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期間,葉墨本不想讓易空靈過度操勞,可是易空靈惦記著政務,不敢鬆懈,與長公主用過早餐後,就請辭出來去了葉墨的書房,商討南征的籌備工作。
長公主知道萬事不能操之過急,她剛進入相府,要先收斂,加倍小心,慢慢讓旁人放鬆警惕,找機會接近她想要的真相。她於是本分地留在了易空靈的院子裡,像主婦一樣,只關心家務瑣事。
她先是將平日負責伺候易空靈的僕人們集合到了院子中訓話,同時將自己的兩名親信侍女和幾個從宮裡帶出來的侍衛安插進來。她像模像樣講了一些規矩,放過了一般的僕婦小廝,只將雁遲和蘇玉留下。
因為葉墨的掩蓋,長公主暫時還不知道蘇玉是南館小倌出身,而且她根據鄧御醫的情報分析認為,蘇玉只是貼身伺候易空靈,是易空靈相對比較信任的小廝,常為易空靈出府跑腿辦事,並沒有太多的特殊之處。
蘇玉跟隨易空靈有了一段時間,耳濡目染受到熏陶,南倌中的那些媚俗氣質已經完全看不出,變得清秀乖巧。再加上他善於察言觀色,在面見長公主的時候對答得體,讓長公主還算比較滿意。打發了蘇玉,長公主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雁遲身上。
通過往來相府這段時間的接觸,鄧御醫認為雁遲不僅是易空靈的侍女那麼簡單,很有可能是葉墨用來監視易空靈的眼線。因為許多事情不是一個侍女該知道的,雁遲都知道,而且她的舉止言談與普通地侍女有些區別,多了驕傲自信。
長公主上下打量了一遍雁遲。沉聲問道「雁遲你是哪裡人士,何時入府,何時到了這個院子伺候?」
「回稟長公主殿下。奴婢是家生奴,父母都是相爺的僕從。」雁遲態度恭謹。隱約帶著幾分幽怨和疏離說道,「奴婢父母早亡,自幼長在府內,去年十一月才奉命調到公子身邊服侍。」
「你跟在公子身邊時間也不算短了,他有什麼喜好或者忌諱麼?」長公主隨口問了一句。新媳婦問原來的僕從打聽丈夫地喜好很正常。
誰料雁遲卻大著膽子說道「公子脾氣隨和。吃穿飲食沒有特別的喜好。只是奴婢覺得公子一定不願意總是睡在地上.**更新最快.」
長公主心中一緊,她昨晚已經吩咐兩名貼身侍女看好雁遲和蘇玉,不讓他們靠近新房攪局,按道理雁遲應該不知道昨天晚上地事情。所以她故作不解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雁遲豁出去要為易空靈討公道,她如實說道「奴婢今晨收拾新房的時候,發現床榻上的被褥只有一個人睡過的痕跡,喜帕也不曾見血。奴婢瞭解公子的為人性情,他不可能讓長公主殿下睡在地上吧?」
長公主面色微變,頓了一下才解釋道「昨天晚上發生了一件不愉快地事情。本宮一時氣惱,不曾與公子圓房。這件事情葉相已經知道,你就不必多問了。」
雁遲不依不饒道「奴婢確實沒有資格干涉主子們的事情。可是奴婢也不願意見公子受委屈。公子身上的傷一直沒有斷過,體虛畏寒。如果昨晚他是席地而臥。想必已經受了寒涼。今晚假使他仍要睡在地上,奴婢想額外為他準備一床被褥。」
「雁遲。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如此伶牙俐齒,膽大妄為,竟然擠兌本宮。你就不怕本宮用以下犯上的罪名罰你麼?是不是有公子給你撐腰,你什麼都不怕了?這些都是他教你說的吧?」長公主冷冷說道,「看不出來他還會玩這一手,利用你的天真達到他的齷齪目的。」
長公主如果只是針對雁遲,雁遲多半不會計較,能忍則忍,可她實在受不了別人誣蔑易空靈。她辯解道「殿下,這都是奴婢擅作主張,胡亂猜測,與公子無關。」
「真的麼?」長公主質疑。
雁遲悲憤道「殿下,您根本都不瞭解公子,請不要誣蔑他。也許您不相信,但是奴婢知道就算您故意傷他身心,他都不會反抗地,更不會報復。有多少委屈他從來都不會告訴別人,能瞞就瞞著,實在瞞不住他也不願意聲張,認為是他自己的錯。他受過太多的傷害,別人對他不好他已經習慣,別人對他好他反而會遲疑。他與殿下無冤無仇,殿下何苦要欺人太甚?殿下覺得他配不上您,為什麼當初還要答應這門婚事呢?」
雁遲地話像一枚枚鋼針,犀利地刺進長公主的心中。她知道雁遲說地是實情,她也可以確定雁遲對易空靈絕對有情。她此時不為這些感慨,發而有一些莫名地酸澀和痛楚。雁遲是愛易空靈的,易空靈對雁遲又是怎樣呢?他們會不會已經兩心相許?而她這個明媒正娶地公主只是可笑地被供起來的陪襯?
