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胡妹兒的衣裙方褪到一半,好在天氣變冷,她還穿有內衫,可一想到自己這個窘態卻也立時滿面通紅,緊緊抓住要落將下去的裙子擋在胸口,卻見進來這人雙眼直直正看著她,臉上似笑非笑,一雙眼睛骨溜溜地在她身上遊走,不正是自己曾經照顧過的的鄭二公子麼!
這鄭二公子從來不拿正眼看她的,如今卻讓他碰到自己這個情形,胡妹兒只嚇得全身僵直,臉白白地朝他呆望,說不出話來。沒想到那鄭經卻一反常態,不但沒有鄙夷之色,反而興味十足似的,更是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朝她看了一會,才道「你怎麼在我姐姐房裡,」他眼珠亂轉,卻忽然笑道「我明白了,你偷她衣裳穿!」胡妹兒急道「不是的,只是看這衣裳好看,我……我試試而已!」鄭經嘿嘿笑道「那可說不準,若是沒有讓我撞見,只怕你就穿好跑了,」胡妹兒看他眼中全無惡意,不由得也大膽起來,輕聲道「我這正要脫呢,您就進來了,」鄭經搖頭道「當面撒謊,我明明看到你在穿來著,」說罷嘴然上揚,微微一笑。
胡妹兒看著他,只覺這眼神與平日自己在街市晃蕩時碰到那些男人一樣,正是她熟悉之極的。別的女人在這種目光之下或許害羞躲藏、生氣懊惱,可她卻覺如沐春風,不由得漸漸放鬆下來,瞟他一眼,輕笑道「您定要說我是在穿的,我這就穿上不就是了,」說吧依舊將裙子穿好,繫上腰帶。還轉了一個圈,朝鄭經斜睇了一眼。
只見他沉吟不語,目光在她身上打轉。眼中卻流露出讚許之意來,這目光如同一粒定心丸。使得胡妹兒心花怒放,一時間竟然忘記身份,嬌嗔道「倒是好看不好看嘛!」話說出口來,心中不免又打起突來。
卻見鄭經嘴角帶笑,慢步上前道「果真是人要衣裝。你穿上這個……嘿嘿嘿,竟和平日判若兩人了,」胡妹兒能得到他這種身份的人如此讚揚,那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只喜的粉臉紅暈,在這衣裳襯托之下,更是嬌媚動人。鄭經看在眼中,不由自主地竟伸手向前在她臉上輕輕撫摸,道「可惜了.,電腦站更新最快.這樣好地女人……」胡妹兒聞言卻是心中一顛,抬眼朝他看了一會,緩緩伸手蓋在他的手上在自己臉頰輕撫。哪知那鄭經被她手一觸到,竟忽然如受電擊一般立時收回手去了。
他定一定神。向眼前這個女子注視。心裡卻立時開始有些焦燥後悔,跺了跺腳。再不二話,轉身走到門邊,向外左右張望了片刻,一陣風般的走了。胡妹兒愣在當地好久,這才慢慢轉身,將衣裙褪下放好,輕輕歎息,掩好房門,往院外走去。
待到這二人地背影都消失在眼前,一旁的轉廊之下,閃出淡色身裙一角,東莪極慢地回到房中,將這衣裙折疊放在桌上,嘴角微動,露出一絲淺笑來。
數日後地一天,鄭夫人一大早就開始忙碌張羅,今日是她的寶貝兒子的生辰,往年便是她想給辦得熱鬧些,礙於鄭成功也不敢大肆鋪張,可巧這日鄭成功竟忽然去了金門,這下她再無顧慮,一早就將府裡眾人支使開了。
胡妹兒跟著眾丫頭忙碌了一會,又偷起懶來,悄悄躲到花院後面歇著,才坐下不久,便聽得身後腳步聲響,她剛想躲開去,已聽得來人喚自己的名字,聽這聲音竟是秦姑娘。她忙探身出來,果見她笑臉盈盈地走上前來道「我正尋你呢,在這裡倒碰見了,」胡妹兒忙陪笑道「姑娘找我有什麼事」東莪卻招手道「你跟我來,」說罷轉身在前走去。
胡妹兒忙跟著她,一路笑道「今日府裡可忙了,害得姑娘也閒不得吧,」東莪道「我倒還好,不過是幫著桃兒她們做了一點小事,」胡妹兒笑道「那是,秦姑娘可不是夫人能隨便指使的人呢!」東莪回頭看她一眼,佯怒道「可不能說這樣地話,」胡妹兒忙掩口笑道「是我說錯了,姑娘別放在心上。」
