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我一個激靈,徹底從狗血劇情中清醒了過來。
把我當作男人?什麼意思?聽說以前有些皇帝有古怪癖好,喜歡讓妃嬪扮作太監玩角色扮演……難道飛機也有這種惡趣味……
我頓時嚇得呆立當場,話都說不清了:「喂,什麼……是當作男人……我,我可沒有興趣陪你玩無聊遊戲……「
「傅清華!你的腦子就不能有一刻想點正常的東西?」飛機的撲克臉終於升起了一絲狼狽,「我是說今晚的情況會比較複雜,希望你像男人一樣神經堅韌。」
原來如彼……我呼出一口長氣,放下心來。咦,等等,他的意思是不是說,就是因為我長得像男人,所以才把我帶來他複雜的家族聚會?
喂喂,說來說去,他還是說我「跟男人差不多」……死飛機!虧我還以為……還以為……額,我以為的好像也不是什麼好事……
我糾結著飛機的那句話,臉上神情陰晴不定,飛機不耐地一把拉住我的手,帶著我穿過人群來到大堂中心。
大堂被佈置成傳統的中式風格,中間牆上貼著一個比電梯口更巨大的紅色「壽」字,兩邊擺放著笑容可掬的仙翁和托著蟠桃的仙童塑像,都與真人等高。中間太師椅上坐著一個一身唐裝的老爺子,正笑容滿面地接受眾人祝壽。他身後站著一排穿戴不俗的男女,忙著招呼來客,曾經見過一面的「鑽石王子」羅傑也赫然在列。
我透過人群打量坐在太師椅上的老爺子,雖然滿頭白髮,但看起來精神健旺,高挺的鼻子和世故練達的眼神,隱隱看得出強悍的個性和歷經滄桑的人生經歷,看來應該就是今天壽宴的主角——市首富羅亦聲。太師椅邊*著一根華麗的龍頭枴杖,看起來首富爺爺似乎腿腳不便。
鑽石王子羅傑忽然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我和凌飛,驚喜地叫了一聲:「小飛來了。」
隨著他的話聲,首富爺爺身後那一排衣著光鮮的男男女女頓時都把目光投了過來,表情各異,有人一臉驚喜,有人一臉漠然,也有人一臉懷疑,有人輕輕「喲」了一聲,似乎隨口說了一句:「少爺來得可真早呀。」
我朝聲音來處看去,只見一個塗著鮮紅指甲油、全身上下珠光寶氣的女人正以手掩口,作一副不小心失言狀,可是眼神裡卻一點不小心的意思都沒有,相反充滿了嫉恨之色。我下意識地挑了挑眉,據我猜測,這位應該不是飛機的嬸嬸就是他的姑姑,看來首富的家庭情況果然複雜,哎呀哎呀,豪門爭產狗血劇現場版,恐怕就要上演了。
我在心裡嘀咕的時候,圍在首富老爺子身前的人已經自動自覺地讓出一條通道,飛機和我頓時曝露在首富和首富裙帶們的目光之下,看到首富老爺子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從飛機看到我,再從我的臉上看到我的手上……
啊!我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手正被凌飛拉著,在這麼多居心叵測的目光之下。我臉上一紅,趕緊一甩手,把飛機的手甩脫。
飛機這次倒沒有堅持,輕輕地鬆了手,只是沉默地僵立當場,一張撲克臉上難得地閃過各種複雜的表情。
首富老爺子的目光漸漸地移到飛機的臉上,笑容也漸漸斂去,眼神裡凌厲的神色一閃而過。羅傑不安地輕咳一聲,輕聲喚道:「小飛!」
飛機咬了咬牙,終於萬分生澀僵硬地擠出來兩個字:「爺爺。」
真是忽如一夜春風來,這兩個字還沒落地,首富老爺子剛才幾乎冰凍三尺的臉就彷彿被春風拂過楊柳撓過小鳥兒唱過,頓時就開了花,樂呵呵地說:「呵呵,來了就好,來了就好。」
滿面笑容的首富老爺子看起來更像是一個看著心愛孫子的慈愛爺爺,哪裡還有半分叱吒市縱橫商場的威嚴樣子。
「生日禮物。」飛機的撲克臉終於恢復正常,將一直拎在手裡的一個大盒子遞給羅傑。
羅傑接過盒子,看了老爺子一眼,老爺子笑瞇瞇地微微頷首,羅傑趕緊就打開了盒子,我好奇地伸長了脖子,想看看飛機送給他爺爺的壽禮,這麼大一個盒子,看起來東西應該不便宜。
令人失望的是,盒子中不是什麼奇珍異寶,竟然是一個賽車頭盔,頭盔側面印著JACKIE的名字,透明的玻璃面罩上已經十分毛糙,看起來應該是有些年頭了。
Jackie?飛機麼?好像不對吧……我記得,我記得,飛機的英文名好像是F打頭的……那麼這個頭盔……難道就是飛機老爹——那個命運多舛紅顏薄命的首富公子的嗎?
我轉過頭去看飛機,想從他臉上看出一些端倪來,誰知道他板著一張撲克臉面無表情地看著首富老爺子,好像在等著他的反應。我於是順著他的目光轉過頭去看首富老爺子,看到老爺子臉上的滿面春花已經消失無蹤,代之而起的是一臉複雜之極的表情,似乎是憤怒,似乎是傷心,又似乎是感慨……帶著這樣的表情,他慢慢地抬起頭來,眼光變得如鷹隼般銳利,牢牢地盯在飛機的臉上。
鑽石王子羅傑似乎也吃了一驚,不安地看了一眼首富老爺子,又看了一眼飛機,眼神中頗有責怪之意。
飛機卻沒有絲毫退縮,直直地迎視首富老爺子凌厲的目光,不卑不亢地道:「這是爸爸最心愛的東西,媽讓我帶來的。爺爺不喜歡的話,我馬上帶回去。」
站在飛機身邊,聽著飛機一臉冷漠地以平靜的語氣吐出這幾句話,我卻分明感覺到他的背脊挺得筆直,似乎身體每一個細胞都繃得緊緊的。
我下意識地打了個寒噤,目光開始游弋著尋找退路,這祖孫倆之間的戰爭眼看一觸即發,為了免得遭受池魚之殃,看來需要找個安全的避難所才是。
大堂內的溫度似乎驟然降了下來,剛才三三兩兩站在周圍互相寒暄的客人似乎也感覺到了異樣,停下話聲朝這裡往來,偌大一個場地忽然安靜地連一根針落在地上都清晰可聞。
我緊張得快要透不過氣來,但在全場靜默中卻不敢稍動。我卻忽然滑稽地想起了《陸小鳳》中的「月圓之夜,紫禁之巔」,這如鬥牛般互視對峙的首富祖孫倆就好像決戰前的西門吹雪和葉孤城,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忽然一個尖細的女聲不合時宜地響起,打破了決戰前的寧靜。
「大喜的日子,飛少爺帶這種不吉利的東西來,難道是存心來氣你爺爺的嗎?」
我的目光順著聲音來處望去,果然,說話的正是剛才那個珠光寶氣的女人。
我輕輕地歎息了一聲,這位阿姨明顯不看武俠。中描寫過無數遍,高手決鬥時闖入陣中的,不管是人還是什麼東西,都會被決鬥者發出的氣勁撕得粉碎。可憐的阿姨在這種時候以這種語調介入組孫間的對峙,不是找死嗎?
果然,鬥牛中的祖孫倆同時怒瞪向視線來處,不約而同地怒喝:
「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