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人傑 正文 第二十二章 鬼子突襲
    孫運達在澱中島祭奠完了親人,遂告別了王春寶等眾人,趕到保定府,坐上火車,回到順城。

    到了順城火車站,鬼子憲兵對上下車旅客挨個搜身檢查。見穿著破衣爛衫、渾身散發汗臭味、長相丑陋、走路一瘸一拐的孫運達便揮手放行。孫運達走在街上,天色已過中午,他走進一家飯館,要了一份抄餅,見櫃台上放著酒罐子,要了二兩白酒、一盤豬頭肉。孫運達本不喝酒,就因為思念親人,想借酒澆愁。誰知酒落空肚,立刻出現反應。臉頰紅脹,頭腦發昏。他怕酒後出事,趴在桌子上休息。接著就昏睡過去了。

    王家峪有個王喜瑞,二十出頭。長得身強體壯。他是第一批參加抗日游擊大隊的隊員。這一天,他的大表兄從順城府托人捎信他大姑母病逝,要王家奔喪。王喜瑞父親年過六旬,年老多病。大哥十年前被國民黨抓壯丁,至今生死不知。二哥入贅女家,來去不便。唯有他下山奔喪。

    周顯亮准假並告訴他“進了府,少說話,多聽事,快去快回。”

    誰知他一進順城府就讓鬼子特工隊給盯上了。特工隊把他帶到憲兵司令部讓他交待山裡情況。他開始裝聾作啞。鬼子往他鼻子裡灌辣椒水,折磨得他死去活來,只好承認自己是抗日游擊大隊隊員,其他事情一概不知,鬼子變著法子折磨他,逼他供述實情。

    岡村對王喜瑞的供述非常高興,決定趁八路軍書記和游擊大隊長不在皇台鎮,血洗抗日根據地。

    皇台鎮在太行山東麓。從皇台鎮向東行三十裡,就是廣闊的大平原。從平原向西看皇台鎮,在一道陡峭石崖上。皇台鎮正北,從深山穿越而來的七裡河,在灣道山沖出河灘,順流東去。這裡砂石夾雜,河水湍急。要進皇台鎮,只有老官道一條。但是,王喜瑞是當地人,他知道進皇台鎮還有一條小道可走。

    岡村有一個山地營。這個營善奔襲、穿山越嶺、山地作戰。他從營裡抽出一個連,又調一個連皇協軍,組建一個“突襲隊”。這個突襲隊全換上“山地裝”,一身短打扮,涼帽、爬山鞋。每人一把短槍、一把短刀、兩顆手雷。這天中午,岡村悄悄地把“突襲隊”拉出兵營。為掩人耳目故意向北走。太陽平西時,迂迴向皇台鎮方向進發。趕到北山時,天已大黑。累得岡村上氣不接下氣,倒在石坎上再也不願站起來。王喜瑞走山路高抬腳——又快又穩,可他從沒有一氣走過百裡路。此時,累得他也挪不動窩了。岡村看著手腕上的夜光表問王喜瑞“從這裡到皇台鎮,還有幾裡?”

    王喜瑞心裡罵道,老王八蛋,來這裡就得老子說了算!就隨口答應“還有二十五裡!”

    岡村真有點後悔,靠兩腿走百裡山路去抓八路,這次如抓不到八路首要,破壞不了八路根據地,真是得不償失!想到此,岡村突然從地上站起來,揮舞戰刀“為大日本聖戰——前進!”

    “突襲隊”走在羊群踼出的羊腸小道上。不時有“突襲隊”員摔下山岡。王喜瑞帶隊來到七裡河北岸,岸邊全是大粒黃沙,走兩步退一步。走到河邊時,“突襲隊”員一窩蜂趴在河裡喝水,踏響了埋在沙灘裡的地雷。

    原來,抗日游擊大隊為防備鬼子從北部偷襲,在七裡河南北岸埋上了地雷。當地百姓知道那兒埋有地雷,放羊、過河都繞道行走。岡村拷問王喜瑞。

    王喜瑞一叉腰說“誰知道河灘上埋上了地雷?你們不放心,老子不伺候!你們自己帶路就踏不上地雷?”

    岡村只好說軟話“你的帶路,踏雷不是你的過錯!”

    這天晚上,周顯成帶隊值班。半夜去河岸巡邏突然發現河北岸有片活動黑影。心裡說“不好,”就在此時,幾聲地雷爆炸,周顯成馬上回村組織村民轉移。

    王喜瑞帶“突襲隊”過七裡河,在河灘上岸時踏響了六顆地雷,炸死炸傷十幾個鬼子、皇協軍。這些地雷,全是孫運達和周顯亮研制的石雷。石雷威力不大,但爆炸聲卻給抗日軍民拉響了警報。鬼子沖進灣道山時,周顯成帶領群眾已安全轉移。岡村為出這口惡氣讓手下放火燒房。

    岡村不敢在灣道山多停留,帶人馬直奔皇台鎮。皇台鎮崗哨接到周顯成派人報的信,人們立刻轉移。縣大隊、各村民兵,都布防在西山腳下專等岡村帶兵過來。

    岡村目標清楚突襲皇台鎮。抓住共黨抗日要員,就凱旋下山。

    岡村帶領“突襲隊”沖進皇台鎮,沒見一個人影。岡村不相信搜不出一個人來。

    兒童團白天上課,課後輪流站崗放哨,晚上集中睡在一起。這天白天很熱,晚上無風。賀家梅和王娥娥帶這群孩子在院落裡乘涼、講故事,直到半夜涼風吹來,大家才回屋睡覺。王娥娥每天給孩子們洗刷完畢,睡覺更晚。

    賀家梅工作忙。下村串戶,檢查工作,參加會議,還要抽時間備課,每天半夜才能休息。二人睡到夜丑時[相當夜四時],忽聽從北邊傳來幾聲爆炸聲,急忙叫孩子們起來。可這些孩子白天站崗放哨累了一天,晚上睡覺死沉,個個叫不醒。等叫醒了,也不睜眼。二人無耐只好用巴掌說話。等孩子們穿好衣服,通訊員過來通知鬼子從灣道山方向殺過來了,馬上向南山轉移!

