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沉沉的,下午時開始下起綿綿細雨。
細雨成線,延伸到無盡的遠方。
「下雨了……」少年忽然道。
蓮輕輕應了一聲。
「蓮,我不想回去。」少年垂著頭,墨黑的發垂下,遮住少年的臉。
空氣中染上了雨水的濕潤,涼意陣陣。
少年縮了縮腳,雙臂環上自己的身體,悶悶地說「我心裡好難受……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泛疼。」
「你師父很擔心你呢。」伏蓮笑了笑,風中有這淡淡的蓮花香氣。
「我就是不想看到師父擔心的樣子。」雲有些苦惱地歎了口氣,「蓮,我最近的樣子是不是很頹廢?」
蓮垂眸,「所以不要讓人再擔心了。我送你回去罷。」
這個孩子啊,為何要對那個人如此在意?
當時一心顧著救雲沒注意看他,唯一印象深刻的便是那雙暗紅色的眼眸。
如同在混沌黑暗中的一滴血,沾染了某種不祥的氣息……
「蓮,我們回去吧。」
「嗯……」
雨越下越大。驀地頓足,伏蓮有些疑惑地看著眼前的少年。
少年只是站在哪裡,似乎失了魂魄般。
伏蓮順著少年的眼睛看去,地愣住。
嫣紅的色彩,在雨中漸漸淡去。
「不……」少年發出短促的呼聲,全身顫抖起來,一下入雨中。
「雲。等一下。」伏蓮回神,發覺少年的身影逐漸朦朧,顧不得手中地傘。伏蓮也衝入雨中。
師父,師
雨水拍打在身上。冰冷得讓人戰慄。
從臉上落下的。已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惶急的淚.
不要,不可以地,師父……
凌亂的房間,滿佈屍體地道路,濃稠的血液混合。潮濕的空氣中帶著濃烈的腥味……「怎麼會?為什麼會這樣……」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少年伸出手去碰觸師父地面龐。
好冷……
不應該的,不應該是這樣的。
師父的身體明明應該很溫暖的,不應該這麼冷的。
「師父,師父……」緊緊抓這師父的衣服,輕輕搖晃,「你是在睡覺是不是?今早雲兒出門的時候師父還好好的,明明早上還好好地,說要等雲兒回家的……」
「師父。雲兒惹你生氣了嗎?雲兒會改的,求你不要不理雲
靜靜地,只有屋外大雨連綿的聲音。蓮喘息著。暗暗為尋到他而慶幸。
「蓮,我做錯事了。」過了很久。才傳來少年地聲音。輕輕地,聽不出情緒波動.,電腦站更新最快.「我做錯事了。」
伏蓮愕然。
「不然師父不會不理我的。」身上地雨珠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師父最疼我了……」
伏蓮沒有吭聲,她不知該如何應答。
「這裡,這裡還有人。」外邊忽然傳來喧鬧聲,一瞬間將寧靜打破。
「不妙。」伏蓮輕喃,拉過雲退到一邊,與此同時,一人進入屋子,帶入一室寒氣。
「呵呵,我們真是有緣呢,在這裡也會遇上你。」冰冷的諷刺讓少年身體一顫,驀地抬頭,瞳孔反射性地收縮。
為什麼……
「凰……」顫抖著,沙啞的嗓音還帶著一絲哽咽,「為什麼要殺我師父,他跟你無怨無仇,為什麼要把所有人都殺了……」
「師父?」凰看了眼地上的屍體,恍然道,「原來那個老頑固是你的師父。」
「為什麼?」淒厲得近乎絕望的大喊,讓男人微微顰眉,「你恨我,為什麼要殺他們……」
過了許久,凰冷聲問「既然是護之一族的人,應該知道辟靈珠的下落吧?」
少年站在哪裡,一動不動。
「你……」凰正欲發怒,忽然絕擦到另一人的存在,不由提高戒心。
「雲,不要這樣……」伏蓮拉過少年,替他拭去滿臉淚水,心中輕歎畢竟還是個什麼都沒經歷過的孩子,被保護得太好,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那日從我面前將他帶走的就是你嗎?」男人揚了揚眉,暗紅色的眼眸閃爍這詭異的光芒。
伏蓮心下一寒,心臟竟狂跳起來。
這個人……
很危險。
她從未在什麼人面前屈服過,而面對這個人,竟有一種莫名的情愫……
名為恐懼的情愫。
「呵呵,你在害怕嗎?」男人狂傲地笑起來,目光犀利如鋒刃。
是的,那種不祥的氣息,像是來自最黑暗的地獄……
伏蓮沒有作聲,全身緊繃蓄勢待發。
而凰確是將目光轉向一直怔立的少年,「辟靈珠在哪裡?」
「我不知道。」少年拉住伏蓮的衣袖,「蓮,我們離開好不好?」
伏蓮看著比自己還矮上一截的少年,看不清長髮遮擋下的表情。
但……
很痛苦吧?!
