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好男要當兵!聽我們的,去當兵吧!」
「我不想去!」
「唉,去吧!」父親的聲音很沉重,但似乎早就下定了決心:「去當兵雖然要苦個幾年,但是畢竟能有個穩定工作,你還是去吧!」
「現在找工作也不容易,要找到一個好工作更不容易,仔啊!你還是去吧!」
母親歎息了一聲,目光雖然有些不捨,但是口氣卻很堅決:「你如果在農村,那麼還有塊地,就算再沒出息,只要肯做事就一定會有口飯吃,可是現在你是在城裡,要是日後沒工作……」
「難道我不知道找工作麼?一定會餓死嗎?」我有些不服氣地抬了抬頭。
「那你也要有學歷啊,要有好的成績,要考起大學才有好的工作分配啊!」
父親皺了皺眉頭,說道:「你看看你自己的成績,現在都高二了,七門學科,除了語文和化學勉強過關,你還有那一門可以看得上眼的?你現在又天天跟著社會上的混混走在一起,你能考上大學麼?你自己怎麼不好好想想?」
「可是我現在才十六歲,驗兵的說沒到十八歲不能參軍。」
我無奈地說出了最後的殺手鑭,希望能讓父母改變主意。
「這個你不用擔心了,你父親已經找到了以前在部隊的老戰友,正好是我們市武裝部的副部長,年齡關係不大,這個不用你擔心。」
母親的話還是和以前一樣,一旦決心下定,就算別人再反對也不可能更改的:「再過個三五年你父親也該退休了,你從部隊回來依照國家法令,你可以頂他的職,XX單位是我們市的人事單位,數一數二的好單位,你的後半生也不用愁了。」
「我們是教不好你了,也許只到部隊才能讓你好好的改變一下。」
父親重重地吸了一口煙,眼裡滿是失望歎息地說道:「如果你真的上進了,就給我在部隊考個軍校吧,就算考不上,也給我變成個男人回來。」
我:「……」
以上的一幕發生在一九九四年十一月底,在我們家那個三室一廳的房子裡,我的臥室內,我的一生就發生了重大的改變,我必將不可扭轉地踏上了一條從來沒有走過的路,也走了一條日後被別人稱作成為一個真正男人的路。
記得當時我很反感,倒不是很反對當兵,只是我不喜歡一切事情都不在自已的操控下,更不喜歡父母說什麼我就得做什麼,那個年齡時代的我叛逆性格在我的身上武裝到了牙齒,老師和父母不讓我做什麼我就偏想做什麼。
十五歲以前的我成績還不錯,成績在班上總在十名左右,全校也能進前五十,若是說以這個成績進入一個本科學院那還是很有希望的,可是自從在我第十五歲第一次寫情書給班上的女生,被母親未經我諾許就進我的房內查看了我的日記後,一定都變了。
那一天起我就變成了另一個人,我不再是個乖孩子,這種轉變真的奇怪,至今我都不能完全想起當初我寫情書的那個女孩是個什麼樣子,當然她就也不可能跟我後來的生活有過任何接觸礁了,但就是那一件事造成了我對父母所有期望的抵制,甚至在我心裡看到他們對我的墮落滿是失望時,我竟然感覺到了一種奇妙的快感。
因為,我第一次覺得自己的生存權利受到了侵犯;因為,我覺得父母沒有尊重我的個人隱私,我第一次對他們這種行為感覺到了痛恨。
但是那一次我任由母親訴說,我卻紅著臉一句話也沒有反口,至今母親還不知道為什麼我十六歲會變成另一個人,但我知道從那以後我的心理產生一絲微妙的扭曲。
十六歲那一年我做了很多事。
那一年我學會了抽煙,拿自己的生活費抽,拿父親的煙抽,其實那時覺得煙很難抽,但卻感覺到抽煙很神氣,起碼我與眾不對,可萬萬沒想到的是就那一份不知所謂的神氣,讓我至今墮落在其中無法自拔。
那一年我學會了打架,基本上那一年我們學校裡的大大小小糾紛都有我的影子,從一個跟在後面晃的小油條,混到最後我挑起事端,將欺負我們班一個MM的男生打得肋骨斷裂,搞得那哥們以後只要聽到我聲音就隨風遁走。
那一年我也學會了去社會上混,怎麼混?在遊戲廳裡鬧事,十幾個人圍攻一幫小弟弟弄點錢去卡啦O廳裡去亂唱亂跳,喝點小酒,沒事在路上十幾個人找事做,向路邊的漂亮MM吹吹口哨,那實是我的真實寫照,那時有個很時髦的詞就是形容我們的,就是叫——流氓。
……
當然,從那以後,我的成績就不用說了,曠課成了我的代名詞,撒謊成了我最多的言論,學習成績如何直線下跌,作為一個大學教授的父親生平第一次進公安局,就是為了接他因為打架鬥毆被抓的兒子時,我看到那一晚父親母親的房裡一夜***通明,三天之後就發生了以上的一幕。
對於以上的決定,我沒有想過反抗,雖然那時的我已經走上了所謂的邪道,也變得很不太聽話,但是其實對於父母我還是有一定的畏懼的。
這份畏懼對於我很多在社會上的哥們來說是不可思議的,要知道他們一向以父母不敢惹他們,甚至還要順著他們為榮,而我卻表現得實在是一個不合格的『流氓』。
其實我現在想起來,做了一個沒壞到家的『流氓』,可能有兩個原因。
一個原因是由於我從小受的教育,我從小就生活在農村,是在八歲時因父親在城裡工作的時間滿了,所以才有可能將我們一家都調到城市裡來,那麼我的本質其實是相當淳樸的,再說父親畢竟是一個有文化的教授,母親是一個小學的教師,從小對我的教育也沒有放鬆,耳熏目染之下也算是一個書香門第的孩子了,並沒有那種壞到家的『慧根』。
一個原因是因為當時正是改革開放搞得風風火火的年代,社會風氣實在很亂,記得有段時間學校裡面的學生竟然流行搶皮帶,二三個中學生搞到一堆就到邊上的小學門口或是低屆的學生那裡去搶。
因為這種事太多,多得沒人管得了,到最後都反而變成搶到皮帶是一種榮耀,拍拍身上金利來的皮帶別提多牛B了,這種風氣造成了當時很多孩子身受其害,映像最深的是當時我們學校高三的一個師兄,他的成績一向是全班的一二名,但也和我們說起他以前搶皮帶或搶香煙抽的威風史,那種神情別提多牛B了,現在想起來,在我們當時看著他那種崇敬的目光下,我想他一定得到了非常的心理滿足。
所以總結起來,倒不是我當時有多壞,只是由於受了社會的風氣所害。至今我還可以在網上查到資料,我們七十年代的這一批人成長在改革開放的大潮之中,竟然要承受文化大革命留下的餘毒,又要受到各種西方文化毒害,實在可謂是迷茫的一代了。
所以基於以上的兩個原因,看到父母下了如此大的決心,我雖然心裡也不願意,但實際上的自己卻很茫然,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
雖然在社會上打打鬧鬧,在MM們面前吹牛皮侃大山說自己多能,可一旦真正碰到要決定自己一生的事時,就心裡完全沒有了任何信心,直覺之下就算反抗,言詞也是說得如此無力,所性之下,我就不想了,任由父母去辦吧,說到底我可畢竟是他們親生的,總不可能害我吧。
既然(多謝zhzh指正:))反抗不了,那就任命吧,大不了,老子當三年兵,回來以後又是一條好漢,記得十六歲的我在父母說完以上的話後,我心裡不知怎麼的就嘀咕了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