    一聽鬼子來了,孩子們有了精神。扛起苗子槍往南山轉移。此時縣大隊和各村民兵已分頭向皇台鎮包抄過來。為摸清鬼子兵力,迴避鬼子銳氣,靜觀其變。周顯亮分析,鬼子從北路過來,肯定有向導,否則過不了七裡河。鬼子兵力不會多,估計有兩個連的兵力。天亮前肯定撤退。撤退時不會再從七裡河走,肯定要從東山崗下山。所以派了小分隊趕到東山崗下坡路上埋不少地趟雷。

    岡村帶隊進了皇台鎮,如入無人之境。沖進鎮公所,只見門口大牌子,卻沒見一個政府人員。摘下縣政府牌匾,點火燒了。岡村把王喜瑞喊來說“你的,說,人,八路的哪去了?”

    王喜瑞說“人家有胳膊有腿,我哪裡知道去哪了?”

    岡村說“張平、李順住在哪裡?共黨的頭頭住在哪裡?”

    王喜瑞說“他們住在哪兒?也不告訴我呀!平時他們住在東家、西家,有時住在山洞裡,有時還住在墳圈子裡,這可說不准。他們平時就防備你們偷襲,所以居無定所。”

    岡村聽了非常生氣。抽出軍刀,架在王喜瑞的脖子上說“你的不說實話,死啦死啦地有!”

    王喜瑞合上眼,只等岡村動手。岡村抽回軍刀說“你的,長了骨氣!我的問你,抓不住八路干部,抓不住老百姓,你的,有什麼辦法?”

    王喜瑞說“你抓不到人,我沒有辦法!我勸你屎蛒螂搬家——馬上滾蛋!若要賴在這裡,小心八路地雷!”

    岡村聽不懂王喜瑞的“歇後語”。此時他恨王喜瑞,還離不開王喜瑞。王喜瑞現在也豁出去了,橫豎也不會落個好結果。

    岡村只好命令手下四處搜人。

    賀家梅和王娥娥帶領孩子們向南山轉移,剛剛走出不遠,發現有幾個鬼子循聲追過來。一邊高喊,一邊開槍。王娥娥一看馬上就會被鬼子追上,對賀家梅說“你帶孩子們快走,我在這兒堵鬼子!”

    賀家梅舉著手槍說“死也要死在一起!”

    王娥娥說“你帶孩子們快走,我頂不住,你再打,我這裡有手雷!”一把搡走賀家梅。

    王娥娥把賀家梅搡走後,順手扔出一顆手雷,手雷在鬼子群中炸開花。

    周顯亮看她工作認真、負責,為防不測,要給她一支王八盒子。王娥娥說打槍要瞄准,費眼!子彈個頭小,打鬼子費勁。王娥娥從小滿山放羊,練就一手投石子功夫。打頭羊十拿九穩。所以她要手榴彈。周顯亮就把繳獲來的兩顆手雷送給她。並教會使用方法。

    這顆手雷當場炸死三個鬼子,還有三個鬼子趴在地上裝死。王娥娥聽後邊沒有了聲音,就急忙去追賀家梅。賀家梅讓何雲良帶領兒童團向南山撤去。聽見爆炸聲,就躲在路邊等王娥娥。因為天黑路不平,王娥娥腳下一滑摔個仰八叉。鬼子一直盯著王娥娥身影,見王娥娥向西南跑,三個鬼子一齊追上來。賀家梅一見三個黑影,連開三槍,打傷一個鬼子。鬼子馬上還擊。一槍打在賀家梅的左腿,滾下山溝。

    兩個鬼子沒敢向前追,循聲在路邊抓住王娥娥押回皇台鎮。

    岡村見押一個女八路回來高興得滿臉笑開花。提起馬燈看了看說“你的,什麼的干活?”

    王娥娥說“老娘就是八路,怎麼樣?”

    “你是八路的,干什麼的有?”

    王娥娥說“老娘是抗日游擊大隊長!專門殺你們的!”

    岡村撇撇嘴“我看的不像!游擊大隊長叫張平,縣長叫李順,你的叫什麼名字?”

    王娥娥說“老娘叫八路!”

    岡村一揮手說“帶下去!”

    幾個鬼子樂瘋了。這個女八路,個頭不高,年紀不大,長得卻像一朵野山花。把王娥娥帶進一間屋子,鬼子急忙脫軍裝,穿著內褲,排起隊,等著玩這個女八路。要殺這個女八路,也要先打了“排子槍”。

    王娥娥看鬼子存心不良,從衣兜裡悄悄摸出剩下的那顆手雷,鬼子脫她衣服時順手拉響。一聲雷響,王娥娥同這幾個鬼子同歸於盡。五個鬼子被炸得缺胳膊斷腿。光腚溝的鬼子被炸爛了肚子。

    岡村聽見爆炸聲走進屋子,開槍打死了被炸傷的兩個鬼子。

    天快亮時,鬼子抓住幾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問不出什麼情況,用刺刀給挑了。

    游擊大隊已從西往東開始包抄。鬼子和皇協軍往東撤退。東山崗裡有四個游擊隊員值班,鬼子一進皇台鎮便與四個隊員交了火,四個隊員被鬼子的手雷炸死。岡村撤出東山崗,就是回順城的大路。岡村讓皇協軍在後堵截八路,他帶領鬼子下山。皇協軍看鬼子要拿他們堵槍眼,就一邊打一邊撤。岡村搶了一匹驢當坐騎,驢被地雷炸斷一條腿把岡村重重地摔在地上,岡村爬起身就跑了。連環雷一爆炸,又炸死炸傷十幾個鬼子。縣游擊大隊和民兵一齊開火。追殺了二十余裡,岡村逃進路邊炮樓,游擊大隊和民兵才返回皇台鎮。

    第二天,縣政府為王娥娥舉行追悼大會。兒童團哭“娘”苦得昏天黑地,小周玉更是哭得死去活來,打幡抱罐把娘送到東山周家墳地。

    賀家梅雖受了傷,只是子彈貫穿了腿肚子,沒傷及筋骨。上刀傷藥養幾天就好了。她想念王娥娥,她恨自己,當時如和王娥娥在一起,也許就不會發生這種傷亡。她可憐小周玉,小小年紀沒有了娘。

    小周玉沒有了娘,天天哭泣。肖翠翠理所當然做她的養母。但他不喜歡這個愛叨叨、脾氣急躁的嬸娘。他喜歡叔叔周顯亮和姑姑賀家梅。

    岡村偷襲皇台鎮,死了三十多個士兵,抓了幾十頭牲口,沒有達到他的預期目的。

    王喜瑞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他早想好了,刀砍血脖,死也不當漢奸。岡村對王喜瑞是殺了可惜,留著沒有大用。現在惟一指望,他能供認、指認出八路要員張平。

    孫運達在飯館喝酒後,趴在桌子上睡覺。這一睡,原來的變臉又恢復了常態。突然,王喜瑞從飯館的玻璃窗看見“張平”急忙走開。

    誰知他驚慌的樣子讓特工隊長看個正著,一把拽住王喜瑞說“你是不是發現什麼目標?”

