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大偉的母親已經去世,他父親患有老年癡呆症,一直在療養院生活;他前妻在七年前離婚之後就失了蹤,再沒有聯繫過;現在唯一能照顧艾迪生的,是艾大偉的弟弟艾小偉,他在半個月前出國洽商,最快也要十天才能回來。
聞祁墨本來想讓警局裡的女警照顧艾迪生,可是艾迪生哭著喊著非要跟我一起走……
凌晨四點的馬路上,安靜的只有路燈孤獨的站立,散發出幽幽的光芒。聞祁墨背著已經哭累睡著的艾迪生。我側頭看他,面無表情。
「是意外嗎?」我說。
他的腳步聲格外的清晰。
「還不知道,消防局的人還要做進一步的調查。」
除此之外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是要感慨一下世事無常,還是為艾迪生哀歎惋惜,還是抱怨下艾大偉命運不濟……這個時候,所有的話都顯得那麼的蒼白。
所以我們選擇沉默。
一直到我家門口,聞祁墨才說,「那就麻煩你了。」
我搖搖頭,接過艾迪生。十歲的男孩已經不小了,我幾乎都快抱不動他。
悄悄回房間,老爸老媽都已經睡著,我把艾迪生放在床上,小心的給他蓋好被子。他眉頭皺在一起,黑乎乎的小臉上有幾道淚痕……呼,發生意外的時候,他也在飯店。萬幸的是爆炸所在的廚房和他當時睡覺的二樓還有一段距離。只是即便逃過一劫又如何,未來還有那麼遠,我不知道他應該如何面對……或者他以後也會和我一樣……再也不會輕易付出感情,再也不會想要依靠誰……這樣孤獨的人生……
早上我接到一個意外的電話……
「葉阿姨嗎?艾迪生是不是在你家?」費利普的聲音在我耳畔想起。
「是啊。」
「你能讓我見見他嗎?」
「好,不過你今天不用上學嗎?」
「我媽媽已經幫我請假了。我馬上就過來。」
我都忘了,這個小費利普,這個單純可愛,跟著艾迪生一起叫我阿姨,看見我生氣就哈哈大笑的費利普。
兩個孩子見面少不得又是一番痛哭。戚紅葉看的也是兩眼通紅。她轉過身安撫了一下情緒。然後轉身拉我到隔壁房間。
「葉小姐,我想知道艾大偉的死,是不是意外?」
我搖搖頭,「我不知道。警方正在調查。」
我心裡有些不解,要知道飯店發生爆炸,十有八九應該是煤氣洩漏……早先我問聞祁墨是不是意外,那是因為我偵探的職業病,可是戚紅葉問起來,就顯得很奇怪了。
她低頭沉思不語。
「你怎麼會這麼問?」
「啊,沒什麼。」她稍顯驚訝的抬頭看我一眼,繼續說,「艾大偉的飯店應該買了保險,如果是意外的話,損失大概會小一點。」
聽完這句話,我心裡更不舒服了……雖然她說的一點都沒錯,可是卻少了該有的人情味,不管怎麼說,死的那個人是她以前的鄰居,是她兒子最好朋友的父親。
我不說話走出房間。轉頭看她,她咬著嘴唇,眼角瞥向地板,不知道在想什麼。
艾迪生和費利普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你害怕嗎?」費利普問艾迪生。
迪生點點頭。
「我爸爸死的時候我也很害怕。」費利普拉住艾迪生的胳膊小心的說。
「那你看到了?」艾迪生問。
費利普搖搖頭,「我媽不讓我看。」
「你媽真好,」艾迪生低下頭,「我爸被消防員叔叔抬出來的時候,全身都黑了……」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我躲在門後不敢出去,身後突然傳來一聲低泣……戚紅葉也聽到了。
「呃,不好意思,我想問下你們怎麼知道艾大偉出事了?」我忽然想到艾大偉出事是昨天晚上,沒聽說艾迪生給他們打電話了,那他們怎麼知道的?
「我一個朋友昨天晚上經過星火路,正好看見了。」戚紅葉低頭擦擦眼淚說道。
「媽媽!」費利普的喊叫聲打亂了我們的對話。
「什麼事啊?」戚紅葉強顏歡笑的走到客廳。
「媽媽,讓艾迪生跟我們一起住吧。」
「這……」戚紅葉愣了片刻,「好啊。」她微笑著點點頭。
艾迪生拉住費利普,搖搖頭,「謝謝阿姨,我想住在葉阿姨這裡。」
費利普和戚紅葉走了以後,我問艾迪生,為什麼不跟費利普一起住?他很辛苦的找到費利普,怎麼看這兩個男孩之間的感情也比跟我的深厚啊。
艾迪生低下頭,「我爸爸說費利普現在有了新爸爸,讓我不要去打擾他們。」
我捏捏他的小臉,「其實是你捨不得我吧?」
他別過頭,「我才沒有呢!」
我也不知道艾迪生是不是懂事了,記得半個月前他還是一副整天鬧彆扭的小大人樣子,總是為了一點小事和他爸爸頂嘴,絕對是個讓所有人都頭疼的孩子。他爸爸讓他不要去找費利普,他偷著跑著也要去,現在他爸爸不在了,沒人管他了,他卻終於明白了。也不過一夜的時間,連這個孩子都知道了,很多事錯過就不可能再回頭。
一切是不是都已經太遲了……
三天以後消防局的人得出結論……艾大偉死於煤氣罐爆炸導致的意外。天海市屬於亞熱帶季風性濕潤氣候,發生火災的幾率沒有那麼大,再加上對現場的勘查,煤氣罐本身沒有問題,所以大家猜測是艾大偉在實用煤氣的時候,方法不當導致露氣,繼而點火引發爆炸。
案件到這個時候本來可以告一斷落……
我跟張沿,小小正在偵信社裡聊天,聞祁墨的電話又打過來……
「葉如茵,我讓你看的人,你給我看到哪去了?」他怒不可遏的吼道。
「艾迪生?他不是上學去了嗎?」我納悶的說。昨天晚上艾迪生自己說的,想要去上學了,我想想他叔叔還有幾天才能回來,在這裡也沒有人陪他,去學校可能心情會好點,就同意了。
「你現在馬上到警局來!」他啪的一聲掛掉電話。
我的那個心啊,一陣狂跳……不是又出意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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