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可惡!」維格尼喃喃咒罵著,自床上爬了起來。畢竟這關係到明天的行程,他卻也不敢拖延,萬一因為準鬥士的傷勢而耽擱了交易,那麼瘋狼的怒火,卻是維格尼也承受不起的。
地牢外,幾名負責看守的盜賊,頭顱聚在一起,在猥瑣的低聲交談著什麼,不時爆發出一陣邪笑。
維格尼走上前去,問道:「出了什麼事?什麼原因?」
那幾名盜賊慌忙轉過身,道:「呵呵,大人,您來了。誰知道什麼原因?這群傢伙最近像發了瘋病一樣,常常私鬥,而今晚廝打的異常凶狠。」
一名盜賊頗為幸災樂禍的道:「我看了一下,有幾名好像被打的半死了,挑頭的是那個特別凶狠的、弄死老疤的叫什麼歐迪的傢伙,好像是有幾名准鬥士不服從他的統治,從而他就教訓了他們一下。這小子,還真是個角色,下手特別的狠。」
維格尼頓時火冒三丈,新仇舊恨齊湧心頭:「又是這個小子,這個時候了,還給我添麻煩,我看他是活膩了!」
維格尼在叫醒他的那名盜賊的帶領下,進入地洞內,走過那段有幾十米長的幽暗地道,來到深在地下的地牢門口。
領路的盜賊打開鐵柵欄,放維格尼進入了地牢,隨即又將鐵柵欄關死,守在外面。這是瘋狼訂的死規矩,畢竟關押的准鬥士可都是經歷過九死一生,堪稱恐怖,因此不敢絲毫疏忽與大意。
地牢內此時已然恢復了平靜,所以的准鬥士斗已然躺在地上裝睡,只有三、四個躺在最裡面的角落裡,滿身血污,「哼哼唧唧」的痛叫著。
維格尼一手持著一根火把,一手握著法杖,進入地牢內,怒吼道:「半夜三更的鬼鬧什麼,都活夠了?惹惱了老子,將你們全部一把火燒成灰燼!」他一邊對著角落的受傷准鬥士走去,一邊用法杖痛抽著身邊裝睡的准鬥士們。
走到地牢的最裡面的角落,維格尼喃喃的咒罵著,開始俯身檢查躺在那兒、不住微弱的慘叫的准鬥士的傷勢。然而檢查的結果,卻讓維格尼不由一呆:這幾名准鬥士雖然外表血污滿身,看似奄奄一息,實際竟然身上一點兒傷勢也沒有。
反應無疑有些遲鈍的戰巫大人,直到此時仍舊未能發覺這是一個特地針對他而設的陷阱,反而怒火中燒,就要暴跳起來,給這幾名裝傷捉弄他的准鬥士,狠狠的燒上一把魔火。
那幾名半死不活的准鬥士,其中一個突然睜開雙眼,幽幽盯緊了戰巫,低沉而陰森的嗓音,如同是自地獄中飄來,在他耳邊響起道:「我說過,我要殺死你的!現在,我就實現我的誓言給你看!」
戰巫驚愕回頭,赫然看到了歐迪那張冷酷無情的面孔。
維格尼終於感覺到大大不妙了,他的反應卻也不慢,立即右手法杖一揮,口裡默誦咒語,一個「獄電連擊」低階的瞬發法術就要釋放而出,狠狠擊打在歐迪的頭上。
那知歐迪猝然探出雙手,電光石火般握住了他的雙腕,雙目寒光一閃,用力一拗。「咯嚓!」一聲骨髓斷裂聲響起,戰巫的雙手手腕,竟然被歐迪給生生的一舉拗折!戰巫手中的法杖、火把,立時墜落地上,雙臂一陣難以忍受、寒髓徹骨的劇痛傳來,將他即將完成、釋放而出的法術,給生生扼殺在了咽喉裡!
