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好不容易爬上樓的時候,才發現許易原來已經回來了。
他看到我先是驚喜,然後注意到我的狼狽,臉上全是焦急,連忙過來扶住我。
看著他的動作,不知道為什麼我會情緒失控,如此的情緒失控!如果他什麼都不做我也可能會無所謂,可是他為什麼這個時候又要一副關懷的樣子,那個時候他去了哪裡!我需要的時候他去了哪裡!
「讓開。」我冷漠的推開他,他的虛偽忽然讓我覺得很噁心,他越是擔心我越是覺得他的臉看起來讓人厭惡。
也許我的厭惡表現的太明顯了,他的臉色變的青白,道「你的傷需要清理。」
「夠了。」我吼道,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回到這裡,我不知道我當時為什麼要報的這裡的地名。
我早就明白的,他是誰的人,他為什麼要來到我的身邊。是我的錯,我太高看自己了,以為真心待人別人也會真心待我。我憑的是什麼,一個靠以色侍人上位的黑社會小頭目?而且還是在不斷失勢的那種,還是真以為自己人見人愛了。
他做的沒錯,他沒有錯,他也不過是個棋子,他沒有能力幫我,而我也不值得他去違抗命令。
就這麼簡單而已,很簡單的道理不是?你看我多苯,現在才想明白,一定要等親眼見到才明白。不過想明白就好,所以我沒有生氣,我只是不喜歡他的虛偽。既然結果是注定的,那麼就不應該讓我覺得他可以依靠。
「我走錯地方了。」我冷靜的道,平靜的和剛才判若兩人。然後轉身,我沒有資格去說別人,去要求別人。
就算其他的什麼都不說,我們也沒有任何的關係,他也從來沒有義務要幫我。我們認識的時間也不過幾個月而已!所以我只能靠自己,況且他只是離開,不是他把我送到別人的手上,這就夠了,對這段時間的我們來說已經夠了,我沒有資格要求更多。
「等等!」他的聲音顯的很慌亂,拉住我的手,「你現在不能出去跑,你想感染嗎?必須馬上清理!」
可是我沒有辦法回答他的話了,他輕輕的動作已經讓我站不住了,我是怎麼支撐自己站到現在的呢。
我低頭看衣服,原來我出了這麼多的血啊,都紅了呢,難怪啊……
我的意識開始模糊,然後陷入黑暗。
醒來的時候依舊是熟悉的房間,看了看自己,傷口已經重新包紮過了。上身還有一些青紫的痕跡,看來唐行的手勁真的很大,當時只是覺得痛。
連忙移開視線,不敢再多看一眼,只要一看到我就會聯想到那夜的情景……
我坐起來,呆呆的,然後起身準備出去。首先,我要找到可以穿的衣服,可是房間裡沒有。
我回轉身,好的,這裡沒有外面總是有的,可是一回頭,我就看到了站在身後的許易,他的手裡正端著盤子,裡面是冒著熱氣的食物。
他怎麼神出鬼沒的……
我想要無視他,但是他的視線卻停留在我的身上,眼中有一絲尷尬。
我的無名火騰的就上來了,陰陽怪氣的道「是不是覺得很噁心啊,你不是同性戀吧,你知道我昨天發生了什麼嗎?」
看著他吃鱉的樣子,我深呼吸。不好,你又失態了,這麼的一點打擊你就受不了了,那怎麼面對以後。
他又沒有得罪你,他奉命行事又有什麼不對,你還真當自己是他的大哥了啊。理論告訴我們亂發火是不對的,就算有人願意和你親近,估計也會被嚇跑了。
眼前的人是你作為風語冰以來最熟悉的,你更應該好好的利用,發火是不能解決問題的。對,這個時候你應該為之前的事情向他道歉,然後才有將對方拉攏的可能性。而首先就要給予對方以信任……
「對不起,我只是心情不怎麼好,你應該明白的。」我道,無奈的笑笑。
他卻沉默的看著我,還是沒有說話,我心裡忐忑,難道我真的得罪他了。也是,沒理由面對我那樣的指責還能不放在心裡……
「我都知道。」他忽然開口。
我卻心裡更沒底,我怎麼就這麼衝動呢,虧你還看了那麼多小說,哪個大BOSS是衝動的,衝動的都是炮灰都是路人甲!
