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一種方式去愛-清穿 網友上傳章節 下篇 沫沫相濡鎖重浪 第百二九章
    今天發晚了,兩章合併一起發。這個月推薦票眼見已經無望,官官提前求三月份的推薦票,有推薦票的筒子幫幫忙了。

    到了書房,卻見門外一太監,倆丫頭苦著臉候在外面。「你們爺呢?」胤語氣不善。

    「在裡頭,說想畫畫兒呢!可又不讓我們侍候……爺他……」那太監年歲不小,三十不到的樣子,只怕和小棟子一樣,是從小在宮裡頭侍候胤的。

    「沒用的奴才。」胤剛想闖進去,忽然又止住腳步,看著我道,「你進去看看八哥吧!不要說是我叫你來的!」說著胤拖著一個丫頭在一邊吩咐起什麼事兒來。

    我無奈地敲了兩下門,聽得裡面傳來一聲虛弱沙啞的男聲「都走開吧!」曾經溫潤醇厚的男中音,一病病到聲音都變了嗎?

    猶豫了一下,我還是推開門走了進去。依舊是那月牙白的身影,只是原先的神朗,如今只剩下灰暗。那衣服,就猶如套在一個骷髏架上,空空蕩蕩掛在他身上,原本並不太大的眼,此時卻是兩個明顯的,差不多佔據三分之一臉的,深陷的眼眶。那只握筆的手,似乎失了力道,顫巍巍地抖著,一滴飽蘸的墨,就這樣滴在桌上的紙上。他頹敗地倒進身後的椅子裡,任由那支筆掉落在桌上,濺出幾滴墨花。

    我忽然覺著也許自己不該來,這樣的他,會在我心上種下一枚叫做愧疚的芽。腳步沉重地邁不出去,人的心。都不是鐵做的!我幾欲出口喚他地名字,卻終究覺著喚不出口。

    胤似乎深陷在他自己的某種情緒裡,只呆呆地仰望著什麼都沒有的橫樑。任自己地淚一滴兩滴地沿著他的眼角垂落,卻仍彷彿不自覺一般。

    我走上前。靜靜地遞過一塊帕子,就彷彿很多年前地一個傍晚,當我哭得滿臉淚水的時候,他靜靜地站在一邊,遞著帕子。等待我接過一樣。

    胤似乎回過神來,卻沒有接,只低歎了一句「你……還是來了!」

    「嗯!聽說你病得很重,想來看看怎麼回事。其實很多年前,我已經不再故意敵視你,把你當做朋友了。所以,聽說朋友病了,心裡著急,過來關心一下。」我以為自己會不知道說什麼好。但一張口,這些話就這麼出來了。

    原來從他遞出帕子,從他在胤面前試圖幫我掩飾。從他告訴我有種藥叫蓉,告訴我。那時的他有能力為我做些事。卻從來沒有提到,要什麼回報的時候。我……在心裡已經接受了這麼一個不是朋友的朋友。不存在恨不相逢未嫁時地曖昧,明知道永遠不可能成為交心的至交,但還有一種可以放心地放在遠處,如水般的淡交。

    「四哥會氣你嗎?」胤抬眼看著我,眼裡似乎多了幾分明亮,在他整張蒼白的臉上顯現一點,屬於活著生命的生氣。

    「會啊!」我坦然地衝他笑笑,「說不定還會砸東西,可他會偷偷地避開我在的方向。你有空擔心你四哥和我,不如多想想你自己的身體吧!」

    胤疑惑地看著我,或許是被我一改往日疏離防衛的態度,轉而像朋友一般的玩笑親近給驚訝到了。他忽然整個人也像放鬆了一般,沒有形象地癱坐在椅子上,也許是因為本來就已經把以前風流悌倘,丰神如玉地形象給破壞光了,索性就不在乎了.**更新最快.

    「陪我聊聊天,好嗎?」一陣咳嗽聲將他的話打斷,蒼白的臉剎時因為這,漲得通紅。

    我稍微用力地拍了幾下他地背,幫他順了順氣,隨手又用旁邊的桌上倒了一小杯水遞給他「喏,這個樣子,怎麼還想著作畫啊?來地時候,看到丫環太監都在外面苦著臉,說被你趕了出去,可又擔心你。你看起來,倒不像個好主子。」

    胤接過茶杯,卻只看著我「你……從來沒對我這麼友好過呢。是因為我病了,可憐我嗎?」

    「可憐?你很可憐嗎?」我給自己也倒了杯茶,挑了個椅子,在胤地右前方坐下來,「不過聽說你病了有一段時間了,一直不見好,也算可憐吧!太醫怎麼說?」

    「沒什麼。」胤轉開視線,「心裡事兒太多,有些灰心絕望罷了!又加上我額娘忽然就這麼去了,才傷了身子「是不是想著最好也就這麼跟著去了,好一了百了?」

    我的話似乎打擊到胤,他只在一邊無力地苦笑「其實也沒那麼想。應該說我做什麼,想什麼都提不起興致來,彷彿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活著,不知道為什麼;就這麼去了,好像也沒什麼可怕地。」

