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回君 卷一 大夢初醒 第41章 憶舊年(下)
    這半真半假冠冕堂皇的一席話。

    很長一段的時間的沉默。我想出去,想告訴他們不要相信!但是我不能,不能全功盡棄,我還不是師父的對手。

    最終他們得出的結論理所當然般的捨棄自己來成全我。而我,潛伏在外面不爭氣的哭了……

    這是第二次,我這麼的無力和絕望。第一次是在徹底失去他們的時候,第二次便是在此刻。原來害死他們的是我,我才是這罪魁禍首……

    這個家是偷來的,這些溫暖是偷來的,這人間的一切原本都不屬於我的。他們本不必如此,師父的話至少有一半是真的……

    我,沒有三魂七魄。我的元神是一片混沌,精純的,就像最原始的力量,但是卻太過暴躁,失卻了平和。我曾疑惑過,為什麼我和別人不一樣……

    師父告訴我,這不過是修煉他獨門功法的後果。我曾是那麼相信他,因為那時是他將我從那黑暗中帶出來……

    我曾是,那麼的相信他……

    只是,卻原來一切都是假的,什麼所謂的獨門功法,都是假的。我不過是托人體轉生的,我不是爹娘的真正的孩子,我甚至根本不是人……

    只有這樣,一切就都可以解釋了。雖然我還不清楚自己到底可以起到什麼作用,值得被他人這樣『惦記』……

    爹娘卻不在乎這些,我就是他們的孩子。他們在乎的只是如何能讓我活下去,並且擁有一個很好的未來。唯獨猶豫的是,柳玥,我的弟弟,他們可以自己去死,卻不能捨棄同樣身為他們兒子的另一個人。在他們的眼裡,我們是平等的,是一樣的,沒有為一個捨棄另一個的理由。

    但是他們沒有選擇的機會了,我在師父那毫無波瀾的眼中得出這樣一個事實。他只是來告訴他們這樣一個消息,不管結論如何他們都要死……

    我知道他要動手了,原來這就是那天的真相。等『我』回來的時候,這裡等待的只是一片火海中的廢墟。

    我沒有辦法去阻止,師父出手時流露出的那一瞬間的氣息就讓我知道,我出手,不過是死路一條。這種差距是無法彌補的,無論如何……

    我退而求其次。我咬破了嘴唇,指甲陷進肉裡,我的氣息開始便的暴亂,但是我必須控制住自己不被發現。任何一件事都可以失敗,但是這一件絕對不可以。

    絕對不可以……

    嘴裡那時是腥甜的味道吧……

    只是這件事,我絕對不可以失敗。我告訴自己,這是唯一的機會了。唯一的……

    抬手間灰飛煙滅,師父的表情自始至終沒有變過,我第一次覺得他那清冷的眼眸裡根本沒有人類的感情。他,是誰……

    爹,娘,還有玥兒,消失在他的手中,消失在火海中,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恍然又回到了當初,那時我只是跪倒在廢墟前,無助的哭泣著,就如同一個弱小的螻蟻。什麼,也做不到……

    如今,我仍然不能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三團金色的光芒從火海中飛出,朝向『我』離去的方向飛去。師父看著這幾團光芒,嘴角扯出一道意味不明的笑容,走了……

    而我,才終於現身出來,一如當年,跪在那裡,淚流滿面。

    對不起對不起……不過我會救你們的,我望向天邊,金光遁去的方向……

    我駕雲趕去,快一點,再快一點,我一定趕的及的,一定……

    我看到了,郊外。『我』依舊無所察覺的和朋友在路上說笑,在那金光就要沒入『我』身體的瞬間,我攔了下來,幾道封印敏捷的包裹住那幾團能量。

    看著在手中跳動的金色的光芒,我笑了,這就是我的親人,他們的魂魄。都死了,卻是為了成全我……

    難怪,在地府找不到魂魄,你們根本就沒有去,是不是?徹底的融合進我的元神,消失的比魂飛魄散更徹底。糊塗的我到現在才發現……

    小心翼翼的用聚魂蠱收好,只要有這,我就能讓你們重生。這是我欠你們的,我會還給你們一個完整的不被傷害的人生……

    然後,我才看向自己,那個曾經的『我』。天真稚嫩的面孔委實刺眼……

    有一瞬間,我想動手殺了他。就是『我』,才導致了這一切的發生不是麼?都是『我』的錯,我的錯……

    我寧願我根本不曾出生……

    原來,至少我的心,已經是一個徹徹底底的人類了……

    但是我終究沒有下手,現在,這已經失去了意義。回到這裡,一次,已經是我的極限了……我不知道殺了這個『我』,未來的我會不會就此消失。我不敢冒險,雖然我活著,就是一種危險,但是至少我有足夠的時間去安排後面的事……

    我只是站在那裡,摸摸看著『我』回往家的方向,我清楚明白的知道,等待『我』的是什麼。我想,應該離開了……

    回天鏡的力量漸漸的消失,我的身影漸漸的模糊。又回到了千年後,看著冷清的宮殿,這裡沒有那個弱小的,天真的柳無回。只有無回君……

    虛弱的坐在地上,這一次的時空之旅,改變了過去,也損失了近七成的修為。但是一切都值得,我小心翼翼的托出手中的珍寶,我,還是成功了吧……

    這次,死的不會是你們,只有我……只有我一個人會死……

    而且,玥兒,沒有哥哥能陪你了,你要學會守護你的家人。因為哥哥是個壞人,只會害死你們,抱歉讓你承受這樣的重擔。但是,只有你們才能……

    才能徹底的消滅我。我的元神是不滅的,結果永遠只有兩種,你們得到我的力量,或者你們死……

    哥哥活的太累了,也夠了,在我徹底的入魔前,你一定要成長起來,結束一切。玥兒,你的責任……

    我小心的收起散發著金光的魂魄,我還要做一些準備。

    ………………

    三百年來,我成為仙界一霸,收集任何可能有益於我的東西,得罪了眾多的仙人,但是我不在乎,能讓我在乎的人太少了……

    說起來,姬胤也是那時的事吧。他居然說他愛慕我,雖然當時我並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說。不過……

    他來的太不是時候了,放縱暴躁的我,忙碌於我的計劃。哪想到忽然一個妖怪跳出來,我一惱就封印了他,關他個幾百年自然就能出來了,卻沒想他另有奇遇……

    總之,我準備好一切,安排親人的魂魄轉生。在教導玉兒的時候故意留下有破綻的法術,我太清楚她會怎麼做了。

    只是,為什麼唯獨不瞞她,也許我是真的有些累,需要人的傾聽;也許是為了利用她,幫我騙過師父;也許……

    時間轉瞬即逝,我剝離出自己的一部分元神,托醉道人幫我保管。在將天庭鬧得雞飛狗跳之後,我去人間輪迴。我的封印將在二十五年後自動解除,然後,就要繼續我的征途。

    這二十五年,是我自私的留給自己的,僅有的時間……我奢望的想要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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