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的山風分外陰冷,帶著幾分蕭瑟與蒼涼。
這人如鬼魅般來無影去無蹤。
他是無何避開層層防線而不被發現?他又為何敢就這樣毫無顧及地出現在他面前?難道料定他不會揭穿麼?
遇到一次可以說是巧合,但遇到兩次就應該想想是否有什麼被忽略了……
熱流散去,手中的清影消失無蹤。
目光接觸到對方深沉的眼眸,微微震顫了下。
獨孤碧的身影隱沒在樹陰之下,血瞳在月夜閃爍的妖異的色彩,卻折射出最令人發顫的冷色。
“出劍吧!”獨孤碧冷聲開口,雙眸一眨不眨地鎖著籠罩在月色之下的人。
出劍?
一時未反應過來,趙雲琴愣了片刻,有些誇張地睜大眼睛。
開什麼玩笑,跟他打,自己十條小命都不夠用。
“不敢麼?”揚起手腕,獨孤碧注視著他的反應,蒼龍絲作勢要騰出袖中。
趙雲琴下意識地閃躲,卻沒見對方攻擊,不由松了口氣,卻不敢松懈,“你到底想怎麼樣?”
“出劍。”冰冷的唇依舊重復著那兩個字。
趙雲琴深吸一口氣,後退一步。
心髒不受控制地狂跳著。
躊躇著,是否該呼救……
似乎看出他的企圖,獨孤碧冷冷地一挑唇線,“你是只會躲在別人羽翼下的小貓麼?”
躲?
敏感的詞匯。
只是一句話,頓時打散了趙雲琴的猶豫。
清影劍頓時橫在身前,手指微顫著,趙雲琴咬唇怒視他,“我為什麼要跟你打?”
獨孤碧輕哼一聲,揚袖,蒼龍絲騰出袖中,直取趙雲琴要害。
他來真的?
側身一閃,險險躲過,還未來得及作出下一步的反應,卻見蒼龍絲幾乎要擊中他的面部。
穿著冬日厚重的衣物,根本無法靈活地閃躲。
腳下一滑,趙雲琴很不雅觀地摔倒在雪地上。
想要起身,卻被一只腳踩住肩膀硬生生地跌回厚厚的雪中。反抗被輕易地化解,趙雲琴不由挫敗地瞪著他。
頭頂的月光被遮住,獨孤碧朦朧的臉頓時占據了他整個視野。
冷冷地勾起唇角,血色眼瞳射出冰冷的寒光,“就這點能耐,居然能成為清影的主人。”
屈辱感頓起,趙雲琴毫無畏懼地望向眼前這個男人,譏諷道“很可惜啊獨孤谷主,清影選擇的人不是你,偏偏是我這個無用之人。”
挑釁的言辭,讓獨孤碧瞇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肩上被踩得一陣疼痛,趙雲琴難受地扭動了一下身體,卻是被更深地埋入雪中。
唇角挑起冷冷的笑,獨孤碧翻過趙雲琴的身,拉住他的領口,往下用力一扯,頓時半個背部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之中。
“你……”心猛然一顫,危機感頓時充滿整個大腦,趙雲琴下意識地想要逃離,卻被壓在雪地之上。
肌膚接觸冰冷的雪,讓趙雲琴止不住打顫,大力掙扎企圖脫離獨孤碧的壓制,然而當背部接觸到一個冰冷尖利的物體時不敢再動。
“你……到底想怎麼樣?”趙雲琴開口,卻發現牙齒止不住地打顫,不知是因為冰冷的雪及空氣,還是因為內心止不住的恐懼。
抵在他背部的……是匕首。
“只是想送你件紀念物。”身後傳來低沉陰冷的笑聲,徹骨的寒意從腳底騰起,瞬間侵蝕他的每條神經。
“不……”還位來得及反抗,利器頓時沒入那白皙入凝脂的肌膚,嫣紅的鮮血噴湧而出,滑過白皙細致的背,落入皚皚白雪中,如同一朵盛綻的嬌艷花朵。
“啊……”短促的低呼,全身因背部刺痛而痙攣起來……
劇烈的痛,幾乎要剝奪趙雲琴的神志。痛覺幾乎都集中到背部被利器劃過的傷口,趙雲琴可以清晰地感覺到皮肉被利器割裂的每分痛楚。即使在這般九數寒天裡,身上仍是覆上了薄薄的一層汗。
痛……
那不是一刀了結的短暫痛苦,而是一刀一刀慢慢地滑破身體,仿佛在雕刻一件藝術品。
“住、住手……”嘴唇咬得青白,冷汗如同溪流般混著鮮血從身上劃落。
劇痛幾乎奪去了他全部力量。許久未經折磨的肉體全然無法對劇痛做出免疫……
痛……
誰來救他?
