不行嗎?你不看看我們的曠連長現在是怎麼以身作責的,他現在身上拿著彭拯的背包和槍,甚至還扛著另一個尖子兵的一支半自動步槍在我邊上跑著呢,他的負重快是我的倍數了啊!
千萬不要跟我講我身上還有綁腿、腰帶和背心內的鐵砂了,要知道我一不小心就看到連長同志的褲子高高頂起,不小心露出了一點鼓鼓的白布,看那個厚度,我只覺得兩眼發花,因為那個份量不用看都比我綁的不知要重多少。
更加讓我暗自羞愧的是,這一路的十五公里下來,無論是上山還是下山,曠連長可重來沒有中途作弊過半點,他不像『喬閻王』一樣騎著自行車在後面忽悠,而他卻是與我們全副武裝的十五公里越野,作為一個軍官有這種以身作則的態度足以讓我們心生敬意。
看著他有時還跑到前面對其他的戰士說加油,然後再到後面把彭拯抓上來,更加恐怖的是現在他身上還多了兩隻槍,掛了一個背包,卻還想要幫我扛槍,看到這種場面,你還好意思把槍給他麼?
咳,有時候軟刀子殺不見血,可是一樣要人的命啊。
我們的這個連長同志從來不會罵人,我們八個尖子兵跟他在一起,他就像個大哥哥似地一樣照看著我們,我們做什麼他一個不少的全都照樣劃葫蘆,甚至因為他要教要練,那訓練量絕對要比我們大得多。
絲毫沒架子,把我們當成兄弟看待,所有的訓練他都做在最前面,我們這些尖子兵反而給他激發出了無窮的鬥志,覺得在這樣的一個連長同志帶領下,如果我們再不狠心下來苦訓,那種感覺就彷彿是沒臉做人了,搞得我們明知這樣會苦到極點,可還不得不跟順著他的計劃將一切都做到位,在他那種面帶微笑的訓練下,我們可謂是被擠出了最後點油渣渣。
「對,要堅持住,林大海你果然是好樣的!記住上山時背部要盡量的放低,將所有的力量都壓到雙胯上,你就更能保存體力,才有機會獲得最後的勝利。」
給了我和彭拯一個鼓勵的眼神,邊跑邊教我們技術要領,看著彭拯似乎越來越慢,他又大聲說道:
「小鬼頭,加油啊,跑完這趟五公里上午的訓練就結束了,我讓炊事班給你們加了餐,賞你一大份紅燒肉,前面大約只有二公里了,最累最艱苦的時候才能漲力氣,堅持一下,一定要堅持住啊!」
「是……是,連……連長,我……我一定……一定會堅持住的,你……你放心……」
其實我們這幫子少年都有一腔熱血,這麼大個的孩子向來是吃軟不吃硬的,見過了『喬閻王』那讓人寒心的手段,突然又見到這麼一位熱心的連長,可憐彭拯同志那藏在肉體深處的最後一點能量也給揪出來了,立即彷彿吃了興奮劑一樣噌噌地跑了起來。
「好,我相信你們,那我先到前面去了,不要有什麼心理壓力,畢竟你們身上還附加這麼多份量呢!」
曠連欣慰地點了點頭,然後又對著我們說道:「堅持,只要堅持熬過去,你們忍耐一周左右,就很能適應過來,到時你們一定又能第一的,我對你們有信心,加油……」
對於我和彭拯現在落在最後的這種成績,如果換作『喬閻王』一樣的破口大罵,那我可能還會習慣一點,因為我知道我自己做得不夠好,雖然嘴裡不服氣,可是心裡也不得不認同,然後為了心裡的那種強烈好勝慾念,我會更加努力的訓練,告訴自己絕對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讓『喬閻王』無話可說。
可是此時,我在呆癡之中看著眼前的曠連長時,突然間發現,原來兩者之間的目標是如何的一樣啊!
雖然沒有了漫罵,可是當曠連長每一句的關心話語,他的每一個關切的眼神向我走來時,我就覺得那是一根根無形的鞭子抽在我的心頭上一樣,讓我在心裡溫暖之餘,也會湧起無比的羞愧之意。
其實,我最終發現,曠連長還是非常成功地把我們的自尊心拿到外面來好好的操練了一番,讓我不得不用心去苦練,以期讓那種讓人關懷弱者的目光或言語再落到我的身上,他只不過是換了一種形式地鞭策著我們再次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