你應該不動聲色的用高深莫測的目光看著別人,讓對手全部臣服在你的腳低下。或者抖一抖王八之氣,然後小弟就全來了,然後把反對你的人殺殺殺,然後HYED了。
「你想發呆到什麼時候?」他的聲音忽然在我耳邊響起,然後我發現自己騰空,然後又回到了床上,盤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放在了床頭邊,天……他是在玩魔術嗎。
「我……」我有發呆嗎?
他歎了口氣,把碗遞給我說「吃。」
我傻傻的接過來,突然反應過來,為什麼事情是這樣發展的呢?「你說的你都知道是什麼意思?」
我忽然想到一個可怕的可能,風語冰的事也許根本不是什麼秘密,無論在什麼時候,人的八卦能力都是無窮的,而風語冰顯然是個好題材。我基本上可以想像,他的名聲有多臭……
許易不可能不知道,就算他不清楚內幕也至少聽過風聲,那麼這段時間以來他是怎麼看待我的,虧我還自以為是的以為他是個的單純的傢伙。呵呵,這裡哪有單純的人,唯一單蠢的估計就是我了……
一想到這個傢伙整天面對一個臭名遠播的同性戀還能這麼從容委實是很不錯了,沒辦法,風語冰看起來是個書生,實質上是個婊子,這估計是所有人都明白的。
「你認為我會因為一些道聽途說的東西來判斷一個人嗎?你認為我會因為這些就看不起你嗎?」他沉穩的道,說的正是我想要知道的問題。
「首先,我只相信我的親眼所見,一味相信傳言的人是沒有判斷力的。在我眼裡,你不是那樣的人,這就是事實,當然也有可能是你隱藏的太好了,但如果你能做到這種程度那至少說明你是一個有能力的人。其次,就算你是如同傳言一樣,那又有什麼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存的方式,他們嫉妒你的地位所以說那些難聽的話,但是他們沒有取代你是事實。而且,沒有哪個人是願意自甘墮落的,我相信你有你的理由,什麼都不瞭解的人又有什麼資格去批評你。」
我想如果我是風語冰我一定會很感動,可惜我不是。所以我只能對他的想法抱以慶幸,我更想知道的是風語冰是什麼樣的人。
「那我以前是什麼樣的?可以告訴我你知道的嗎?」哪怕是流言,也是瞭解事情的一種途徑,重要的是你要知道哪些是可以相信而哪些是不能相信的。
「你這麼想知道?」他問,「知道了你又怎麼樣?」
「我只是不喜歡什麼都不知道的感覺,僅此而已。」我看著他,我很明白自己是誰。
然後我就知道了,雖然這可能只是表面。
許易知道的也不多,但是至少讓我對自己的位置有了一定的瞭解。風語冰從小和母親相依為命,沒有上過什麼學,很小的時候就出來混。為了出人頭地不擇手段,俊秀少年的他很容易的傍上了當時的一個街區的老大。
隨後洛名華在上海暫露頭角,他就開始試圖拉上這棵大樹,光從這點來看不得不說他還是很有眼光的。所以他背叛了他當時的老大,投靠了洛名華,本事不夠身子湊。洛名華是個雙性戀,但是最終目的還是達到了。當時很多人就嘲笑,他的本事比女人還好,要不現在他們就有一個大姐頭了。
然後靠著這個風語冰成了所謂的四哥。後來洛名華漂白,開公司洗錢,他為了爭奪更多的股份又傍上了現在的二哥,如願的當上了公司的部門經理。但是本人實在是沒有管理一個大公司的能力,所以事情一直是屬下的副經理在管。
一開始反對的聲音是很多的,很多人不屑於這個四哥,但是時間漸漸長了,風語冰也沒有半點下台的意思,反而漸漸的扶植了一幫自己的手下。眾人也就沒有再說什麼,畢竟誰都明白,不管他是不是靠上人的床而上位。他能做到而別人做不到這就是事實,哪怕他再賤,你也不過是在背後說說而已,不能改變任何事情,而且還會為自己樹敵。
