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先是斷斷續續的輕笑，隨後輕笑變成狂笑。因為這實在是太好笑了，不是麼？！
我好像聽見一個人在和我說，你反正要死的，乖乖的讓我殺就好了，不要掙扎就可以少很多痛苦。你看，我下手很準你不會太難受的……
我冷漠的看著面前的人，一邊笑一邊任由鮮血順著脖頸流下來，「我還明白，你卻是唯獨在這個事上犯蠢！」
清塵動作猛然一震，然後垂下眼睛，長長的睫毛掩蓋了所有的思緒，緩緩道：「我也這麼覺得。」
我一怔，這是他的回答？我的笑比哭還難看，嘲諷滿眼，「你莫不是要說，你剛做了我，現在捨不得我死了？」
「你……」清塵的聲音看似平淡卻隱含怒意。
我毫不猶豫的打斷他，道：「我只需要知道，你能不能放過他們。」我已經沒有再多的東西可以失去了，這個世界上最無所畏懼的人便是亡命之徒。
清塵默然半晌，最後凝神看著我，「得寸進尺？」
我冷笑，也管不得自己有多狼狽了，道：「是你說要給我機會，這便是唯一的辦法。」
隨之而來的是一片沉默，沉默的讓人心悸。我也許沒有我表面看起來一般冷靜和鐵石心腸，我在等待他的判決。我可以殺掉自己，卻不能看著他們在我面前被殺。
清塵卻忽然笑了，這次，他笑著，但是我再讀不懂他的想法。語氣一改之前的凝重，輕鬆的如同一瞬間從天寒地凍的冬天到了春暖花開的時節。
「你想太多了，我不過是覺得應該滅一滅你的氣焰了。否則你怕是快要不知道東南西北了。」清塵笑。
我愣了一愣，但是隨即冷笑，我會相信他麼？我倒要看他還能說些什麼。
「既然你不惜一切將他們救了回來，事情又回到了原點。那麼這也是天命使然，我自然不會再做什麼。」清塵的聲音淡然如水，「你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性子我自然是知道的。看到你把腦筋終於動到我頭上了，雖然知道遲早有這個時候但是居然還是有些生氣的。」
「你知道你現在的能量並不穩定麼？你為了他們損失了一部分的元神，不平衡只會加快你的走火入魔。你難道就沒想過這會使你少了對抗心魔的砝碼？不會，你當然想到了。」清塵的臉湊近我，語氣忽然變得曖昧，「回兒你的想法倒是很好的，一舉兩得，成功了說不定就幹掉我了，不成功也能借此機會鞏固自己。我也將計就計將修為渡給你，你需要這些，反正對我來說也無傷大雅。我並不急於一時，結果該是怎麼樣的不會改變，不論你做些什麼。我，不過是順水推舟。你要記得這點。」
他一番話下來，我的臉色已經變了幾變！
再看向他，眼神變得複雜。方纔的絕望不是假的，我說的話也不是假的，他說他會給我機會也不是騙我的。我只是，沒想到他瞭解的這麼清楚，也沒想到，他是這般打算……
我該慶幸自己的走運，得他放我一馬，還是該嘲笑他對於命運的執著，他憑什麼認定這就是天命！
還是，該悲哀自己，也許這就真是我的命呢……
他的篤定難道是沒有理由的麼？我笑的很苦，我為什麼要苦苦掙扎不願承認，還不是因為要和命運做鬥爭……
或者說，我是在和他做鬥爭，什麼命。如果我都認命了，談何未來可言！
「師父，我沒想到你連承認責任的勇氣都沒有。」我道，看向那個抱著我的人，我們一點都不像是要好好說話的樣子。沒有所謂的命運，他的話也不能代表我的命運……
我只記得，是他，將我的親人送進烈焰火海，再將我送進無邊地獄。
「我恨你。」我說著說著竟笑了起來，「你知道麼？你也曾是我重要的人，只不過恨起來也就越深越重。」
「我明白。」清塵嘴角微揚，眨了一下睫毛，輕聲道。
「放我下來。」我冷冷的看著他。
晌清塵歎道，終於是鬆開手，鬆手的瞬間又在我身上連拍了幾下。我知他是在解開我的禁制順便幫我收束混亂的真氣，畢竟我現在不想此刻死了，那沒有絲毫的價值……
失去了支撐的我再沒有站起來的力量，在他放開的時候滑落在地上。我用手撐地，重重的咳嗽喘氣。不過心頭卻是如釋重負，頓了一頓，我咬牙就拖著身體向房內爬去。我現在才發現，恐怕就是沒有自毀元神的那一段，現在怕也是走不了路了。
「我來。」清塵的歎息響起，復又抱起我。
我惱恨的一回頭，卻碰上了他的唇。皺了皺眉我偏過頭去，估計現在我說什麼他也不會聽了。既然結果已經出來，我也不需要掩飾了，索性不去看他，他的一切都在提醒我是多麼的不堪。
「回兒，我沒想到你這麼討厭我。」清塵淡淡道，帶著絲絲無奈，「你的演技，其實很好……」
他又在諷刺我麼？告訴我不要忘記自己的模樣，被男人操的路都走不了麼？我堂堂無回君也有今天？一口血又湧上來，我努力的嚥下去，閉上眼睛。
「你的演技很好，至少騙的我很開心……」
清塵還在說，但是我不想聽，好在我也聽不到了。一直支撐著我的神經終於斷掉了，我陷入沉沉的昏睡，黑暗層層疊疊，掩蓋了我在他面前最後的一絲尊嚴……
世界是一片漆黑的，我從來沒有睡的這麼沉過。沒有夢，沒有希望，沒有絕望，什麼都沒有。
不需要警惕，也不需要害怕被一點點的吵鬧而驚醒，徹底的失去知覺。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道是何時了，是過了幾天，還是幾個小時？我不知道……
動了動身體，好似也不是那麼疼了，這我預料的到的，我的這個身體有著很驚人的恢復力。還是在那一次時空之旅之後，我才知道如何解釋這件事……
坐起來的時候胸口還是悶的難受，身後也不大舒服。我的臉色不大好，看來那屈辱的印記還是要保留一段時間的，哪怕我恢復的很快。
是啊，我再厲害，也還是會受傷，很多人都可以傷害我。
不過體內的氣息到是運行的很順利，我沉吟片刻，便知道在昏睡的時候清塵幫我療傷了。
身上的衣服已經被穿好了，還算乾淨。我希望那些不過是一場噩夢，但是我不能騙自己。走到窗戶旁，外面已經是黃昏了。看樣子應該是次日了。
我沒有看到清塵，這裡安靜的可怕。只有我一個人。
他是走了，還是稍微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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