戰巫維格尼嘴一張,一聲慘叫就要叫出!那知背後一隻粗糙有力的大手,猛然伸了過來,一把摀住了他張大的嘴,將他的慘叫,給悶在了肚子裡。
大手的主人魯帝發出一陣低沉的獰笑,附在戰巫的耳畔,幽幽道:「我高貴的戰巫大人,您急著鬼叫什麼呢?夜色長的很,弟兄們為了這一天,可都是企盼已久,想出了很多花樣呢,今晚想要盡盡興,好好的輪一輪你!難道僅僅這個你就忍耐不住了?別讓我小看你,拿出一點男人的骨氣來,咬緊了牙關,就是死也不能吭氣啊!」
維格尼又驚又恐、又痛又怒,差點沒有昏死過去。
鐵柵欄外擔任看守的盜賊,忽然感覺地牢內氣氛有些不對頭,只見戰巫維格尼被幾條模模糊糊的人影給包圍住,似乎在做著什麼,卻又因為距離過遠、火把掉在地上光線過暗而看不清楚。
「大人,你沒事吧?那幾名小子傷勢很嚴重嗎?」那名盜賊在鐵柵欄外高聲問道。那知他一連叫了好幾聲,地牢內都沒有動靜,戰巫也沒有回答他。
地牢內僅有的光線,那根火把,突然被一腳踩滅,整座地牢頓時陷入了一片罪惡而恐怖的黑暗之中。
這時,那名盜賊終於意識到大事不好了,更加急切的叫道:「大人,戰巫大人,您怎麼了?沒有事吧?」
戰巫維格尼大人終於張開了口,發出一聲淒厲如若狼嚎的慘叫:「快來救我,救命!這群惡魔要造反,快來救……」話語突然再一次中斷,地牢內重新陷入了一片不測的黑暗之中。
那名盜賊大吃一驚,然而要讓他打開鐵柵欄,進去營救戰巫,即使給他吃了青牙魔獅的心膽,他卻也不敢這個時候踏入地牢內半步,畢竟刀疤臉的前車,可是明晃晃的在鑒。
「大人,您還堅持的住吧?媽的,你們這群混蛋,要是敢亂來,小心瘋狼閣下將你們給碎屍萬段!」那名盜賊無比憤怒,大聲的咒罵著、恐嚇著准鬥士們。然而他罵了幾聲,忽然發覺整座地牢內,除了他的呼叫在迴盪,竟然完全陷入了一片死一樣的寂靜之中,不但戰巫的哀號、即使准鬥士的呼吸聲,忽然間也完全消失了。整座地牢內,此時似乎只剩餘下了他一個人,而漆黑不見五指的夜色裡,似乎隱藏著無數未知的恐懼。
一陣恐懼湧上盜賊的心頭,他大叫一聲,轉身如一隻兔子一樣竄入了地道,報信而去。
小半個時辰後,一臉憤怒的瘋狼,率領著嗜血盜賊團僅存的五十七名盜賊,將地道外的出口,團團包圍住。所有的盜賊,如臨大敵,全身甲冑,武器森嚴,刀出鞘、弓上弦,所有的兵器全部對準了地牢的入口。
「閣下,這麼長時間了,恐怕維格尼大人是凶多吉少了。只是這群傢伙在打的什麼主意,難道僅僅是殺死維格尼大人洩憤?」一名盜賊疑惑的問道。
正不住思索著的瘋狼,搖了搖頭,直覺在告訴他,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這群傢伙可是在打算著要反叛出逃的,針對維格尼的這次陰謀,是不是反叛計劃的一部分呢?
「你確信你沒有將地牢的鐵柵欄門打開?」瘋狼轉頭,再一次詢問那名陪同戰巫進入地牢、最先跑出來報信的盜賊道。
「當然,閣下!那個時候,我怎麼敢打開鐵柵欄的門?我一刻也沒有猶豫,戰巫大人一發出呼救的慘叫,我立即跑出來求救了。」那名盜賊急切的辯解道。
瘋狼點了點頭,皺著眉頭望著地道的入口,心下湧起了一股強烈的不安。黑黝黝的地道入口,像是一條張大了口的巨蟒,正等待著獵物自投羅網
瘋狼點了五名手執長矛、五名手執弓箭共十名盜賊,道:「你們十個跟隨我進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又對其餘的盜賊下令道,「給我守住洞口,做好戰鬥準備,有逃出來的准鬥士,不必留情,立即亂箭射死,格殺勿論!」
盜賊們齊聲接令。
五名手執長矛的盜賊,一手握著火把,在前面開路;五名弓箭手盜賊則走在後面斷後,瘋狼走在中間。五支火把熊熊燃燒,將幽暗的地道照耀的亮如白晝。
一行人很快來到了地牢的入口鐵柵欄處,見鐵柵欄果真鎖的完好無損,並沒有遭到破壞。瘋狼暗鬆了口氣,暗自想道:看來准鬥士們是因為遭到了維格尼的凌辱折磨,不甘受辱,從而奮起反抗,將他給一頓毒打的;只是,維格尼現在還有一口氣嗎?別是被這群傢伙給弄死了。哼,這傢伙完全是個白癡,死有餘辜,死就死了吧!身為一名不利近戰的法師,不但毫無防備,不知小心自保,隨便的走進關著虎狼一般的准鬥士的籠子裡,而且還肆意的折磨侮辱他們,這不是自己找死嗎?