想到這些,長公主厲聲說道「雁遲,既然全是你大膽妄言,以下犯上,不知規矩,那就難逃家法。來人,把她帶下去,鞭打二十,以儆傚尤。」
雁遲本來也沒有指望剛才自己直言頂撞長公主能夠逃脫懲罰,只要長公主不再遷怒於易空靈,她就心滿意足了。所以她沒有求饒,反而微笑著走到院子當中,準備受罰。
長公主卻不急著讓人施刑,而是吩咐侍女道「去葉相那裡請示一下公子,畢竟雁遲是他鍾愛的侍女,萬一他捨不得,本宮就不再堅持。」
雁遲聞言頓時緊張起來。理智告訴她,易空靈這次不維護她,或許能夠得到長公主的諒解;可是她內心深處卻企盼著易空靈能夠關心她,為她說話。但是整件事情,都是她太衝動出言不慎,挑起了長公主的怒火。她應該受到懲罰吧,不該拖累易空靈的。
那傳話的侍女匆匆歸來,身後跟著一臉焦急的易空靈。
長公主平和道「夫君,你政務繁忙,這點小事不必親自過來,傳個話就可以。」
易空靈畢恭畢敬道「長公主殿下,都是臣管教無方,平日驕縱了雁遲。她年幼無知,如果有什麼錯失,還請殿下寬恕從輕發落。臣代她陪禮了。」
長公主見易空靈如此關注雁遲,心中更加不平衡,賭氣道「本宮初來乍到,連你手下小小侍女也敢出言不遜擠兌本宮,本宮如果不罰她,別人都會以為本宮軟弱可欺。」
易空靈咬了咬嘴唇問道「那麼長公主殿下打算如何處置她?」
「按照本宮的規矩,她的罪該去單衣當眾鞭打二十下。」
「去衣鞭打?」易空靈驚愕道,「雁遲是女子,尚未出閣,怎堪這樣的刑罰。長公主殿下可否高抬貴手?」
長公主堅決道「雁遲不過是個下人,做錯了事情受罰天經地義。」
易空靈眼中流露悲傷神色,他輕聲道「臣是他的主人,臣願代她受罰。」
長公主秀眉一揚,瞟了一眼易空靈,見他一臉認真的神情,比她還堅定。只為了一個侍女,他就敢頂撞她麼?他還真是不好控制啊,看似柔弱的性情,一旦堅持起來硬如頑石。她冷笑道「你此話當真?你堂堂駙馬,丞相義子,會為了一個婢女甘受去衣鞭打之刑?」易空靈點點頭。
長公主壓下莫名的醋意,又仔細權衡了一下利害關係。如果她借這個機會,真的打了易空靈,葉墨會否無動於衷呢?他交待過可以隨意訓誡易空靈的,讓他吃一次悶虧,也許能刺激他露出破綻。
打定主意,長公主臉色一沉,吩咐侍衛道「你們也看見了,這是駙馬自己要求的,本宮就成全他。把他帶下去施刑。」
雁遲跪倒在地懇求道「長公主殿下,請您息怒!都是奴婢不懂事,奴婢願意領罰。」
蘇玉也衝上前,跪在雁遲身邊說道「小人願意代雁遲受罰,請長公主殿下斟酌,不要遷怒公子。」
長公主冷笑著根本不理會他們,反而使了眼色,讓侍女點了雁遲和蘇玉的穴道,將他們拖到一旁,不讓他們出聲鬧事。
易空靈脫去上衣,露出赤裸的脊背,跪在當院。他用雙手支在地上,神色如常,淡淡道「殿下,可以開始了。」
長公主輕聲對侍衛吩咐了幾句,侍衛就取出特製的皮鞭,開始施行。
侍衛拿的皮鞭是小羊皮韌制,宮內專門用來懲罰犯了錯的宮女太監的,比一般刑訊用的皮鞭要細一些。如果行刑之人只用普通方法揮鞭,打在身上是不會劃破肌膚留下痕跡,卻能讓人疼痛非常。
而長公主特意讓侍衛加重力道,她要鞭鞭見血,製造出慘不忍睹的樣子,讓葉墨心疼。她說不好自己出於怎樣的心態會做出這樣陰損的事情,也許她只是尋機需要一個發洩多年怨恨的途徑。她認為自己不是針對易空靈,她本來要用雁遲開刀的,都是易空靈捨不得,自找的,怪不得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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