    「你……甘心?」我望著他此時看上去用根手指頭就能推倒的樣子,不由感歎,心情這個東西,當真是磨人的很。我還記得前世有個部門經理,才四十不到,查出得了癌症,他家裡人瞞著他那會兒,他依舊每天紅光滿面,精神矍爍地來上班。後來不知怎的,知道自己得了絕症,我當時和公司裡幾個人去看他時,已經是皮包骨頭,一副瀕臨死亡的模樣,前後不過幾天時間。胤這會兒,只怕也是心裡絕望了,才會……只是為什麼呢?因為康熙斥責他自幼性奸心妄,想登大寶無望?

    「不甘心又能如何?我……覺著太累了,從心裡到身體,無一不累。這些年來,我汲汲營取,開始時,我告訴自己要活下去。後來漸漸地,我希望能證明給他看,我並不比他任何一個兒子差。再後來,很多事情已經由不得我自己作主。想進,凶險萬分。想退,別人也容不得我退。只是可憐我那額娘。竟然……舒蘭,你知道嗎,他……罵我額娘是賤婦,說我是賤婦所生,性奸心妄。」胤將臉埋在自己的雙掌中。整個身體抖得厲害,使得原本就瘦得不成樣子他,如風中枯葉一般。

    康熙的嘴毒,我從後面的那些歷史資料中已經窺見一些,就是他罵胤的時候,可有什麼時候留過情了。當初廢太子,圈禁胤地時候,罵得更是端地惡毒無比,但……這樣罵到別人的娘。而且這個娘還是他的小妾,實在是讓我想勸胤,都不知道從何勸慰起。

    胤卻依舊在自顧自低語「你知道我額娘是怎樣在愛著他嗎?雖然他很少去看我額娘。但她依舊為他守著,從沒怨過。和我說他地好。只知自苦。賤婦!呵呵,當初他看上我額娘美色的時候。難道不知道她就是辛者庫裡地一名賤婦嗎?為他生兒育女,為他守了近三十年的空閨,卻因為我……被她心裡頭全心愛著的那個人罵賤婦,她……何錯啊!也許是錯在生了我吧。額娘,她……她是自己一心求死的。她病了,卻瞞著所有人,直到病危,瞞不過去了,才差人來叫我。她臨走的時候,和我說對不起,讓我放開心裡地人,說愛上不該愛的人,只是自己痛苦。是我連累了她……對不起她……可我……做不到。她怎麼不知道,我是她兒子,和她一樣其實骨子裡固執得很。如果能忘了你,我何嘗不知道,是放了我自己自由,你不再有負擔,寧真也會心裡好過些,這些年,吵吵鬧鬧,是我欠她。可是……我做不到……她臨死唯一對我說的話,我也做不到……」

    康熙,是真正傷透了這對母子。胤的那點喜怒無常,已經是康熙的改良版了。胤從頭至尾,只用他來稱呼康熙,可見,對康熙有多怨。良妃,那個美麗的女子何辜?不知如今九泉下的她,是否後悔當初的相遇,是否後悔那曾經刻骨的愛戀,甚至是否後悔來這個世上走了這麼一遭。

    胤不是胤,我沒法象對胤一樣,將他抱緊,告訴他永遠和他在一起。他是胤,所以我只能靜靜地坐在一邊,陪著他心痛,卻什麼都不能做,等他自己平靜下來。胤,他何辜,可我又何錯?這樣地理還亂,胤能否體諒?

    沉默了半晌,我終是受不了這樣的氣氛,心裡壓得沉重,不由清了清喉嚨,柔聲道「你額娘的苦,你都體會到了,你自己受地苦,更是切身感受到了。可你若真的這麼不管不顧,那你才四歲地那雙兒女怎麼辦?還有以你為天地福晉和兩個妾室呢,她們又該怎麼辦?你也知道皇家的無情,沒有了你,她們又會淪落到怎樣地地步,你可曾想過?難道你要你的孩子,在若干年後,再成為另一個胤?」我歎了口氣,希望他還記得為人夫,為人父的責任,面對一切,勇敢地活下去,去面對自己的痛,而不是將它延續在子女的身上。