如此想著,檢查完鐵柵欄鐵鎖的瘋狼,接過身旁一名盜賊的火把,從鐵柵欄的縫隙探進去,照亮地牢,查看準鬥士們在做什麼,戰巫維格尼是不是真的已經死掉了?在他心下,暫時還是不希望維格尼死去的,畢竟明天即將進行的准鬥士的交易,還需要他親自護送,出馬談判呢。
然而,瘋狼卻也打定了主意,無論維格尼是死是活,今晚這件事情,都就此作罷,不與准鬥士們計較。當然,這可不是瘋狼懷有什麼好心,而是明天就要賣掉他們了,現在處死一名,可就代表著要損失一大筆金幣,為了一名已經死去的人而與金幣過不去,在瘋狼的眼裡,實在是太過的呆瓜了;而且處死他們,也未必是最好的處罰,將他們賣到角鬥場去,悲慘的死在魔獸的爪下,不是能夠更好的報復他們嗎?
瘋狼手中的火把,火焰抖動,照亮了大半個地牢。慢慢的,看清地牢內情形的瘋狼,嘴角的微笑頓時凝固,下一刻已然大為震怒起來,——原本橫七豎八的躺滿了准鬥士們的整座地牢,而今竟然完全空了,是一名准鬥士也沒有看到。
「這是怎麼回事?那些混蛋到那兒去了?快,將火把扔進裡面的四角,看那群傢伙是不是躲在了角落裡?」瘋狼猶不死心,大聲命令道。
兩名盜賊立即上前,將手裡的火把,分別仍向了地牢最裡面的兩個角落。兩根火把被急速拋出,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幾欲熄滅的光焰的弧線,待落下地去,立即又恢復了燃燒,將兩個角落完全照亮。
一切真相大白!整座地牢,而今竟然完全成為了空的,是一名准鬥士也沒有了!瘋狼身軀猛然一顫,像是被人在胸口處狠狠的擂了一錘,臉色倏然慘白,心頭的不安更加的強烈,驚恐交加之下,他憤怒的大聲吼叫道:「人呢?他們都到那兒去了?前後不過半個時辰,鐵柵欄又鎖的好好的,他們怎麼突然就不見了?難道,是化作蒸汽蒸發掉了嗎?誰來回答我,你、你,還有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快說!」
瘋狼猙獰著面孔,用手揪著身後盜賊的衣領,大力搖晃著,大聲咆哮著問道。十名盜賊畏頭縮腦,面對瘋狼的質問大氣也不敢喘,更遑論答應了;相對於准鬥士們的消失,眾位盜賊其實更害怕的,卻是瘋狼的憤怒,——憤怒的瘋狼,可是毫無理智,什麼事情都幹的出來,他們可不想莫名其妙的成為替罪品,死在暴怒的他的手下!
一名盜賊,忽然怯聲道:「閣下,地牢內似乎還有一個人。你看——」
瘋狼猛然回頭,目光如若搜尋獵物的魔狼的眼光,順著盜賊的指點,向地牢內望去。
在地牢最裡面的一個角落裡,果真還有一個人在躺著。由於他是躺著的,又處在最陰暗的角落裡,因此不仔細看,輕易即會忽略過去。
瘋狼目光犀利,一眼望去,心頭頓時一片冰涼:那已然不能夠說是一個人了,確切的說,卻是戰巫維格尼的屍體!
戰巫整個人被攔腰折斷,後背向上、胸腹向下的趴在地上,而兩條腿則被彎折著規規整整的搭在後背上!他整個人被端端正正的碼放在了那兒,完全一動不動,而垂落在旁邊的手臂更是軟綿綿的,絲毫沒有知覺,——此時明眼人一看,即知戰巫已然完全死透了,因為任何大活人,都是做不出這等高難度的姿勢的;然而自戰巫做出這等的姿勢來看,臨死前恐怕不知都受到了何等恐怖的折磨,死得無比淒慘是一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