溝雖深,也是經不住土來填,要是秦軍的法子得逞,趙軍就會失去最後一道屏障,被圍殲也是指顧間的事了,趙軍將領哪能不懼。
司馬尚也是暗中驚心,可他知道他是趙軍的主心骨,他要是露出怯意,對軍心士氣的打擊太大了,冷笑道:「彫蟲小技,也敢到我司馬尚面前來賣弄。」他的鎮定立竿見影,眾將的驚懼馬上消失殆盡,無不是信心十足地看著司馬尚,等他給出破解之策。
如何破解秦軍這一策,司馬尚也沒有什麼高明的辦法,他只有一個最土的辦法,那就是和秦軍比速度,看是秦軍的腿快,先沖濠溝邊上,把土包扔進濠溝裡,還是趙軍的箭快,給秦軍以重大殺傷,使秦軍不能完成填土的任務。當此之情,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傳我將令:弓箭手集中射填土的秦軍兵士!把他們放近點,狠狠地射!」在眾將的期待中,司馬尚下令了。
這法子雖不夠奇妙,的確是眼前最好的辦法,眾將馬上去督戰,命令弓箭手放箭。
這輪較量中,秦趙雙方各有成功的幾率,但最終卻是以秦軍的失敗而告終。趙軍之所以能夠擊退秦軍,讓秦軍不能實現目標,原因在於趙軍的射箭技術實在是太好了,箭又密,比雨點還要密集,恐怕只有蒼蠅才能逃生。
秦軍攻勢如潮,前赴後繼,持續了兩個多時辰,留下了不計其數的屍體,血水流到濠溝裡,把溝裡的水都給染成了紅色,據倖存的趙軍兵士回憶說,就是這一戰,使得他每天只能喝散發著腥性的血水過日子。儘管代價是如此之大,秦軍始終不能成規模地衝到濠溝邊,把土扔進溝裡。
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是秦王的可貴品質,然而這一刻秦王卻是臉色大變,霍地從馬上跳下來,劈手從兵士手裡搶過一個土包,扛在肩上,大吼一聲:「將士們,跟寡人衝啊!」飛奔而前。
任沖忙閃到他前面,道:「王上,你不能去啊。要去,臣去!」
秦王喝道:「任沖,給寡人讓開!」
任沖不僅不讓,一下給秦王跪下了,請罪道:「王上,臣自從跟了王上,就沒有違拗過王上的旨意,可這一次不行,臣死也不讓。王上就是要砍臣的腦袋,臣也不能讓。」
秦王暴喝一聲,道:「任沖,你以為寡人不敢殺你?擋寡人路者,死!」
任沖還沒有說話,王翦蒙武率領眾將齊刷刷跪在秦王面前,道:「王上,前面危險,王上萬金之軀,不能去呀!」
秦王指著他們道:「你們你們居然敢擋寡人的路!」
尉繚也閃到前面,道:「王上,一時攻不下來,可以再籌良策,王上萬不可因一時之怒而蹈險地。」
秦王飛起一腳,把任沖踢翻在地,再一腳把王翦踢倒,一把把尉繚拉開,大步而出,怒吼道:「將士們,衝啊!」率先衝了出去。
他是天生的領袖,天生就一種激勵人心的魅力,他這一親自上陣,對於將士們來說無異於最好的強心劑,無不是精神百倍,吶喊道:「衝啊!」
一時間,驚天動地的吶喊聲再次響震長空,血性的勇士們豪邁地奔向了最需要的地方。
秦王正跑間,只見尉繚,王翦,蒙武,任沖,趙高,還有眾將全衝了上來,奔到他頭裡去了。秦王沉著臉喝道:「你們讓開!」
一向穩重的尉繚也是血性大發,三兩下扯下衣衫,露出雪白的肌膚,道:「王上要衝鋒,繚子也不敢落後,就用繚子的軀體為王上擋箭。」
「對,我們為王上擋箭!」王翦他們附和,扯碎衣衫,光著上身走在頭裡,吶喊著「衝啊」為秦王開道。
趙高那尖細的太監聲雖是特別,在萬軍吶喊中早就給淹沒了。
如此富有血性的事情一生也不見得能遇上一回,只要是個人都會給激得血性大發,老將蒙武也不例外,光著上身,白鬚飄飄走在頭裡,成了一道戰地風景線。
秦王讚道:「好!這才不愧是我大秦的血性男兒!」扯下王袍扔在地上,光著上身,扛著土包,飛奔不已。
他們的行動影響到兵士們,無不是脫下衣衫,光著上身,扛著土包,吶喊著,義無反顧奔向前。
一幅非常奇特,而又感人肺腑的畫卷展現在眼前:秦軍從秦王到兵士,無不是光著身子,扛著土包,沒有任何防具,盾盔甲全部沒有,勇往直前!
