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雪的驚呼打斷了姬胤的動作，而我，重重的吁出一口氣。
「哦？彥弟什麼時候回來的？」姬胤笑道，手卻還在我的身上繼續動作。我的額頭已經滲出了汗珠……
可惡，這兩個男人看盡了我的一切醜態，我現在這又算是什麼！
而我只能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的怒火發洩出來。弱者沒有發怒的資格，那只會被他們當作笑料來看。得意的看著我垂死掙扎……
「姬兄，現在是白天吶。」彥雪愣了一下笑起來，眼神遊離，好像不知往哪裡放似的。「我是想來說，仙界大概很快就會來人了，看這速度，玉帝顯然對此極為重視。」
「這樣？」姬胤輕輕的一笑，這才抽回雙手將我摔在床上，撿過被子扔在我的身上。站起身來道：「看來我們要早做準備才是。」
我躺在床上，被子下的手握緊，指甲扎進了肉裡。就像是一頭野獸被困在籠子裡，在奔騰在嚎叫，但是奈何籠子太過堅硬，馴獸師在一點一點的剝奪它的一切，從食物到力量。生生要將他變成溫順的小貓……
不，也許他期待的不是那只溫順的小貓，而是這個馴服的過程……
彥雪也不再多看我一眼，衝著姬胤點點頭，道：「而且，據我的消息，來的將是四大天師之首的張天師。張天師一向嚴謹，嫉惡如仇。並且和師父不合，我們可要小心。」
他又走近幾步，皺眉道：「姬兄，我們真的不將他交給天庭麼？這事恐怕不好應付過去。」
姬胤淡淡一笑，「難道你到現在還在猶豫？如果真讓他被那姓張的帶走，我們恐就再無報復的機會了。你看看他這樣子，現在怕不是抱不得有人來帶走他，就算是去死也不在乎了。」
彥雪看向我，金眸很是深沉，但是看不出他的情緒。
我和他對視半晌，垂下眼睛。我根本不擔心他會從我這裡看出什麼來。
「既然如此……」彥雪道，「那姬兄你可想好之後如何安置他，而且，我不想因為這件事在天庭獲罪。」
姬胤哈哈大笑，「這點你完全可以放心，只是要委屈彥弟你上演一場苦肉計了。到時候就是無回仙君的仇人來帶走他還打傷押送他的仙官。彥弟你只會是功臣啊。」
「這樣就好。而且，我希望日後我下界來能找到姬兄。這世間太大，找一個人真不好找。」彥雪微笑，他們就這樣輕易的決定了我的命運了。視我如無物。
「好說好說，只要你去我老家，一定會有人帶你來找我的。」姬胤承諾道，彥雪這才點點頭。
然後半晌是一陣沉默，氣氛詭異的要緊。終於姬胤開口道：「這些天來彥弟也幸苦了，還是要留點時間給你們師徒相處才是。」
他站起來，走向彥雪的時候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他滋味很不錯的，就是倔強了一點。」
彥雪的表情僵硬了一下，然後目光灼灼的看著我點了點頭。姬胤燦然一笑就從他的身邊走了過去。
我惡狠狠的看著他的背影，他就算還沒做也不放過這樣一個玷污我名聲的機會。雖然我不在乎彥雪的看法，但是誰知道他會不會見人就說？
這世上最可怕的也不過是流言了，所謂眾口鑠金。
屋子裡只剩下彥雪和我，我撇了他一眼不說話。這兩個人是同流合污的，他們都在用不同的方法讓我覺得難堪。
雖然消極抵抗看起來很可笑，但是這卻是我唯一能做的。我盡量讓自己表面看起來平靜，但是我沒有放過他的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
「師父，你有想過你的今天嗎？」彥雪的第一句居然是感歎句，看著我的眼眸深沉如大海，「那妖……姬胤那樣對待你了嗎？」
我冷笑一聲，「這不是你希望的嗎？你……」
彥雪的手指按住我的嘴唇，道：「不要說了，我不需要你回答我。反正現在的你也回答不了我什麼，給不了我答案。」
然後片刻後他像是害怕碰觸我似的收回手指，道：「師父你以後如果想起今天一定會恨死我，後悔收養我了吧。」
「不過你又是何必呢？不過一個覆海珠而已，你就殺我親人。為了自己的勢力，又把我抱養回來。現在回想起來，你的眼裡那些珍奇法寶永遠比身邊的人重要……」彥雪似乎在回憶，右手輕輕的撫摸著右耳上的吊墜，那是一個珍珠模樣的簡樸耳墜。「我沒有見過我父母的樣子，是你說你殺他們的時候我還是襁褓裡的嬰兒，外公也說是你做的。我不相信，我只記得你的好，如果那時不是你要殺我，我一定不會背叛你的。」
我豎著耳朵聽他的話，那裡也許會有一些我想知道的事。彥雪還在擺弄著耳墜，一個男人帶著這個非但沒有不協調，相反很好看，珍珠上的盈盈白光一看就知不是凡品，很柔和似在安撫人心。
彥雪看著我居然溫柔一笑，「這是師父你送給我的，你說我脾氣暴躁對修道很不好，容易墮入魔道，就做了這個給我。這是清心石的精粹所煉，是抵抗心魔的最好物品。我每次不能控制自己情緒的時候就喜歡撫摩它，這樣我就能平靜，能理智下來。」
解釋完了他又繼續說起來，「其實就在你事跡敗露要殺我的時候，我都在想，也許你只是需要掩飾，一點傷痛我不會在乎。但是……不是那樣的。如果那天不是和玉兒出去狩獵穿上了那件護身寶衣，你那一刀就可以讓我魂飛魄散。但饒是如此，我也重傷幾乎不治，後來是外公趕了回來，用上龍宮重寶才救活我。」
「那時候，我就絕望了。我不能想像一個人可以狠心到這個地步，」彥雪的笑容像是在哭泣，「外公知我難過，不但收留我回龍宮，還讓家人都好好待我。我知道他們都不屑於我，我畢竟只是蛟類，但是外公的心意我明白。」
「我一直不知你為何要這樣對我，直到有一次無意聽到外公和大哥說話，他們說你圖的不過是覆海珠。那一天我很想衝出去問他們這是不是事實，但是我不敢，何必再肯定一次呢？師父原來你根本就不曾真心愛護過我，我對你的一心仰慕看起來就像是白癡。」
「然後就是那深仇大恨，外公他們雖然已經很少在我面前提及，但是我知道我自己不能忘記。有時候我甚至在想，我為什麼這麼恨你，不是因為你殺我父母，不是因為覆海珠，他們對我來說都是傳說中的東西。而是因為我從來就沒有得到你的重視，從來就沒有得到過你的真心，這些才是我數百年生命裡的真實。」
「什麼法寶靈物，如果師父你要我一定雙手奉上。我知道外公一直很希望能讓覆海珠回來，但是我不在乎，如果我拿回來了，你是不是更可以理直氣壯的欺騙我，說你已經不欠我了，和我劃清界限？如果一直在你這裡，是不是我就可以說，是你欠我的？」
「所以，我從來不想在你這裡討回什麼，也從來不問。」彥雪悲哀的看著我，道：「我只想，只想用一種報復的手段告訴你，你不應該欺騙我。只要你願意，我會站在你這一邊，是你推開了我。」
「你的眾叛親離，不過是咎由自取啊。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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