    王喜瑞心慌意亂,結結巴巴地說“沒,沒看見什麼目標。”

    特工隊長說“姓王的,我告訴你,張平去北邊,沒在西山。這幾天很可能回來,你如果戲耍我們,小心你吃飯的家伙!”

    王喜瑞說“我這不正在看嘛,走吧,到別處去看看!”

    他這麼一說,反而更引起了特工隊長的疑心。貼近玻璃窗往裡看,說“小子,你可是吃秤砣鐵了心吶。桌子上趴著睡覺的那個人,不是張平是哪個?”

    王喜瑞急忙否認,說“不,不是不是!”

    特工隊長摑了王喜瑞一記耳光。王喜瑞捂著臉說“我看就不是!”

    特工隊長進屋,搬起孫運達的臉一看,說“和相片一樣,錯不了。就是他!”特工隊長此時此刻比挖出一錠金元寶還高興。“哈哈,今天終於讓本人抓住條大魚,哈哈哈……”

    王喜瑞見特工隊長得意忘形的樣子,想起自己這些日子吃的苦、受的罪,仇和恨積在胸中爆發。他抄起身邊一把凳子猛然掄起來,“澎”一聲把特工隊長砸倒在地,腦袋被砸成爛西瓜。這個鬼子特工隊長,在他最高興之時,也是他末日到來之日。

    四個鬼子一時被嚇懵了。等鬼子清醒後,哇啦哇啦一陣大叫,一齊圍住王喜瑞拳打腳踢。一個鬼子抄起一把凳子,猛砸王喜瑞。

    王喜瑞臨死捯氣時還破口大罵“我到陰曹地府也要和你們算總帳!我,我肏你老娘!”

    飯館四周被人們圍得風雨不透,人們嘰嘰喳喳議論,不知誰是誰非。

    孫運達似乎聽見四周人聲嘈雜,發現身邊有幾個人圍著他,問道“你們是干什麼的?”

    隊長已死,四個鬼子不敢多說話,怕露餡,更害怕這只酒醒的猛虎。急忙喊跑堂的說“快快地,拿酒菜來,快快地!”

    跑堂的不敢怠慢,慌忙端來酒和菜。孫運達頭腦昏沉,一聽說有酒,急忙搖頭“不能喝,不能喝!”

    四個鬼子一齊上,兩人按住孫運達,一人捏住孫運達的鼻子,一人端起酒杯連灌三杯。孫運達頭一歪,又醉得不省人事。

    等孫運達清醒過來,已被關在憲兵司令部兩天了。他見門窗都被鐵棍封死,雙手還被戴上鐵索。他明白了,他喝醉了酒被鬼子抓住。後悔自己不該感情用事,放松警惕,喝了這幾口酒,落入鬼子之手。

    這時,門開了一道縫,擠進一個鬼子軍曹,向孫運達敬了一個禮說“張先生,岡村司令特來看你!”

    孫運達說“日本人?不認識,不見!”

    軍曹一呲牙說“岡村司令分外器重閣下,專程拜訪閣下,給閣下面子不小!”

    孫運達一擺手說“什麼面子?我用他來看望?他是中國人嗎?他會說人話嗎?”

    軍曹無話可說,只好高喊“岡村司令到!”

    為防備孫運達逃跑,門外守著一個班的兵力,見岡村來到,軍曹把門拉開,岡村笑容可掬地進了屋,打了個舉手招呼,說“原來閣下不勝酒力,我們就把閣下安排到這裡,加以保護。這裡比市井安全,只是一時委屈了閣下。閣下可是只猛虎,不得不如此,本司令只表示抱歉!近日與閣下見面,看閣下有何要求?咱們可好商榷,如何?”

    孫運達說“有什麼好談的?你們只要滾出中國,什麼都好說。現在我既然已成階下囚,殺剮存留,隨你們便,就這些!”

    岡村擺著手說“不不不,現在不談這些。閣下武功蓋世,本人格外敬佩!你的‘英雄’事跡,本人早有耳聞,我真心盼望你能為大日本帝國效力。咱們可以交個文武朋友麼!”

    孫運達說“本人武功,就是中國武功。也可以說是全世界愛好和平人民的瑰寶。對於侵略者,卻是打擊侵略者的一門武藝!我所作所為,都是侵略者逼迫所致!讓我和你交朋友?除非你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岡村咂巴嘴說“既然如此,做不了朋友,只能當敵人?好吧,我想起中國有句名言,叫‘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既然閣下不願交朋友,那就只好自便了!”

    岡村一磕皮鞋轉身走了。走到門外,說“本司令還是請閣下考慮考慮!”

    孫運達活動活動身體,不時瞄著窗外的情景。這時他才看清,窗外是一片桑林,他所在的屋,便是日本憲兵司令部大樓。他開始回憶前幾日之事。為什麼自己變臉化裝還被鬼子認出來?為什麼自己從保定府回來有人知曉?後悔自己喝酒誤了大事!他想,只要有堅強革命意志,只要有一身強健體魄,就不怕敵人的威逼利誘。安下心來,靜觀其變。兩手上的鐵鏈隨時可以拆開,但現在還要繼續迷惑小鬼子。

    過了兩天,軍曹帶四個壯漢進門說“張平閣下,岡村司令有請!”

    孫運達說“老子不認識誰是岡村!”

    四個鬼子沖過來,抓住孫運達胳膊,抬起兩腳,往上一舉,把他舉到岡村面前。四個鬼子用力把孫運達向上一扔,孫運達一個空翻落地,穩穩站在岡村面前。岡村心裡暗暗佩服“張平”的武功。

    孫運達看身邊幾個光著上身的小鬼子說“小鬼子,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想干什麼?”

    岡村皮笑肉不笑地說“張平閣下,這幾天想來也休息好了。我只談個條件,看你能否答應。咱們不說政治,也不要你提供什麼共黨內部機密。咱們今日便是以武會友,我的條件就是,看你有何神功,能打開你手上的這幅鐵鎖鏈;我想讓你表演一場西班牙斗牛舞。看你有何功夫能抵得住這些斗牛士?本司令今日就在這裡喝茶飲水,觀看斗牛!”

