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師 第三卷 第一章 絕代劍客(中)
    司空英點頭贊同周沖的自我評價,道:「你行得端,坐得正,堂堂正正一漢子,比起我輩俠義中人一點也不遜色。」

    周沖是萬未想到他成居然對自己有如此高的評價,很是糊塗地問道:「那你還要殺我?」

    「殺你是舉手之勞,我也不怕你跑到哪裡去,更不怕你叫幫手。」司空英把周沖放了下來,道:「我就跟你說明白了吧。你先坐下。」

    當此之情,周沖哪有心思坐,傻站著不動,直直地看著司空英。

    「像你這樣的聰明達人,也難以堪破生死,怪不得這世上這麼多人怕死。」司空英頗為感歎。

    周沖反問道:「螻蟻尚且貪生,誰不怕死?你不怕死,你自己抹脖子。」

    「司空英自從拿起這把鏤英劍那天起,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司空英平靜地道:「生死對於我來說,是不足一提的小事。司空英之所以不死,是因為有很多事還要做,有很多惡人還要除。」

    周沖也鎮定下來了,哈哈大笑,道:「可笑,可笑,可笑之極!」

    很明顯司空英沒有想到周沖在這種情況居然還能談笑自若,奇怪地問道:「你笑什麼?」

    「我笑你臉皮厚!」周沖輕蔑之極地一撇嘴。

    司空英臉色一變,沉聲問道:「你這話從何說起?」

    「你明明是怕死,卻還要找那麼多的理由。我周沖也有很多事情沒有做,我也不想死。」周沖套用他的話譏諷他。

    司空英搖頭道:「我並不怕死,管你怎麼說,我問心無愧。我知道你的確是有很多事情要做,還有更多的錢要賺,但是我不會讓你再做下去了。你要是再做下去,這個天下將會因你而改變,將會有更多的人死於非命,我必須得阻止你。」

    這一來又輪到周沖迷糊了:「你的話,我不懂。」

    司空英一笑,道:「我這次來的目的,就是阻止你再造紙,再做筆。」

    「推廣文明,發揚中化文化,哪裡有錯?要是這也是錯的話,還有什麼事情是正確的呢?」周沖氣憤之極在心裡想,驚奇之極地問道:「這也是錯?你也太蠻橫了。」

    司空英搖頭道:「我知道,有了紙和筆,天下的讀書人就會少受苦,少受累。我以前也是讀書人,對讀書人的苦楚比你瞭解得多,你的確是做了一件讓天下讀書人都為之稱快的大好事。可你想過沒有,這些紙和筆給秦國的官府使用,他們辦事就會快捷很多,秦國的實力就會大為增強,這對山東六國極為不利。」

    「你這話和繚子先生的看法完全相同嘛,你還有點見識,能有這等眼光,真是想不到。」周沖不得不對這個司空英另眼相看,道:「那對我來說,不過是一樁買賣,買家給銀子,我就給貨,至於他們拿去做什麼,我可管不著。」氣憤地道:「就算他們拿去擦屁股,也與我沒有一點關係。」周沖是氣極了,才說出這樣不文明的話。

    司空英點頭道:「對於你來說是買賣,但對秦國來說那是提升國家實力的捷徑,我必須阻止你這麼做。你現在明白我為何要殺你,你也該死而無怨了吧。」

    周沖一屁股坐了下來,再次大笑,罵道:「剛才我還以為你是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不留身與名的真正俠士,現在看來,你不過是一頭是非不分的豬。」

    司空英縱橫天下,少有敵手,更沒有人敢如此辱罵他,像周沖這樣罵他為豬還是生平第一遭遇到,臉色一變,喝道:「少逞口舌之能。」

    周沖不為所動,繼續罵道:「你連豬都不如。就是豬,也比你更能分清是非。我問你,秦國之所以強,山東六國之所以弱,原因何在?」

    「秦虎狼之國,上首功,以嚴刑苛法繩百姓,不准百姓說話,道路以目。不以聖人之法為法,上不體天心,下不順民情,如此之國,縱能一時之強,也難保萬世。」司空英振振有詞,一副氣憤憤模樣。