東莪這才轉頭,帶著她一路不停朝自己屋裡走去,很快進了屋子,她自床邊拿出一個包裹放在桌上道「我知道今日是鄭二公子的生辰,可是我也知道你的生辰也不遠了,是吧?」胡妹兒頓時愣住了,說不出話來,只見她一邊打開這包裹一邊道「平日裡你也幫了我不少忙,便想著能送你點什麼慶賀一下。只是我也是寄人蘺下,沒什麼可送你的,這件衣裳我倒是花了一點時間,你看看是不是喜歡。」胡妹兒低頭看去,散開的包裹之中竟是那日她偷穿過的那種水綠裙子,如今這衣裙連腰帶、領口也都縫了花樣兒,比那日更加美麗了。
胡妹兒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可雙手微抖,卻又不敢去碰這件衣裳,只覺雙眼漸漸模糊,喉嚨哽咽說不出話來。卻見東莪伸手在這衣裳上輕撫,道「這塊料子是去年人家送的,我只覺這色質不適合自己,一直也沒想過用它來做什麼。可巧前些日子聽說了你的生辰漸近,我又曉得你是喜愛這個的,便想著給你做了這件衣裳,你若是喜歡,我就高興了。」
胡妹兒嘴唇顫動,忙伸手擦拭眼淚,道「哪有……哪有喜歡不喜歡地,這樣好的東西,我……我怎麼敢隨便收下,姑娘……自己留著吧!」東莪笑道「看吧,果然是嫌我做的不好了,」胡妹兒急道「沒那樣地事……是真的受不起。」東莪微笑道「若是院裡別地姑娘,我也不來費這個心了,可你是分外曉得好地人,這樣的禮物只有你也才會真正知道珍惜疼愛。當然了,你若是真地嫌棄,我也不好強求。」說罷伸手去拿那衣裙。
胡妹兒忙伸手攔了,陪笑道「姑娘可別生氣,我收了就是了,」說罷立即跪下要給她磕頭,東莪擋住道「本來想你生辰那日再給你的,又想著今日這樣的好日子,你若是沒有這樣一件像樣的衣裳穿,可不是白白浪費了麼!」胡妹兒感激涕零,眼淚又止不住的往下淌,又哭又笑道「我……從來沒遇到過像姑娘這麼好的人,都不知道該怎樣道謝才好!」東莪神色間有絲隱約的愧疚一閃而過,隨即笑道「快別這麼說,晚上穿上讓我瞧瞧,定然十分動人。」
那胡妹兒在她一再催促之下這才「勉強」抱著衣裙去了,她一路上反覆思量,要不要將自己曾偷穿過這衣裙的事向東莪坦白,可是思來想去,如今她已經將這裙子送給自己了,若是說了那事,她一生氣再拿了回去,豈不是自己多事!再說既然是要送自己的東西,自己先穿了也沒什麼可計較的。這麼一想,心中頓時平復,再想到今後可以堂而皇之的穿著它上街,那美妙的滋味,立時將她心中那星點內疚打發的乾乾淨淨,歡天喜地地抱著裙子回房去了。
這邊屋裡,東莪關好房門,卻自枕下拿出一包極小的紙包,她對著它們端詳許久,這對拿在手中,出屋而去。
這一夜,王府之中真是熱鬧之極,因鄭成功與鄭淮均不在府中,鄭夫人便開了兩席,請了一些與她交情甚好的將軍夫人,連同東莪、鄭經,同在一桌,鄭泰則代替鄭成功坐了上位。另一席便是府裡的主事下人們一桌。眾人齊賀鄭經,紛紛向他敬酒,鄭經這日得了她母親給的一份厚禮,心情格外舒暢,杯來酒干,因而氣氛十分融洽。
東莪便坐在他一旁,時常為他倒酒,又拿帕子為他擦拭衣裳上滴落的酒水,鄭夫人在一旁看了,也是一臉笑容。這個女子雖曾經讓她難堪受氣,可她同樣也沒能從鄭成功那裡得到什麼好處,這麼一想心氣便平順了些,再加上看到她今日如此做小俯低的照顧愛兒,也就將平日厭惡她的心減了三分,倒了一杯酒朝向東莪道「秦姑娘,你這麼忙著照顧經兒,你自己都沒時間吃喝了,來,我敬你一杯。」
東莪也舉杯迎上笑道「今日雖是二公子的大日子,其實應當敬的卻應該是夫人才是!若是沒有夫人,哪有他的今日呢!」鄭夫人聞言大悅,二人酒杯相碰,都喝了個乾淨。東莪又為一旁的鄭經倒酒,笑道「您也敬夫人一杯如何?」鄭經已有了一些酒色,這裡便接過酒杯道「姐姐說的對,我也敬娘一杯!」鄭夫人喜出望外,忙倒上酒,也一仰脖子干了。一旁夫人們都笑贊鄭經,又誇讚她的福氣,一時間,敬酒的人絡繹不絕,她推遲不過,也都一一喝了,只是酒量尚淺,沒一會功夫便覺暈頭轉向,讓丫頭扶著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