    孫運達心裡明白,岡村想用軟刀子來折磨他,說“我可當場表演開鐵鏈神功,但今日我不能讓你們大開眼界;什麼斗牛士都可以上陣,我希望岡村和我同台表演!”

    岡村說“你沒有開鐵鏈神功也就罷了,別使用遮人耳目刁蟲小伎。本司令接受你的邀請,中場參加斗牛士。來斗斗你這條死不知深淺的牛!”

    岡村一招手又進來四個鬼子。這四鬼子,留著仁丹胡,蓄著絡腮胡,個個一臉殺氣。四個鬼子脫掉上衣,頭上箍著一圈頭巾,乍起胳膊,擺出摔跤姿勢。孫運達還穿著那身破衣爛衫,天熱,沒洗澡,渾身汗臭。小鬼子一挨近孫運達,便捂起鼻子後退。孫運達心中暗笑,老子就用這汗臭來薰死你們這些狗雜種!

    岡村坐著靠背椅子,翹著二郎腿,端著宜興壺,悠哉游哉地抿著茶水,一招手說“斗牛開始!”

    八個小鬼子拉開架勢圍著孫運達轉,孫運達站在中間,兩手帶著鎖鏈,閉目養神。岡村看手下被張平的威風鎮住了,嘴裡大罵“巴嘎”。突然兩個鬼子前後夾擊,一個揪住孫運達的前襟,一個從後抱腰。孫運達想,這兩個鬼子是摔跤手。於是用師叔所教“摔跤二十法”,將身子順勢向前一靠,逆勢急轉身,使了一招“別棍腳”,便把對面鬼子摔在地上。在轉身的瞬間把身後的鬼子甩出一丈多遠,砸在岡村身上,岡村翻身倒地,把宜興壺摔碎。孫運達順勢騰空翻跳,用後背砸身下鬼子。這一招叫“干打夯”這一砸重如千斤,立刻砸斷了鬼子肋骨,小鬼子打著滾逃生,再也直不起腰來。孫運達一個“鯉魚打挺”,干淨利索直身站立在中間等著接招。岡村從地上爬起來,猛踢砸他的鬼子,指著這剩下的六個鬼子破口大罵。鬼子不敢單兵教練,便一齊撲向孫運達。孫運達猛然一個騰空,兩腿平叉,在空中一旋,猶如一根大棒,直打鬼子頭和臉。凡是被孫運達打到的,就沒有輕傷。六個鬼子倒下四個。

    岡村心中害怕了,如再打斗下去,其余幾人不死即傷。自己上陣,哪行啊?充其量也只會日本柔道。哪能上得了這個場合?就在此時,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的鬼子從背後把孫運達反揹起來。這個鬼子反抓住孫運達帶鐵鏈的雙手,其余三個鬼子沖上前想把孫運達置於死地。岡村轉憂為喜,又坐下來安心觀看這場“斗牛舞”。

    孫運達的雙手被鬼子抓住揹起,兩腳騰空,失去進攻能力。孫運達氣運丹田,使用“千斤墜”,反把鬼子揹過來。兩臂一較力,鐵鏈勒住這個鬼子的脖子。孫運達揹著這個大鬼子一個旋轉,掃倒三個小鬼子。孫運達背著鬼子連轉兩圈一松手,把鬼子扔在地上,那鐵鏈勒斷鬼子的脖子。孫運達見這三個鬼子不敢戀戰,沖過去用二指一陣亂戳,兩個被點了死穴,一個站立不動。八個鬼子傷了四對,死了幾個還說不清。岡村心驚膽戰,恨自己沒功夫,可再不采取措施就要輪到自己了,急忙掏出手槍想立即擊斃這個八路。

    突然,他又放下槍,忙喊“來人!”門外呼喇進來幾個拿槍的鬼子兵。

    孫運達說“岡村閣下,今日可看夠了斗牛舞?現在該你上斗牛場了!”

    岡村臉上一紅一白急忙喊“帶回去!”又狠狠地說“誰笑到最後還不一定哩!”

    孫運達哈哈大笑“對,看誰笑到最後!”

    岡村不是不想開槍了結孫運達的性命,只因為在關東軍總部掛號的這兩名俠客,一個名叫呂方,一個正是孫運達,懷疑“張平”就是孫運達。此二人同出師門,武功蓋世。呂方一人多次打敗大日本武林高手。孫運達,截軍車,殺黑蟒,投紅軍。大小征戰百余次,身無半點傷痕。此人參加了抗日游擊戰,炸軍火、扒鐵路,給大日本軍事造成重大損失。所以,日本總部電告岡村,一定要把“張平”平安運抵滿洲,不許出半點差錯。

    孫運達已經走了一個月,賀家義、周顯亮、周顯成諸人日夜想念他。在這一個月中,抗日政府被鬼子突襲,百姓損失慘重。為此,縣委、縣政府在邊區會議上作了深刻檢討。賀家義在縣委會議上作了自責。縣政府組織村民們生產互幫互助。民兵為失去住處的百姓建房造屋。抗日游擊大隊又重新進行了組織和整頓。

    周顯亮找賀家義研究此事。忽然收到順城府情報前日順城火車站順祥飯館內發生兩起命案。當場被打死兩人,其中一人就是王喜瑞。事情的起因是王喜瑞用板凳砸死一名日本人,另外四個日本人當場打死了王喜瑞、抓走一個身穿破衣爛衫的醉鬼。

    二人一看情報,被驚得目瞪口呆。王喜瑞為什麼打死日本便衣?日本人當場抓走的是何人?是不是孫大隊長?決定派周顯成帶一名戰士化裝進城偵查此事。

    周顯成二人來去三天,把偵查結果向賀家義和周顯亮匯報。正在這時,一個中等身材、一臉清瘦的和尚闖進門來。和尚二話不說,雙膝跪地,磕頭謝罪,向抗日政府感恩。大家正在奇怪,周顯成仔細看這和尚卻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侯仁一手制造了“十裡鋪”慘案。那天,侯仁突然良心發現,違抗了籐野的命令。侯仁奪刀傷了籐野,帶領家眷逃走。