    「我心裡最想要的,從來只有一個。你……難道不知道嗎?就是那兩個孩子都是……」還帶著鼻音的沙啞,讓我心裡堵得酸,堵得澀,提不起責怪他胡言亂語的念頭。

    「胤,你只是自己困住了自己罷了!我沒有你想得那麼好,而且你也從來沒有瞭解過真實的我是怎樣的,不是嗎?」

    「喜歡一個人要什麼理由嗎?」胤手按著胸口,輕咳了幾下,「其實,自從察覺自己對你的心,才發現原來我和額娘都是這麼像的兩個人。以前,我不明白,我那個看起來挺聰明的額娘,怎麼就一頭扎進去,全身心地愛上了他呢?他是帝王,而皇宮裡,最容不得的,恐怕就是愛情了。後來不知怎麼回事,心裡惦上了沒見過幾次的你,我覺著我肯定不會想額娘一樣,全心愛上不可能愛我的人。可是心裡越抗拒,那人,就在心上刻得越深,直到連我自己都抹不去。」

    胤雙手扶住椅子的扶手,有些吃力地換了個坐姿「額娘死了,他沒來看一眼,只得了個空的封號。人道,她只是不該愛上帝王,有人會憐她癡情。可我若這麼去了。別人若是知道,我這般愛著的是自己的嫂子。只怕人們不僅不會憐我這滿腔得不到回報地愛,更是會罵我不知羞恥,對妻兒無擔當。舒蘭,你……可曾打心裡怨過我?怨我不知好歹?怨我讓四哥生氣?怨我讓你和寧真到了不相往來的地步,可曾……可曾看不起我?」

    我從來不知道。他的心裡居然有這麼多苦,這麼多擔憂。我端著茶杯,不敢抹眼淚,怕被他看見又會有誤會。卻仍有幾滴眼淚滴落在捧著地杯中,蕩起一圈圈漣漪。

    我努力控制自己的聲音,不顯異常「怎麼會?沒有,我從來沒有怨過你,更沒有看不起你。相反,我一直很感動你對我地體諒。沒有恨我不能回應你的感情。若是換作任何旁的東西,我能給得起的,只要你要。我一定會給。可你要的,卻偏偏是我沒法給地。有些話。我沒有立場來勸你。但我真心希望你好起來,你……實在該放寬些心。看看身邊的人。孩子……無論是怎麼來的,總是流著你的骨血,是你生命的延續。你,向來也是個有擔當的人,不是嗎?」

    胤似乎認真思考我的話,半晌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我也趁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話說再多也沒用,要你自己體會出來。我知道你是幾樣事鬧在一塊兒給折騰的。關於我地事,其實從我們認識的最初,你便知曉了,該說的,不該說地我都說了;至於朝廷上的事,我不好說什麼,即便是你四哥,看著兄弟幾個到了如今這個樣子,又哪有好過?太子,胤,每個人地心裡都有說不出地苦……進了這個是非圈,惹了這個是非事,就已經抽不了身了。若是你甘願,自此和你四哥一般,站在一邊看著,若是不甘,就再一頭扎進去,不管多痛多苦,都要忍著;你若是為良妃娘娘內疚不安,也全無必要。人生自有輪迴,你信不信?她的苦,你都看在眼裡,也許走過奈何橋,喝了夢婆湯,忘了前塵往事,從新開始,對她,何嘗不是個好?有些事,有些情,該放手時就放手吧,也算是放過你自己。」

    我忽然覺著自己也是無比地累,想起那個無論何時都能讓我依靠的肩膀,後天,胤該回來了吧?我站起身,又看了一眼胤,低頭道「我去幫你端藥來,喝了,然後去休息吧!隨後,我也該回去了。我來時,九弟也在,為你擔著心呢,要不要叫他進來?」

    在看到胤點頭後,我走出了這間讓我覺著耗費了巨大心力的屋子。站在門廊底下,我狠狠地深吸了口氣,才向一直在外守著的胤說了兩句,讓他吩咐人給胤去煎藥。

    看著胤喝了藥,胤對我的臉色也好了一些。不過胤卻將藥碗遞給他「九弟,你先幫我將藥碗端出去,一會兒再來扶我回房,陪我聊聊天。」

    「不是還有丫環嗎?」胤剛說著,看了我一眼,卻接過碗,踩著重重的步子走了出去。胤似乎想自己站起身,可卻晃了兩下,又跌倒在椅子裡。我伸了伸手,想到現在的男女之防,卻沒有遞出去。

    「舒蘭,過來扶我一把!」胤的聲音輕啞無力,讓我不忍心拒絕,罷了,罷了。我走上前,拉起他的手臂,卻不想,站起來的他,直接將雙手圈上了我的腰,頭也擱到了我頭頂「謝謝!就一會兒,我只是需要點勇氣。需要活過來,面對這一切的勇氣。」

    我靜靜地沒有出聲,垂著的雙手不知所措,最後,還是輕拍了幾下他的背,腦中卻出現了元朝梵琦寫的一首漁家傲中的兩句話生命沒有不能承受之輕,惟有不能承受之空。聽說婆娑無量苦……哎……真真是無量苦痛千萬劫,誰負誰來誰莫負,無量苦痛百念執,到頭盡化微塵去。對不起,胤,你不是我的他!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