最後他還說了一件事,雖然是傳言但還是很可信的。就是風語冰其實根本沒有這麼大,身份證是假的年齡也是假的,因為前年成立公司的時候他還沒有滿十八歲,不能擁有很多的法定權利,所以使用了假年齡。而如果這件事是真的,他今年也就十九。
我有些震驚了,這個人是和我同年的嗎?難怪看起來很年輕的樣子。而且這樣的過去,其實他很艱辛吧。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出來闖,沒有勢力,沒有背景,什麼也沒有,所以他出賣自己。他一直生活在這個世界最黑暗的地方,是什麼支撐他如此的呢……
為什麼要這樣執著,我沒有覺得厭惡,反而覺得很悲哀。許易說的最對的一句話是沒有人是自甘墮落的。雖然我不明白他是為了什麼,但是我會代替他活下去。我現在真的好慶幸,以前自己可以那樣幸福的生活,有家人有朋友,上學玩耍。
我在享受的著自己青春的時候,他又在做什麼,是在和敵人在黑暗的巷子裡撕殺,還是為了取得地位而在別人的身下呻吟,我什麼都不知道……
可是,風語冰,你想要的又是什麼,我不知道。但是你一定很愛你的母親吧,所以為了她寧願放棄一切,放心,這個仇我一定會幫你報,算是我給的住宿費了……
你,一定要安心啊。
這是我唯一能幫你做的,雖然我現在自身難保,但是我不會忘記。你還很年輕,和我一樣,所以謝謝你給我足夠的時間。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好好的活下去。
我不但要幫你報仇,我還要回到我的家,我還要重新做回自己……
我需要一個目標,不讓自己喪失生存的意義。否則,我怕我終究會迷失,那才是我最害怕的,我怕有一天,我忘了自己是誰……
我是要做風語冰,但不代表是放棄自己。
所以我要堅強的面對一切,明白什麼是我必須去做的,而不是逃避,逃避解決不了問題。
「這幾天,你就好好養傷,身體才是根本。」許易道。
我點頭,他說的沒有錯。況且,我這個樣子怎麼出門,臉上還有一個巴掌印呢……那個可惡的傢伙!下的好重的手!
「我現在要出去,晚上才回來,冰箱裡有食物,你自己熱一下。就不要出去了好嗎?」他溫和的道,聲音就像在哄小孩子。
我很不好意思的臉紅了一下,道「我知道,那個……你真的不生我的氣了嗎?」對於我的莫名其妙的指責。
他笑了笑,眼神好像望向遠處,道「你不要生我的氣才是。想多了。」
我笑,然後說再見,看著他的背影消失。
原來一個人學壞真的是很容易,我忽然好像有一點瞭解風語冰當時的感受了。因為我還需要他,他是我唯一熟悉的人,他可以給我幫助,所以我就和顏悅色,出賣我的感情,讓他顧及讓他猶豫。
如果他沒有利用的價值,我是不是就不會是現在這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開始學會委曲求全,開始學會用虛偽的面具偽裝自己。
原來,成長只需要一夜就夠了。
我拿下眼鏡,照了照鏡子。髮型服裝眼鏡還有略顯成熟的氣質很容易讓人忽視掉年齡,但年輕還是難以掩蓋。
如果換上些學生的衣服,說十九歲沒有人會吃驚的。我笑了笑,還好,這算不算意外的驚喜,畢竟沒有誰希望自己一下子老很多吧。
然後我收拾了一下,穿好衣服,開始瀏覽今天的報紙。
但是還沒等我坐下,門鈴想了。突兀的聲音嚇了我一跳。我開始疑神疑鬼,許易不是才出去了嗎?而且他要是回來的話不用按門鈴的啊?那……現在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