    他帶妻兒三口一路西逃。由於他熟悉地形,專揀小路走。走到皇台鎮他犯了難。不管走那條小路,最後都歸到皇台鎮這條官道。最後無奈,咬咬牙,要硬闖。誰知他從小路一進皇台鎮,便被兒童團崗哨發現。小崗哨馬上報告賀家梅,賀家梅又找值班隊長周顯成。二人出門一看,騎馬的男人跑了,只留下妻兒老小。賀家梅一見妻兒老小心裡就很難過,把這娘兒倆接進自己家中,先讓母子倆吃了飯,再問母子二人為何從順城府來皇台鎮。侯仁妻子一見賀家梅如同見到親人,就把侯仁之事細說一遍。賀家梅和周顯成商量,此事暫不告訴周顯亮和孫運達等人。根據統戰政策和共同抗日原則,便將母子安置在離皇台鎮五裡遠的牛家峪,並讓村子安排住房,安頓好母子二人生活。

    侯仁拋下母子二人,一口氣跑出百裡。這裡已是高山密林、人煙稀少之地。正走得人困馬乏,發現山澗下有座尼姑庵。想去討一口飯吃,又怕不方便,沒敢停留繼續趕路。轉過一座大山,見山上有一座古剎,走近一看,山門上牌匾寫“飛雲寺”,心裡歡喜,進了寺院,討了口吃食,又得以住下。他便哀告住持,他要皈依佛門。主持說“你手沾鮮血,罪惡深重,難得佛祖容留!”

    侯仁憑三寸不爛之舌,苦苦哀求,信誓旦旦一定改邪歸正,重塑新人。如有半點繆孛,死無葬身之地。住持觀其行,聽其言,有悔過之心。幾日之後,才接納了他。又過半年,才給他剃度,並賜法號悅來。

    周顯成把事情原委說了一遍,這幾人才知此事還有這麼段細節。周顯成說“我怕挨批評,所以和家梅約好,先瞞著你們。”

    賀家義說“你們做了符合黨的政策之事,應該表揚!”

    侯仁一身佛家弟子打扮,趴在地上一直涕哭。周顯亮扶起侯仁說“侯司令,你這才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哩!這件事符合黨的政策,過去之事,不作計較。你有抗日之心,就是好樣的,你也不必感謝我們!”

    侯仁說“罪人還有一事要告訴抗日政府!”

    周顯亮說“何事?說!”

    侯仁說“‘張平’大俠現關在日本憲兵司令部。”

    周顯亮等人一聽,問“你怎麼知道的?”

    “我這次下山,是來打聽我妻兒下落,已得知被抗日政府妥善安頓,我就放心了。從此我與她母子已了斷塵緣。但我自己心中有愧有仇有恨。鬼子籐野沒有殺了我的妻兒,但殺了我的老父。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和住持告假下山,一來打探妻兒情況,二來我要親手殺死小鬼子籐野。所以我前天偷偷闖進了鬼子憲兵司令部。誰知籐野已被撤換,因此我沒有動手。但我卻見到了‘張平’大俠!”

    幾人同時問“在哪裡?什麼時間看到的張平?”

    “我看見‘張平’大俠被日本人帶到一個大會議室,有十來個如狼似虎的鬼子圍住他。我此時躲在大會議室的窗外,貼著牆。看見‘張平’大俠力挫這伙日本鬼子。我看在眼裡,高興得想喊出聲來。‘張平’雙手帶著鐵索鏈,一個“干打夯”砸傷了一個小鬼子,一個“翻身拽”勒死了一個高大鬼子。二指巧點穴,點死了兩個。這十來個鬼子死的死,傷的傷。看了‘張平’大俠一招一式,打得鬼子屁滾尿流,我解恨更解氣。只可惜我沒有‘張平’大俠那身功夫,但我卻大開了眼界。我真想一刀宰了那個日本司令——可我沒下手。”

    周顯亮問“張平最後怎麼了?啊?快說!”

    侯仁說“我眼見那個鬼子司令要開槍,後來又放下手槍,讓人拉走了張大俠。大俠走出門時還哈哈大笑,對那個司令說,‘對,看誰笑到最後!’我真是開了眼界,也深受了教育!”

    周顯成說“籐野不是好棗,新來的司令也不是好鳥,你為何不殺了他?”

    侯仁說“我與他無仇,何以忍心下手?”

    周顯成說“他與你無仇,他可跟咱中國老百姓有仇!”

    侯仁念了一聲阿彌陀佛,說“本僧還未悟出此等道理,怪本僧思想愚鈍!”

    周顯亮說“既然你已打聽到張平的下落,是否再打探一程?”

    侯仁說“既然我已知底,我願豁出性命救張大俠走出魔窟!”

    侯仁當日潛回順城府,偷偷去找張中江。張中江一見侯仁回來,欣喜異常。自接任以來,受盡了岡村的折磨、訓斥、惡罵。他氣在心頭,惡藏心底、忍氣吞聲、像個家奴、龜孫子。張中江怕外人看見,走露風聲,把侯仁請到自己家裡。二人開始密談。

    張中江把最近他所知之事,一一告訴侯仁。

    岡村的五人特工隊從順城西大街抓住的八路游擊大隊隊員,名叫王喜瑞。鬼子押著他帶路,偷襲了皇台鎮。在火車站飯館,他發現了張平,但他不想告密,才打死了特工隊長……。岡村抓住張平,立了大功。最近要把張平押送到滿洲國。想從張平嘴裡摳出關於共黨八路在延安、太行軍區的一些機密;用儀器測試張平的武功體能,獲取人類極限數據。如張平能夠效勞大日本帝國,希望張平能傳授中國功夫。如不能達到要求,就要除之、滅之,讓他從地球上永遠消失。

    為保證押送萬無一失,岡村打報告,要在貨運列車上掛一節專用客車,並派多名武功高強的武士押送。為使張平保持安靜,將在張平身上試用一種新型麻醉針,這一針可管二十四小時。從順城府到滿洲國需要兩天兩夜,如新型麻醉劑在張平身上試效成功,這是日本帝國又研制成功一種新型藥劑成果。…那天,我把岡村灌醉了,酒後吐了真言。具體什麼時間押運張平去滿洲國,岡村沒有透露。

    侯仁把偵查情況向周顯亮匯報。賀家義下鄉回來,召開緊急會議,希望侯仁繼續下山打探具體行動時間再定劫車方案。三天後,侯仁得到准確情報,賀家義、周顯亮馬上研究具體方案農歷七月二十日夜派陸魁、馬傑在順城火車站混上那趟貨車,配合侯大俠半路劫車救出張平。

