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香氣縈繞鼻間,才恍然發覺,桃花開了……
看著桃花,趙雲琴轉頭望著眼前的女人,「請問有什麼事?」
一雙水眸定定地注視著他,「如果給你機會出谷,你願意出去麼?」
「嗯?」詫異地眨了眨眼睛,趙雲琴愣愣道「為什麼問這個?」
「我只是想知道。」眼睛緊盯著他,認真而堅決如果有機會出谷,願意出去麼?
「可以說願意,也可以說不願意……」呼出一口氣,趙雲琴淡淡一笑。
「什麼意思?」泯夢不解道。
嗯,是什麼意思呢……
「因為……我不能再見他們……」
閉上眼睛,掩去眼中浮的苦澀,再睜開時眼睛已是恢復一片清明。
泯夢緊緊顰起眉,眸色逐漸變深,「你打算離開他們麼?」
意外地沒有反駁,微微瞇起的眼睛裡浮出複雜的色彩……
「所謂的愛,也不過如此。」不屑地輕哼,泯夢轉過身,深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殺意。
所謂的愛,僅是如此麼?
沒有反駁,趙雲琴站起身道「若夫人召我來僅是為了問這些問題,那恕我不奉陪。」
「你……」泯夢正欲發怒,一名侍女慌慌張張地從外面跑來,在她耳邊耳語一陣,泯夢臉色一變,恨恨地瞪了趙雲琴一眼,急忙向外跑去。
出什麼事了麼?
趙雲琴略略顰眉。不由作罷。
反正事不關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夫人。」剛下台階,迎面撞上匆匆趕來的紫竹。泯夢一怔,冷冷道。「谷主突然發病,你不去照顧他跑我這來做什麼?」
紫竹似沒看見她一般,拉起仍愣在屋內的趙雲琴,「跟我來。」
「唉?」莫名其妙地看著這個滿臉焦急之色的人,完全無法想像他竟是那個沉著冷靜的紫竹。心中隱隱升起一股不安,輕聲問,「出什麼事了麼?」「來不及了,邊走邊說。」緊抓著趙雲親手腕地力道不由加重,趙雲琴疼得悶哼一聲,幾下掙扎掙脫不了,「你……」
腰間一緊,紫竹已帶著他運功飛奔。
未幾,紫竹內力一收。兩人如大鵬般輕輕落在屋前。
仰頭,三個赤金色的大字躍入眼簾——碧幽閣。
碧幽閣?!下意識地退了一步,趙雲琴皺眉看著紫竹。「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先進來。」有些愧疚地移開視線,語氣卻強硬不容拒絕。
紫竹推門而入。趙雲琴卻久久未動.新最快.
碧幽閣。那應該是他住的地方……
咬唇,趙雲琴苦笑。正欲舉步入內,卻被人扯住衣袖,不禁訝然回頭。那人足足高他一個腦袋,陌生地面孔,眼神卻似曾相識。那雙漆黑的眼瞳,不贊同地看著他。
不讓他進去麼?
疑惑地回視他,下一秒卻被紫竹扯入房內。
「喂,你……」不滿地開口,而想要出口地話卻被榻上的可怖景象給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那是比初見更恐怖的景象……那個人,幾乎被自身寒氣凍結成冰人,已經凍得連顫抖都成為一種奢侈。
「請你救他……」紫竹微微垂頭,懇切道。
救?
怎麼救?
要用他的血麼?
靜靜注視著榻上那人,趙雲琴沉默許久,終於出聲問「為什麼一定要我的血?」
「因為他只要你地血。」紫竹仍低垂著頭,語氣中全然是懇切和愧疚。
為什麼?
為什麼只要他的?
手指下意識地撫上那曾經被他留下齒痕的側頸,那裡已沒有痕跡,連一道疤痕都沒留下。
「我為什麼要救他?我沒有責任,我也沒有義務。」後退一步,趙雲琴冷冷道。
他只為影的生存而生存,任何傷及性命的事情,他都不會去做,何況是為了這個人……
「我用同生共死的解藥和你交換。」紫竹萬分認真地凝視他,「事不遲疑,雲琴,算我求你。」
同生共死……
心一顫,難以置信般地看著眼前那個人,陌生得難以置信……
朋友麼?奢望吧……
各為其主,有何不對?
「紫竹,老實告訴他吧。」身後傳來輕笑,打破房內沉悶的氣氛。
「璇……」紫竹愣了一下,皺眉不贊同地望向他。
獨孤璇好似沒看見一般,湊到趙雲琴耳邊,柔聲道「吶,還有七個月,做些好事吧。」
七個月?
七個月什麼?
閉上眼睛,感覺淚腺又在不受控制地產生淚液,懊惱地咬緊唇。
只有七個月,所以這條性命任人玩弄麼?