「他們瘋了!」一個趙軍兵士驚懼地道。
另一個兵士打著顫,道:「是秦王瘋了!」
如此奇特的戰鬥司馬尚儘管身經百戰也是沒有經歷過,強抑心驚命令弓箭手放箭。一波又一波的箭雨射來,秦軍成批成批地倒下,然而沒有一個人退縮,更奇特的是沒有一個人慘叫過,就是死他們也只喊兩個字「衝啊」。
倒下,後面的扛起地上的土包再前進。可惜的是趙I猛,始終不能衝過去。任沖猛地把肩頭土包扔掉,揮著雙拳大吼一聲:「兄弟們:扔掉土包,用我們的軀體填平濠溝,為王上鋪平前進的道路!衝啊!」
此時的秦軍為秦王去死也不會皺一下眉頭,立即響應道:「用我們的軀體填平濠溝,為王上鋪平前進的道路!衝啊!」扔掉土包,狂奔而去。
秦王虎目中流下了熱淚,把土包扔在地上,喝道:「趙高,快傳寡人旨意,停止進攻!」
用將士們的軀體填滿濠溝的確是一個絕妙的主意,但是代價太大,大到秦王不能接受的程度。再說了,這麼好的兵,哪裡去找,任何一個有良心的統帥都不會做出如此愚蠢的舉動。
命令傳下去,秦軍立即停下來。任沖已經沖了好遠,雙臂張開,挽著左右兩邊的兵士,大吼道:「兄弟們:我們都手挽手,我死了,你們拖也要把我的軀體拖進溝裡去。後面的兄弟們跟緊嘍了,我死了,還可以給你們擋箭,不要扔掉我的屍體。」
有了他的號召,秦軍手挽手,人挨人,後排緊靠前排,只轉眼功夫,就排成了密密麻麻的陣勢。要是這陣勢一發動,必然是無堅不摧,前面的就算死了,後面的可以抓住屍體擋箭,繼續前進,只需要一會兒功夫就可以把濠溝填滿。
「他們瘋了,他們全瘋了!」一個趙軍兵士倒抽一口涼氣。
「我們是在和瘋子打仗!我們打得過嗎?」又一個趙軍兵士驚懼地說。
趙軍眾將也是驚懼無已,一個將領道:「我打了一輩子的仗,就沒打過這樣的仗,秦王真讓我長見識了!」
司馬尚脫口讚道:「秦王真了不起!只要他一個動作,一個示意,兵士們甘願為他去死,這是什麼樣的帝王?」
「他像天上的太陽,只要往那裡一站,就能給人以溫暖!」一個趙軍將領喃喃著說出自己的感受:「雖然我和他為敵,可我也能感覺得到他身上那種象太陽的光芒!」
「是啊!」眾將齊聲附和。
一個將領遲疑著問道:「將軍,我們還打嗎?」
遇到如此帝王,再打下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司馬尚從心裡不想打,可他又想盡忠,問道:「這是我們大家的事,不是我司觀尚一個人的事。給你們掏心窩子,我也不想打,和秦王這樣的帝王為敵那是逆天而行。可我是趙國人,我生是趙國的將軍,死也是趙國的將魂。我聽你們的,你們說打就打,說不打就不打。贊成打的舉左手,不想打的舉右手。」
眾將遲疑一陣,舉起左手,道:「將軍,我們盡忠吧!趙國沒有孬種,雖然我們欽佩秦王,明知這一仗打不過,可我們還是要盡一個趙國將軍的職責!」
「好!那我們就打!打出我們趙國男兒的威風!打出我們的忠心!」司馬尚很是欣尉。
秦王光著身子飛奔來到陣前,沖任沖喝道:「任沖,你給我寡人退下。」
「王上,下旨吧!」任沖請戰,道:「王上,任沖是最後一次為王上盡忠,請王上成全臣。」
只要一聲令下,今日就會大獲全勝,但是秦王並沒有這麼做,喝道:「全部退回營裡,再想良策。」
任沖揮臂吶喊,道:「王上,下令吧!」
將士們跟著他齊聲吶喊:「王上,下令吧!」
秦王虎目中的熱淚奪眶而出,道:「將士們:寡人知道你們忠心,寡人在這裡謝謝你們了!寡人也知道,只要寡人下旨,你們就會用你們的軀體填平這道小溝溝!寡人是你們的王上,要對你們的生命負責,要對你們的父母負責!寡人要給你們美好的生活,而不是把你們推向死亡!寡人在這裡撂下一句話:寡人決不會讓自己兵士的生命來填平這道小溝溝!」
太感人了,將士們齊刷刷跪了下來,以頭觸地,泣下沾襟,道:「王上!」再也說不出話。
「任沖,快退。」秦王喝道。
任沖遲疑著不說,秦王臉一沉,喝道:「任沖,你要是還認寡人是你的王上,你就給寡人退回去。你要是不認寡人這個王上,你就給寡人衝上去。」
「王上!」任沖一下哭了,慢慢退了下去。他一退,全軍都退了。
秦王問道:「繚子先生,可有良策?」
尉繚答道:「王上,繚子以為可以圍而不攻,等趙軍疲憊再攻打。」
這的確是個好辦法,秦王想了一下道:「繚子先生說的沒錯,可是李牧不會給我們時間,還是先殲滅司馬尚,寡人才能騰出手來收拾李牧。王,馬上派人去邯鄲,把周先生請來,他應該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