    七月十九日夜侯仁帶領陸魁、馬傑二人下山,天亮前趕到順城,張中江從城門迎入家中,吃了早飯三人便躲在家中睡覺。

    這天夜裡,張中江帶兩個連的皇協軍,和一個連的日本憲兵在順城火車站布下內外兩道警戒線。侯仁和陸魁、馬傑化裝成皇協軍軍官,摻合在皇協軍裡。

    天將子時,一列火車從南邊開進四股道。鬼子憲兵隊,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把守站台一邊。站台上除值班信號員,任何人不得靠近這道站台。皇協軍除把守南北進出站兩道口外,第四股道外的警戒線也由皇協軍負責。警戒線裡除了有幾盞馬燈罩亮,四周一片漆黑。

    這列貨車在順城火車站停靠了一袋煙工夫,調度室就給了發車信號。火車一聲長鳴,噴著濃煙,喘著粗氣,開始啟動。火車一開,張中江命令皇協軍向右轉,開步走。侯仁和陸魁、馬傑扒上了貨車側面梯子飛身上了敞篷車廂。

    岡村見火車起動,心裡高興。一看皇協軍不等貨車駛出站便向南撤,心裡好生氣憤。他讓傳令兵把張中江喊過來,問道“你的,為什麼,不等列車開遠再出站?”

    張中江哈哈一笑說“司令您看,南邊馬上又要來車了,我們得考慮安全問題。馬上撤出,以免影響軍列進站。是不是?”

    岡村聽了,不高興地向北看了看,那趟列車已走遠。北邊又升起揚旗,這是列車進站信號。只好說“你的會說,你的會說!”

    張中江說“反正列車已安全出站,後天此時就到了滿洲,司令又立大功一件!哈哈哈!”

    這天夜裡,孫運達剛要入睡,忽然闖進四個鬼子,二話不說摟腰抱腿就走,下了樓被塞進一輛軍用吉普車,吉普車直奔順城火車站站台。下了汽車,被抬進站台,送進一節客車,這四個鬼子就下了火車。

    這節客車是軟臥包房,只有達官顯貴之人才可以享受。他被送進一個包房裡,包房裡有六個日本男子和兩個日本女子。孫運達一看這八人從心眼裡就不舒服。六個日本男人都留著仁丹胡,兩個日本女人腳上穿著木屐,都穿日本和服。兩個日本女人一見孫運達,便用日本話對日本男子說話。日本男子乖乖走出包房。

    兩個日本女人對孫運大先鞠躬施禮,然後用地道的東北話說“我二人非常歡迎張先生光臨!無微不至地為張先生效勞!為張先生服務!”

    孫運達也不說話,日本女人又說“張先生,我們馬上就將去滿洲國,請允許我們為您沐浴更衣。”

    孫運達聽了,也不看他們,還是不說話。

    兩個日本女人又說“大日本帝國是講文明、講禮貌、講衛生的國家。張先生將去滿洲國晉見政府高級要員,所以要沐浴更衣。”

    孫運達本是生殺不怕的勇士,見了這兩個妖艷的日本女人卻是不自在。聽這兩個日本女人叨叨,便說“什麼講文明、講衛生、講禮貌?再添一條講侵略!”

    日本女人垂頭說“張先生,我們不講政治。只講衛生!”

    孫運達一指包房門,說“請你們出去!講衛生——我自己來!”

    兩個日本女人說“先生,不可以。為了先生安全,為了先生的健康,長官指令,必須由我們為先生服務!”

    孫運達說“在我們中國有句古訓男女授受不親。你們日本是個文明國家,就不知男女有別嗎?”

    兩個日本女人說“對不起,張先生。我生在你們中國,我深知此理。為男人服務本是我們的天職。人生來就是那個樣子,只不過後來披上了外衣。脫去外衣,原相暴露,我們不會迴避人生器物。”

    孫運達大罵道“你們還有廉恥嗎?”

    這兩個日本女人莞爾一笑,把和服脫掉說“不就是這個樣子嗎?”

    孫運達面對車窗,大罵道“滾,滾!快滾!”

    兩個日本女人也不生氣“張先生,我們的任務就是服待好您,我們能走嗎?”

    孫運達面對窗外黑沉沉的深夜說“你們不走,我不洗澡。”

    另一個日本女人見孫運達態度堅決,扭身走出包房。一會兒,叫進來兩個日本男人。這兩個日本女人打一木盆熱水、放好香皂、毛巾,退出包房。孫運達坐在木盆裡自洗自浴。因為雙手還帶著鐵鏈,要兩個日本男人給搓澡。兩個日本男人嘴裡嘟嘟囔囔不情願。洗完澡,兩個日本女人又替換了兩個日本男人。兩個日本女人拿出鑰匙給孫運達開了鎖,這才換了內褲、上衣。兩個日本女人在開鎖換衣之時也不放過孫運達。趁機用那火熱的上身去刮蹭孫運達的肌膚,用那纖纖細手去觸摸孫運達的靈感之處。孫運達采取一躲二閃三不理,象一塊大理石,冷冰冰的看著窗戶。

    這節客車是專門從江岸車務段加掛的。客車專門配備了洗浴設備。生活用煤油爐灶。還上了三天用的吃喝食品。滿洲國專門派了兩名隨軍歌伎,六名會各種功夫的日本武士。他們八人專門從滿洲國趕赴漢口,又從漢口隨車在順城車站接孫運達,想一路平安到達“滿洲國”。

    兩名歌伎看著沐浴後的孫運達,小伙更加英俊。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濃眉大眼,一身豪氣。兩個歌伎渾身麻酥酥地,心裡奇癢難挨,一左一右夾住孫運達,說“張先生,現在的時節最好,不冷不熱,你應該高興。咱們三人更應該快樂快樂麼。你看,我們不美嗎?我們不漂亮嗎?”

    一邊說,一邊去親孫運達。那白生生的嫩腿壓在孫運達的大腿上。孫運達一抬身,把這兩個歌伎掀翻在鋪上。

    歌伎色迷迷的說“張先生,你不知中國一句老話,叫今朝有酒今朝醉嗎?你又何必自負清高?難道你們八路就不食人間煙火嗎?”

    孫運達說“少說廢話,老子自小練童子功,修身自好,不近女色。你們這些淫婦婊子豈能毀我?說吧,除了沐浴更衣之外,你們還想干什麼事?”