獨孤碧似乎感覺不到身下人的痛苦,尖利的匕首依舊毫不留情地割裂身下人的身體,所到之處,隨著割裂傷湧出的是鮮血,晶瑩的雪染上妖艷之色,繼續擴大著范圍,艷麗刺目。
痛……
唇顫動著,吐不出一個字,鮮血繼續噴湧,一分分流出體外,殘存的鮮血已經無法生命的熱力,神志一分分模糊,終是不住合上眼睛,身體溫度逐漸降低……
或許,暈過去就好了……
暈過去……就不會痛了……
半個多時辰的折磨,如同半年多一般,最終,獨孤碧終於將匕首從他體內抽出。
起身,注視著雪地裡奄奄一息的人,冷冷地抿緊唇線。
他……和第一次遇見有很大差別……
銀色的發,如今是如墨般的黑色……
只是容貌美麗如昔。
原本白皙光潔的背部,早已不堪入目,嫣紅的血幾乎染紅了整個背部……
失血過多而慘白的容顏,在墨發遮掩間依稀可見。
緊鎖的眉,似乎在睡夢中依舊承受著割膚之痛……
冰冷的雪,艷麗的血,美人絕色……
淡淡的香彌漫開來,清淡的,卻是給予人安靜與祥和,仿佛可以安撫人心……
詫異四尋,才發覺香源是來自身下人的血裡。
品味過他的血已不止一次,從未發覺他的血液裡還含著清香。
原本打算就這樣丟下他離開,終是於心不忍,手掌貼上他的背部,血液依舊溫熱……
真氣緩緩進入他的體內,順著血液緩緩流走,帶動生命的繼續。
“唔……”迷蒙中的人發出一聲模糊的呻吟。
緊顰的秀眉略微舒展了些,眼睫微顫了下,陷入昏睡。
一切仿佛都是那麼安靜,只有手掌處傳來的溫暖才能感受到時間的流動。
微風吹拂,夾雜著腳步的聲音。獨孤碧悚然一驚,身影一閃消失無蹤。
司徒墨原本難以入睡,便到雪中散步。
皎潔月色,皚皚白雪,本是美不勝收的景致。而冰冷的空氣中卻夾雜了一股血的氣息,還有淡淡的香……
這是……
司徒墨悚然一驚,尋著香源四處尋找。
他……
是他的血……
在看到那個人時,呼吸猛然一窒。
裸露的肩背……
不堪入目的傷口……
幾乎爬滿這個背部的鮮血……
還有被血染紅的雪。
壓下狂亂的心跳,手指探向他的鼻下,松了口氣。
好在,氣息雖弱,卻還活著。
抱起他,小心不碰觸他的傷口,司徒墨細心地處理掉被血沾染的雪。然後,施展輕功,身形如箭般躥入自己房內。
輕柔地將他放在床上,看著他背上慘不忍睹的傷口,鮮血早已凍結,司徒墨頗為頭痛地皺了下眉。
“墨兒……”身後一聲低呼,迅速喚回司徒墨的思緒,回頭,他輕歎一聲,“娘……”
紅雲難以置信般地睜大眼睛,那個仿佛剛從鮮血中撈出來的孩子,讓她頓時忘卻語言。
“這是怎麼回事?”深深吸了口氣,紅雲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開口,嗓音仍是止不住地微顫著。
先前還好好的,怎麼忽然就這樣?
司徒墨眼神一黯,沉聲道“我去通知趙傾賢,娘。你先幫他處理一下傷口。”
離開房間的剎那,床上的人終於有了動靜。
趙雲琴艱難到睜開眼睛,失色的唇微微顫抖著,“不、不要……告訴……他們,拜托……”語畢,那極力撐開的眼睛再度合上。
他的聲音細如蚊響,然房內兩人功力不弱,一字不差地納入耳中,一時間,房內一片寂靜。
輕歎著,紅雲端來一盆熱水,小心翼翼地為他清洗血跡,“墨兒,明天再說吧!當務之急,還是挽救他性命要緊。”
司徒墨點了點頭,從懷中取出一粒藥丸,送入趙雲琴口中,藥丸入口即化,毫不費力地進入他體內。
查看了一下,好在傷口並不深,不需要縫合。
拭盡血跡,兩人徒然睜大眼睛,愣愣地看著那些凌亂的傷口,極度震驚。
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