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要來了,等著我啊……」
嬌嬌弱弱的聲音,一片白紗飛舞,白紗之後是一個妙曼的身體。是誰?林禪跌跌撞撞的往前走著,卻怎麼也看不清楚眼前的人影,只有人聲不斷的傳入耳朵。
「等著我啊!我馬上就來看你了呵……」
她聽起來很雀躍,很開心,也很期待。只是我認識她嗎?擦了把冷汗,林禪從床上爬起來,窗外已是一片魚肚白。
昨夜從石蘿草處回來之後,林禪便上床安歇。偷回石蘿草的行動失敗,他必需另想辦法,還要看那邊會怎麼處理失火這件事。
仔細回想昨夜的每一個細節,特別是從那個陳法醫和石蘿草接近之後的事情。開始是聽到陳法醫說了一句好香……最後成為一張幽藍的臉。陳法醫當時的症狀和林禪陽台上那個男人極為相似,讓林禪不得不懷疑,他們的死都和石蘿草有關。必需要早點拿回石蘿草,在它殺死更多人之前。
門鈴突然在這個時候響起,像發了瘋樣的不停歇。林禪頂著因為睡眠不足而有些暈沉的腦袋,有些無奈的打開門。門外站著的是楊隊長,血紅的雙眼嵌在嚴重的黑眼圈內,讓他看起來相當憔悴與猙獰。看樣子,昨晚沒有睡好的,不只林禪一個人。
「有事?」林禪無意開門讓他進來,這個人總讓他覺得,自己隱藏的東西,正在一點點的被他剝落,而失去安全感。
不過楊隊長根本就不理會林禪語意中的冷淡,和堵在門口的身體,朝前邁了一步。近一米八的身高,再加上粗壯的身體,讓林禪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而楊隊長則借由林禪的這一步跨進了他的家門。無奈之下,林禪也只能由著他去了。
楊隊長也不說話,只是在所有房間裡都轉了一圈,林禪也沒有再開口問他,陪著他也在房間裡轉了一圈。直到楊隊長在陽台上站定時,林禪便也停了下來。
天已大亮,明晃晃的陽光投射在陽台上,把楊隊長的身影拉長,斜斜的倚在牆壁上。如是往日,在清晨醒來,看到這樣的陽光,還有陽光下生長著的石蘿草,一定是一樁極為賞心悅目的事情。
「昨天晚上東區發生火災,燒死了三個人。」楊隊長緊緊的盯著林禪,密切的注視著林禪聽到這話時的表情。
「哦?」林禪坦然的面對著他的目光,等待他繼續往下講。只是楊隊長不知道的是,他的那番話,確是給林禪帶來了小小的震驚。因為昨晚林禪離開的時候,還只是一個人死亡,怎麼到了楊隊長嘴裡,卻是三個人?
不過楊隊長並沒有繼續下去,卻扯開了話題「你的那個花,不是一般的特別,所裡查了所有記錄在案的植物,居然一點資料都沒有。」
他的話更加肯定了林禪的直覺,石蘿草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他所不知道的改變,而就是這種改變,引發了他生活中一系列的事件。
「當初只是把它當個記念品帶回來了,誰也沒想過它起不起眼,是什麼品種。我倒希望楊隊長能夠查到點什麼,這樣也省得我對自己的愛花一無所知。」林禪和他打著哈哈。
「昨晚發生火災的地方,是我們證物驗證科,二個夜班保安,還有一個法醫身亡。不過奇怪的是,大部分的證物都銷毀了,只有你的那盆花,不但一點事都沒有,還生長得更加嬌艷。」
只到石蘿草無恙的消息,林禪長長的噓了一口氣,不過馬上又轉為一臉苦笑「楊隊長你覺得,我此時,是應該哭?還是應該笑?」
楊隊長看著林禪,也不做聲,兩人便僵在那裡。片刻之後,楊隊長開口「你哭,或是笑都不重要,我們暫時找不到你和這些死者之間有任何關係,並不代表我們永遠查不出來。」
說完楊隊長便朝門外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停下來回頭對林禪說了一句「有關那花的事,如果你想起什麼不尋常的東西,可以隨時打電話告訴我們。」
「好的……我會的。」
楊隊長走了,林禪在房間裡轉著圈,心情無端的煩躁起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石蘿草……