    兩個日本女人說“還是張先生聰明。為了防御傳染病,凡進滿洲國的中國人,都要打預防針。”

    孫運達說“我沒病,不打!”孫運達心想,鬼子在東北經常以防疫為名,用中國人做藥效試驗。今日是不是想拿我做試驗?我不上那個當!正在想,一個日本女人拿著針管過來,另一個摟住孫運達。孫運達一閃身說“你們如果拿我做試驗,我可不客氣了!”

    摟他的日本女人笑嘻嘻說“張先生,就打一針,管保舒服,如同和美女睡覺一樣舒服。”

    孫運達就是不讓打針。拿針管的日本女人一看無法打試驗針,心裡著急,用日本話對外一喊,進來四個日本武士闖進包房,抱胳膊摟腰把孫運達按住,褪下褲子,孫運達心想,你們能打針,好,我能往外擠水。一運氣,一股氣就頂到臀部肌肉。日本女人一壓針管,針劑就進入肌肉內。日本女人拔針時,液劑又順針頭“滋”一下噴出來,被棉球吸附。四個日本武士見打了針,便走出包房。兩個日本女人見大功告成,坐在一邊休息。

    一個日本女人輕輕地趴在孫運達耳邊呼叫“張先生,張先生,舒服嗎?”

    孫運達想,誰知這針是干什麼用的?就假裝迷迷糊糊不答聲。兩個日本女人會意地笑了。這二人摸了摸孫運達的臉,高興地走了。兩個日本男人陪孫運達。四個日本男人進了另一間包房打牌。見孫運達已昏睡,兩個日本人便背對背坐在對面鋪上,一會兒便昏睡著了。

    孫運達見兩個日本鬼子睡著了,細細打量著兩個小鬼子。這兩個鬼子長得粗壯,肩寬背厚,好像是柔道手。看兩個日本武士正在昏睡,心想此時正是該出手之時。便輕跳落地,兩臂舒展,閉氣運力,心中暗叫一聲“開”!鐵鎖鏈應聲而開。這一聲驚醒了對面昏睡的兩個日本鬼子,見孫運達掙開鐵鎖,驚得說不出話來。幾秒鍾後才緩過神來。剛要喊叫,孫運達伸出二指,“叭叭”點了這兩個鬼子死穴。孫運達推開包房們,尋找車上那四個鬼子,剛出門,就見車廂南頭門被打開,三個穿夜行衣之人輕手輕腳走進來,向他招手。定睛一看,原來是陸魁、馬傑和一個不相識之人,孫運達馬上明白了!

    侯仁和陸魁、馬傑三人爬上火車駛出順城車站,馬上竄到車廂裡,三人湊在一起,脫下皇協軍軍裝,換上夜行衣。侯仁說“二位老弟,我要先辦一件事情再去票車救張大俠。”

    二人不解其意,說“請侯大俠細說。”

    侯仁說“這趟車拉的什麼,今日不是咱的目標。但為干好這件事,咱必須先清除隱患。這就是列車後守車上的鬼子。如果讓他們知道有人上火車,他們肯定會沿途打信號。如讓護路隊發現,咱們可就崴泥了。所以,你們二位在此稍等,我完活馬上回來!”

    侯仁說完,飛身一跳就跨過兩節車廂的連接處,連竄帶跳,幾下子就來到了後守車。兩個鬼子正點著馬燈,躺在長椅子上聊天,一見穿夜行衣之人闖進守車,急忙抓撓身邊的長槍。侯仁手急眼快,短刀進出兩下,瞬間刺倒了兩個鬼子。趕上去補了兩刀,扭身跳上貨車,轉眼間又回到二人面前。陸魁和馬傑驚奇地問“侯大俠,完活了?”

    侯仁嘿嘿一笑“算完活了,現在咱們要去那節票車救張大俠!”

    三人緊身利落,帶好身邊利器一起在火車上奔跑。火車噴出的煙霧嗆得人喘不過氣來。三人跳上票車頂,趴在頂棚上,侯仁說“咱們不可貿然行動,先偵查清楚張大俠現在那個包房,其他包房有多少人,做到心中有數。”

    陸魁和馬傑說“好,一切聽侯大俠指揮!現在讓我們二人干什麼?”

    侯仁說“你們二人就趴在車頂上,不許亂動。待我偵查清楚再行動!”說罷,侯仁暗發內功,雙手按住車頂,順坡向車廂外沿滑去。施展“壁虎爬牆”術,雙手如吸盤一樣,緊緊吸住了車廂外壁。身子在車廂外壁走上走下,行動自如。此刻火車正在風馳電掣一般飛跑,帶起的風呼呼山響。如有半點閃失,就會造成終生遺憾。陸魁和馬傑看在眼裡,喜在心頭。侯大俠不但辦事有方略,功力更是高人一籌。他緊貼車廂向上下左右察看,凡是有燈光的包房,他都仔細地偵查。偵查完,他又爬上車頂。見他平安回來,陸魁和馬傑才放下懸著的心。二人圍住侯仁說“大俠,偵查結果如何?”

    侯仁說“這節票車從北往南數,第四個窗戶,就是關張大俠的包房,現在有兩個武士正幫張大俠洗浴。第五個窗戶有四個武士正在打牌。第六個窗戶,卻讓小僧一年晦氣……只求佛祖寬容!……”

    陸魁二人不知所以,以為侯仁在賣關子,便催促說“侯大俠,別吐一般吞一半,究竟是什麼悔人之氣?說來讓俺們聽聽,……”

    侯仁說“只當小僧晦氣,讓我看見了兩個日本女人,脫得精光,……正在洗澡哩!”

    二人聽了都“咳”了一聲,不說話了。

    侯仁說“凡人看了,只當開開葷,小僧看了,可晦氣一年,阿彌陀佛!”

    陸魁二人啞口無言。

    因票車頂上風大煙大,四人下到票車南門,門外還有幾尺地方,可暫等一時。侯仁當年在雜技班長年奔波在外,乘坐火車是家常便飯。對火車行駛,鐵路常識非常熟悉。

    三人蹲在一起,馬傑問侯仁“大俠,你如何練的‘壁虎爬牆’功?”

    侯仁說“練的時間久了,叫熟能生巧,功到自然成。只要我一發功,我單手放在幾十斤的大石頭上面,可吸動它。兩手合力,再運輕功,身輕如燕。演壁虎爬牆自然不成問題。”

    二人聽了,敬佩地唉了一聲,自歎不如。四人又閒聊一會兒,馬傑又問“什麼時候動手?”