七個月……
七個月……
「你會把解藥給我麼?」聲音有些飄渺,虛幻地好似從遙遠處飄來一般。
定地,紫竹開口道。
「那好……」既然只有七個月,那還有什麼不能放棄……
早晚都是要死的……
死,何其殘忍的一個字件。
也罷,也罷……
鮮紅溫熱的液體,自破損出流出,趙雲琴看著原本屬於自己的那部分從自己體內流失,進入另一個人地體內。
這個人。便是將他地生命縮短到七個月地人……
而他,同樣也是將他從只有幾個時辰地生命延長到七個月地人……那麼,該恨麼?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啊……
為了那顆丹藥,值得地。
看著那逐漸恢復正常地臉色。眾人鬆口氣之餘不由略感差異。
獨孤碧緩緩睜開眼睛,感覺那溫熱的液體源源不斷地湧入自己咽喉,溫暖的感覺滲透四肢百骸,驅散那徹骨的寒冷。
這種感覺是……那人的身影映入眼簾,一瞬間。他以為那是自己地錯覺。
但那溫暖的體溫是那麼真實……
「夠了……」一聲怒喝忽然喚回他的神志,「雲兒,你為何要救他,讓他凍死豈不更好?」
趙雲琴還未反映過來,衣領被人一扯,頓時被扯離床榻。
一隻手執起他受傷的手,微涼的液體抹上傷口,微微的刺痛感比不上內心的詫異。
「傾……」剛說了一個字,立刻住了嘴。趙雲琴皺眉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自然是來找你。」用嘴扯下一條布,小心地為他包紮好。趙傾賢彷彿對身邊重重包圍的侍衛視若無睹,依舊淡淡道「你總是這樣。什麼時候才知道照顧好自己?」
「你可以走的……」趙雲琴喃喃著。任他在自己手上擺弄,「你可以不用管我地……」
「我怎麼會不管你。傻瓜。」包紮好那受傷的手,趙傾賢拍了拍他的腦袋,輕輕一笑。
都這個時候了,他還笑得出來。
眼睛有點酸……
獨孤碧冷冷地瞇起眼睛,血眸中暗流洶湧。
他,從未在他面前,有過這樣地表情……
……那種酸澀幸福的表情……
「紫竹,藥可以給我了麼?」回頭,望向有些呆楞地紫竹,趙雲琴提醒道。
「可以。」紫竹歎了口氣,從懷中掏出一隻小藥瓶,走上前。
「不准給他。」獨孤碧冷冷道,蒼龍絲直取那只藥瓶,而半道卻被趙傾鮮截住。谷主……」邁出地步子不由一頓,「屬下已經答應他,若他肯救您,便將藥給他。」
若沒有這條約定,他就不會救他了,是麼?
掃了紫竹一眼,獨孤碧不為所動,「那是你的約定,不是我地,干我何事。」
紫竹垂下眸子,淡淡道「既然是屬下的約定,那屬下便要履行諾言將藥交給他。」截藥是我的事,與你無關。」冷哼一聲,獨孤碧冷冷地盯著趙雲琴,「是什麼藥,居然讓你肯獻血救我?」
趙雲琴緊抿著唇,一出一言。
總是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擋在他面前,明知他身後便是萬丈懸崖……
「雲兒,是什麼藥?」趙傾賢憑起眉,擔憂道。
苦笑著,趙雲琴抓過一把頭髮,揮刀斬斷,微仰起臉看著趙傾賢,黑白分明的眼睛裡看不出喜怒,「傾賢,就當我死了,可好?」
愣愣地看著他手中那截長髮,趙傾鮮半天沒有出聲。
「為什麼?給我一個理由。」趙傾賢奇異地沒有生氣。
因為……
「我不想跟你回去。」斬釘截鐵的,趙雲琴說道,連眼睛裡也顯露出不容質疑的光。
「為他麼?」掃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獨孤碧,趙傾賢沉聲問。
美麗的眼瞳收縮了一下,唇角揚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算是吧。」
暖暖的嗓音,溫和的語氣,好似春風般柔和。
連獨孤碧也不由愣了一下。
「離開吧,以後都不用找我了。」鬆開手,斷髮自手中滑落,飄落在地,四散開來。
望進那雙眼眸,純淨得不含雜質。
是這樣麼……
趙傾賢笑了下。
是這樣麼?
如果有一天……
我最愛的你們離開了我……
我該怎麼辦?
我無法想像,那是怎樣的一種痛苦……
所以,假如有一天,我離開我最愛的你們。我寧願……
讓你們忘記我。
從記憶裡,將我抹去,永遠永遠,忘記我。
即使知道,這只是一種自私罷了……
望著他遠去的方向,趙雲琴靜靜站著,眼瞳望向遙遠的遠方,遠得沒有焦距。
「吶,獨孤碧,讓他離開好麼?嗯?」
「不行,你……」隱怒的聲音頓時消失,獨孤碧半張著唇,怔怔地望著眼前人,不知怎的,說不出責罵的話。
他哭了……
血淚混合,有種淒艷的美。
「算我……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