正歎氣間,門鈴又瘋了一般的響起。難道說楊隊長有什麼話沒有說完,又回來了?可是當他拉開門,門前卻空無一人,而門鈴還是瘋狂的繼續響著。愣了半晌,林禪才想起來,響的不是門鈴,是電話。
他一向不用手機,因為沒有什麼人需要聯繫,響的是原戶主裝的電話,因為號碼的關係,要求保留不撤消,所以林禪一直在交費,卻極少用到。拿起電話,李思思略帶壓抑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阿禪,你起來了沒有?媽媽想見你。」
「好,我馬上過來。」
「思思,我想喝水,你去幫我買瓶水回來。」李媽媽看到林禪出現在病房門口的時候,便對身邊的李思思低聲吩咐道。
「可是媽……」李思思看了看媽媽,再看看林禪,直到林禪也開口說去吧,順便也幫我帶一瓶的時候,才低著頭朝門口走去。
聽著李思思的腳步聲在門外消息,林禪才向李媽媽開口問道「李媽媽感覺還好嗎?」
李媽媽聞言,慘淡的搖了搖頭「我的病,我自己知道。我只是放心不下思思,她一個女孩子。父親早亡,我們又沒有別的親友,一直以來都是我們娘倆相依為命,要是我不在了,都不知道她的日子……要怎麼過……下去……。」
李媽媽開始的語氣平淡,不過說到後來,便開始泣不成聲。聽在林禪耳中,也是心裡酸酸的。
「您別擔心,您的身體會好起來的。而且思思這麼大了,她會懂得好好照顧自己的。」林禪安慰著,這種氣氛讓他覺得混身不自在。
「阿禪……我知道你是個好人。」李媽媽突然從床上往起爬,想從病床上下來,被林禪伸手扶住。她便順勢抓著林禪的手,急切的說「阿禪……我都是快死的了人了。就只有思思讓我放不下,我求你了……求求你在我死後,幫我照顧一下思思。」
「李媽媽……」林禪看著眼前這個老人,歎了口氣,沒有做聲。要他答應照顧思思,讓生命之中多一個人。他不願意,卻又無法親口對這個垂死的老人說出那個不字。
「阿禪……你就把思思當妹妹好不好?我怕啊……這個社會太亂,太冷漠,太無情了。我怕她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孩子,最後……」李媽媽已經說不下去了,她抓著林禪的手,眼神近似絕望。
要拒絕她嗎?林禪想,卻又說不出口。自從他搬來和李家為鄰之後,他便時常受到李媽媽熱情的照拂。雖然他總是冷冷淡淡,而李媽媽和李思思卻也總是不以為意,也還是一如既往的對他。
就算他的心,已在千年的歲月裡結成了冰,可是她們的溫情,總還是有那麼一絲暖意,深入到了他的心裡。讓他覺得牽念,讓他不捨。
「我會照顧到她大學畢業,以後……她會自己照顧自己的。」林禪都有些不相信那些話是從自己嘴裡吐出來的,但是話已說出口,沒有迴旋的餘地。
「謝謝……謝謝……阿禪,你真是好人啊!上天一定會保佑好人一生平安的。」李媽媽一臉欣喜若狂,林禪卻不由得苦笑,做一個一無所知的人,真好!
思思也在此時回來了,看到李媽媽高興的樣子,心情也稍許好轉了一些。忍著心中的悲痛,朝著林禪笑道「阿禪,你和我媽說什麼了?把我媽高興成這個樣子?」
「呵呵……沒什麼。我得去上班了,要不,主任會抓狂的。」林禪摸了摸李思思的頭髮,朝李媽媽笑笑,便轉身離開了病房。
她們母女倆,要受的苦,還有很多,要走的路,還有很長……
回到圖書館,館長只是有些驚奇,隨便問了下林禪遲到的原因,便沒有再追究,必竟這是林禪上班幾年來的第一次遲到。煩瑣而沉悶的一天終於過去了,林禪回到了家中。安靜的李家沒有聲響,讓林禪感覺有些淒涼,再看著空蕩蕩的陽台,心中更感失落。
他們會把石蘿草怎麼處理呢?在沒有查出那些人的死亡原因之前,他們應該不會拿石蘿草怎麼樣。只是它不在自己身邊,總感覺不太舒服。
靜坐下來,林禪試著通過自身的氣息與石蘿草聯繫,卻驚奇的發現,這是他第一次失去了和石蘿草之間感知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