    侯仁說“不忙,估計大俠沐浴更衣完畢,咱們就動手。”

    忽然,走廊裡走出兩個日本女人,一個提著藥箱,一個拎著小包裹。兩個日本女人身穿白大褂,黑長的頭發在頭上挽了一個發髻。

    侯仁說“阿彌陀佛,小僧看見的就是這兩個女人,好不晦氣!如意志不堅,當場從車上摔下,必讓火車碾得粉身碎骨。怎知小僧有佛祖蔭護,凡心紅塵已去,小僧不曾受誘惑,有成就了!”

    陸魁二人氣鼓鼓地說“這兩個肯定是日本歌伎,想用美色來誘騙孫……誘騙張平!”

    侯仁說“據我所知,日本歌伎十有八九都是日軍的特工,害人精!”

    忽然,侯仁說“不好,此二人是不是給張平打什麼針劑去了?日本人有試驗工廠,研究害人的毒針毒劑,實驗時先在中國人身上試驗!”二人聽了,一時驚駭!

    這趟火車是加急貨車,從順城開車,下一個站便是石門站。凡是有機務段的大車站,要更換機頭或加煤上水。侯仁心裡清楚,動手之時到了。此時車廂內沒有人員走動,也無聲無息了。

    侯仁對准車門的鎖眼看了看,然後便用大拇指按住鎖眼,這時暗暗發功,說聲開,大拇指順時針一扭,門鎖被打開,一推門扇張開,二人驚喜不已。侯仁低聲命令“准備戰斗!”

    票車門鎖,是一根三角形稜柱,開門鑰匙是三角形內孔,正好公母相配。侯仁用硬氣功單指開鎖。三人一進票車,恰好迎面遇見孫運達。四人相見,心照不宣。四人行動敏捷,動作無聲。即便如此,也驚動了正在打牌的四個日本鬼子。其中一個正在出牌,突然說“不好,有情況!”

    四個鬼子扔下牌沖出包房。剛出包房,卻撞見“張平”,順手一個砲拳,打的這個日本鬼子滿臉開花,已分不清鼻子嘴了,迎面倒地。後邊三個鬼子一時嚇懵了,但收不住腳,一齊湧出門,正碰上侯仁那把短刀,順手兩下,穿了兩個糖葫蘆。只有在最後的那個鬼子命大,想關住門,可門已被三具屍體卡住,“張平”趁機飛起一腳,這一腳叫“平地雷”,小鬼子再也沒有爬起來。

    侯仁說“兄弟們,你們去弄死那兩個日本娘們,千萬不能手軟!”

    陸魁、馬傑齊聲答應說“一定完成任務!”

    見陸魁二人去了,侯仁拉住“張平”說“張大俠,你受苦了!”

    “張平”說“這位大俠,如何認識我?”

    侯仁單膝一跪說“我本是罪人侯仁!現在改邪歸正,願為抗日添把力量!”

    孫運達這才想起了原皇協軍司令侯仁,便說“在下感謝侯大俠鼎力相救,不知說何最好!”

    侯仁說“今日不是說話之時,咱們去看看吧!”

    陸魁二人直奔那間包房。兩個歌伎剛剛躺在鋪上,聽見聲音,知道發生變故,二人抽出鋪邊的短刀,就迎出門。一見陸魁二人沖到面前,揮刀就砍。這兩個歌伎,可不是伺候高級軍官的一般歌伎,她們從六七歲練功夫,長打短戰,各種拳術兵器,都深得名師傳授。

    因為票車走廊窄小,打斗不便,陸魁二人施展不開拳腳。侯仁想,此戰速戰速決,掏出兩把飛鏢,一甩手,“嗖嗖”兩下,兩個日本歌伎“唉呀”兩聲,捂住胸口倒在地上。侯仁馬上喊道“快下手!”

    陸魁、馬傑上前猛踢日本歌伎,兩個歌伎翻翻白眼死了。

    大家分頭檢查票車包房,共八具死屍。四人互相握手祝賀勝利。

    陸魁和馬傑說“老團長,可想死俺們了。也嚇壞俺們了。今日能夠再見老團長,多虧這位仁兄相助。”

    張平說“你們也別說了,我二人其實早有交往了。”

    侯仁笑瞇瞇地點著頭。

    陸魁說“現在已完成任務,是不是快點下車?”

    張平說“先不忙,今天也不能便宜了小鬼子!”

    侯仁說“張大俠,是不是還想截火車?”

    張平說“各位去檢查一下,該帶走的東西不能留給小鬼子,你們先等片刻!”

    侯仁三人去搜查包房,搜出兩把袖珍手槍,五根金條,兩千塊“袁大頭”,馬傑把搜出的東西打包揹在身上。

    張平來到兩車廂掛勾處,把摘鉤手柄一提,前車和後車分離。孫運達在兩節車廂分離時如猿猴跳澗,又返回票車。火車頭光當光當拉著二十多節車皮繼續往前走,被摘鉤的車皮又靠慣性行走了三裡多地才慢慢地停下來。

    此時已是後半夜,只有星星在眨眼,大堤上秋蟲在唱歌。護路隊一哨人馬已經過去,孫運達四人下了火車,踩著露水,沿京漢路南行不遠便躲進青紗帳。在青紗帳裡走到天色微明,終於見到前來接應的大隊人馬。

    賀家義、賀家梅、周顯亮、周顯成,還有周顯成帶來的一小隊戰士,沿途趕來迎接。大家互致勝利,繞道趕回皇台鎮。這天下午,賀家義、周顯亮、孫運達三人強留侯仁在鎮上住了一宿,第二天要回“飛雲寺”。周顯成勸侯仁去牛家峪看看妻兒,侯仁說“有抗日政府照看,我一百個放心。再者說,本僧已與世絕緣,無緣再去相見。另外,本僧離開寺院已近半月,超出住持的假期,小僧今日必回。”

    看看無法挽留,周顯亮要孫運達和賀家梅送侯大俠一程。三人騎馬而行,一路談笑風生,心裡高興,說了一路。眼看就到“飛雲寺”,三人不得不分手作別。

    孫運達和賀家梅在返回路上,賀家梅說起了鬼子偷襲、王娥娥英勇犧牲。孫運達心頭沉重,撲嗒撲嗒掉下淚水。問道“小周玉無爹無娘,今後怎麼辦?”賀家梅半哭半訴地說“我也想不出好辦法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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