    這是典型的儒家聲口,周沖在心裡好笑,擊掌道:「高高高!」

    司空英沒有聽出周沖話裡的譏諷之意,臉色稍和,道:「一得之愚,不足入掌櫃的法眼。」

    周沖不理他,接著道:「好高明的迂腐之見!」

    司空英臉上的笑意僵住了,道:「事實就是如此,怎麼又成了迂腐?」他還真給周沖的話弄糊塗了,決心打破砂鍋問到底。

    周沖套用他的話回敬他,道:「你坐下來,我給你說清楚。」司空英哪裡聽不出他話裡的譏嘲之意,站不得,坐不得,一臉的尷尬。

    促狹勁發作,周沖指著椅子道:「你坐啊,你坐下來,我給你說個明白,讓你心服口服。」

    「我倒要看你如何繞舌。要是你說不服我,我先把你的舌頭割了,讓你吃足苦頭再殺死你。」司空英臉上頗有幾分猙獰,坐了下來,右手按在劍柄上,死死地看著周沖。

    周沖把茶杯推到他面前,笑問道:「我待人比你禮遇多了。你是三晉人吧?」三晉是指韓趙魏,這三個國家都是從晉國分離出去的,因而叫三晉。

    「你怎麼知道?」司空英眼裡厲芒一閃。

    周沖輕笑一下,道:「天下大勢告訴我的。」

    「天下大勢,難道你還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司空英眼裡的神色頗為複雜,難以置信。

    周沖解釋道:「自從秦國強大以來,齊國與秦國結盟,不會與秦國作對。楚國,大國,雖然屢挫於去秦國,卻遠處南疆,損失的土地雖多,對於楚國來說也不過是皮毛而已。燕國,久處北邊,屢敗於趙國,恨趙不恨秦。唯有這三晉處在秦國東進道路上,三晉也就成了秦國的口中食,你能不急嗎?」(按:燕丹刺秦,那是另有原因。)

    司空英把周沖看了一陣,點頭道:「沒想到,你還有這等見識。」緊緊了手裡的劍柄。

    周沖話鋒一轉,問道:「孟嘗君,其為人如何?」

    「仁義之人,當世之中唯他最為天下人愛戴。」司空英很是感慨,道:「司空英晚生數十年,無緣與這位仁俠之人見上一面,實是平生遺憾。」

    周衝擊掌,道:「說得好!說得好!」

    司空英的臉色稍和,道:「你也敬佩孟嘗君?」

    「我慶幸我晚生幾十年,有福氣沒有見到這位國賊!」周沖輕蔑之極地道。

    戰國之際,養士之風盛行,最著名的就是戰國四公子,四公子中最有名的就是孟嘗君了,他所養的賓客有幾千人之多,因而他是最受俠義道中人尊敬的一位。

    周沖居然把深受俠義道尊敬的孟嘗君罵為國賊,那還得了,司空英一下子站起來,手裡的寶劍指著周沖,好像維護祖宗的尊嚴一般,喝道:「大膽,你竟敢侮辱孟嘗君!」

    周沖不為所動,冷笑道:「由此觀之,你欽佩孟嘗君這等國賊,你也好不到哪裡去。一賊而已,妄稱俠義。」

    司空英狠狠地瞪著周沖,手裡的劍緊了又緊,而周沖卻是一副漠視之態。

    戰國四公子是指孟嘗君、信陵君、春申君、平原君,後世對四人多有讚譽之詞,其實這四人除了信陵君以才具著稱外,其餘三人都不怎麼樣。要是研究他們的所作所為,真的是讓人好笑,春申君和平原君二人最是不堪,無能之輩也!

    周沖的話是司空英聽說未聽,聞所未聞,終是好奇心戰勝了狠勁,把劍收了回去,道:「你倒說說看,孟嘗君又有哪些不是?你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要你生不如死!」他心裡對孟嘗君很是敬重,連國賊二字也不說。

    「對你這種人的心思,我多少還知道一些,看來我這條命是保住了。」周沖在心裡頗有點自豪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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