畢竟是最親的人……蓮,我想離開。」
蓮握住少年的手,感受到他掌心冰涼的溫度和無法克制的顫抖。
伏蓮深吸一口氣,身周亮起藍光,清澈的光芒迅速籠罩兩人。
「等一下。」一隻手橫了進來,一把拉住少年的手腕將他拉出藍色光圈,伏蓮卻一臉難以置信地隨著藍光消失了。
「少年重重地撞入男人懷中。
凰厭惡地推開他。而少年卻像一隻不受力的風箏般跌落在地。
居然……昏過去了!
真是個沒用的東西。
凰冷哼一聲,「來人,把他帶回去。」
居然那麼清晰地知道自己正在夢魘。真是有些……不可思議!夢中,師父似乎十分著急地對著自己說什麼^
在說什麼。不知道。
聽不到師父地聲音,眼前只有師父惶急的神情和不斷翕合的嘴唇。
四周寂靜無聲地,不知道師父想要表達什麼。
看著師父,心痛得麻木。
為什麼聽不到呢?
應該……是可以聽到的。
師父,為什麼聽不到你地聲音?
醒了。發覺自己正躺在一個又暗又潮濕,被柵欄所隔絕的小房子裡。
身上的衣服已經干了,但身體還是冷得發抖。
頭腦昏沉,疼痛欲裂。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蓮呢?
師父呢?
大家……都不再嗎?
只有他……一個人嗎?無意中發覺受傷的血跡,怔怔地看著,疼痛的腦袋怎麼也轉不過來。
……這是師父地血?
是師父的。
頹然放下手,將臉埋入雙臂之間。昏暗的牢房裡寂靜沒有聲響。
然後……
門被打開了,有人站在外面大吼,「你。出來!主子要見你。」男人見他移動未動,心下惱怒,長鞭一揮。陰戾的一鞭不偏不倚地落在少年身上,頓時鮮血飛濺。少年痛得全身痙攣起來。卻仍是固執得坐在原地。
「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小子!」大漢一把抓住少年的後衣襟,將他提起來。卻生生愣住。
好美……
雖稍顯稚嫩,卻是難以言喻的美麗,絕美得沒有瑕疵的容貌,如此一張臉居然生在一個男孩子身上。
喉嚨深處發出一聲低吼,他感覺一股熱流湧向下腹,以難以置信的程度灼燒起來。
「唔……」猛地被摔在地上,牽動身後傷口地雲發出一聲悶哼,眼睛瞪向在自己上方的人,正好對上他被貪婪慾望所填滿的眼睛,駭得全身一顫。
那是一種……欲將自己拆吃入腹地眼神。
「媽的,小婊子。」無意識地一聲呻吟讓男人地耐力到達極限,身體毫不留情地壓在少年身上,粗陋的臉逼近想要親吻少年地唇,卻被他嫌惡地避開。
顧不得少年的反抗,粗大的手探向少年下體,猥瑣地撫摸。
「滾開!」一陣反胃感鋪天蓋地地湧來,少年抬起腳猛地踹向他下體,大漢心下一驚險險避開。
「不聽話的小東西,把老子我惹毛了……」
「老二,你在做什麼?讓主人生氣了不是我們能擔當得起的。」話為說完,牢房外傳來第三人的聲音。
主人?一聽到這兩個字男人全身一顫,慾望瞬間被澆滅。
「媽的,算你好狗運。」方才急色險些誤了正事,男人心有餘悸地瞪了少年一眼,「跟我過來。」
華美的宮殿,空氣中飄浮著濃濃薰香。
這裡是……
「主人。」帶路的人單膝跪地,恭敬地喚道。
少年仰頭,看著上座的男子,臉上沒有表情。
「辟靈珠在哪裡?」凰冷冰冰的聲音傳來,「告訴我我就放過你。」
辟靈珠?隱約有印象……
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師父他提起過。
「我不知道。」少年低垂這頭,聲音很低。
十年前生了場大病,之後就忘記許多事情,而過去的事師父也沒有提起過……
「你在說謊。」凰的聲音近在咫尺,少年驚訝地抬頭,發覺那個男人不知何時來到他面前。
「沒有。」少年後退一步,避開對方探尋的視線。
「那為什麼不敢看我?」凰微微揚眉,伸手挑起少年的下顎。
少年難受地瞇起眼眸,背上的傷火辣辣地犯疼。
隱藏在暗紅色深處的,依舊是深深的恨意……
每一分都讓他心痛如絞。
「我真的……不知道。」蒼白的唇動了動,依舊說著對方根本不信的話,「不管你信不信,我不知道。」
暗紅色的眼眸閃爍了一下,唇角挑起優美的弧線,「既然你不肯說,你就在這裡呆到肯說為止,帶他回去。」抽回手,凰轉身欲走,卻聽少年平靜道「我不回去。」
轉過身,回視少年倔強的眼神,凰瞇起眼睛。「你若為了得到辟靈珠而讓他們對我做……做那種事的話,乾脆直接殺了我罷,反正……我不知道。」低垂的眼眸裡隱隱泛動淚光。
「算了,當我沒說……」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少年轉身向殿外走去。
凰那麼恨他,那麼討厭他,巴不得他被…忽然出聲,雲頓住腳步。溫熱的氣息吹拂在耳側,引起少年一陣輕顫,「難怪,這樣的容貌,任誰都會心動罷?」
凰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柔,卻引起少年最深沉的恐懼。
「不……」
蓮,你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