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下一口鮮血,我終於從狂亂中鎮定下來。很明顯,我剛剛的話激怒了彥雪,才導致他現在的失控。
彥雪的金眸此時深得就像是琥珀色,赤紅的髮絲無風自動。鬢邊額角處的皮膚隱隱出現鱗片一般的紋路。在我看來,不像神仙,多似妖怪。
然後是他的手,白皙修長,連指甲都是一絲不苟的整潔。甚至比女人的手都還要纖細,無法想像那裡隨意揮出的力道就有如此之大。
我不動,是因為動不了。所以我只能看著,看著彥雪又上前,高高在上的俯視著我。
「我是孤兒,是因為你殺了我的父母,你收養我,不過是為了覆海珠,教我修道升仙,也是為了多一個助縐為孽的手下。」彥雪的話讓我震驚無比。
「你說你,是不是很該死!」
「我……」我想開口,我覺得我的冤屈大了,可卻被自己的血給嗆了回去。咳嗽起來,才牽動身體就感到捆仙索勒的越發的緊了,我覺得我快要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這樣一折騰,本來還有些同情的感覺全沒有了。且不說自己多冤枉,我可和彥雪一點關係也沒有啊。我更不記得我害過他什麼!可是自己現在快要被他弄死了!
這絕對不公平!
「仙君你最好還是不要動為妙。」彥雪好像也冷靜了下來,手鬆開,冷聲道。然後他彎下腰低頭,赤紅的髮絲落在我的臉上癢癢的,彥雪湊在我的耳邊,笑:「真是很厲害呢,僅是肉體凡胎光憑元神就能堅持這麼久,不過再這樣下去就算是你估計也是撐不住的。所以,不要動了哦∼師父……」
然後在我目瞪口呆中彥雪大笑著轉身離開,「砰」的一聲關門聲後,留下的只有一屋的狼藉和動彈不得半死不活的我了……
我一聲苦笑,其實到現在,我都希望剛剛的一切不過是場噩夢。如果不是做夢的話,怎麼可能有這樣的事發生,神仙?
我放鬆身體,一段時間後,身體表面勒緊的感覺漸漸消失。但是我仍然不敢動,怕一動那無處不在的細繩又會纏上他,那滋味可真不好受。
因為是平躺著的,怕被血嗆到鼻子去,所以血一上湧就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我現在知道血一點也不好喝了,難喝死了……
身體上的疼痛,鮮血的味道……
這一切,都在告訴我不是在做夢,這是真的。而我也不認為彥雪的那些是魔術,我相信自己的眼力……
這就是說,我陷入了一個很不妙的境地了。真的很不妙……
我回想了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我一直都覺得自己不算很平凡,至少活的多姿多彩。可是這絕不是說明我的人生裡面會有任何的超現實因素。
而且,我非常明白自己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再清楚不過了,正因為這份瞭解,我知道我絕不會做出彥雪口中所說的那些事。
甚至,我是一個非常有規劃的人。三年的時間根本不長,我幾乎可以預料到我會做些什麼。比如將自己的公司做到多大的規模,或者是賺幾筆比較『特別』的外快。
我同時也知道自己做人的原則,奸商不代表就是卑鄙無恥了。
所以無論如何……都絕不應該會是現在這樣。
那麼,在這失去記憶的三年裡,使用這個身體的是自己還是另外一個人?!
我驚恐的發現,自己開始懷疑起自己的存在了,這對我來說是絕對不可能的……
我閉上眼睛,我需要能冷靜的思考。我告訴自己,不過是過了三年,我就是我,我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就驚慌失措。
就在醒來前,一切都還在自己的軌道上。但是現在,我不得不重新分析自己的人生。
首先,可以肯定那三年自己做了很多無法理解的事情。那可能是自己,也可能是另外一個自己,或者說是前世的自己?
我覺得我的想法很荒謬,但是我就是突然想到了這裡。神仙神仙,既然連神鬼都出來了,轉世一下有什麼好奇怪的。
是的,我必須讓自己的思想改變,變得可以從這種不可思議的角度來思考問題。既然已經是事實,如果我還不能適應,固執的不肯相信的話,那麼我就已經失敗了。
那麼,假使那三年中是另外一個自己。那個自己又做了些什麼事?彥雪口中的父母兄弟是這個我的父母和弟弟,還是另外一個自己的?
彥雪口中的玉兒又是誰?說是救我,又為什麼只是封印我的記憶,不,應該是封印了另外一個自己……
這是為什麼……
我覺得我很久沒有這樣頭痛過了。就算在再困難的時候都沒有像現在這樣頭痛過……
彥雪說的話又有多少是真的,不過看他那樣子倒真的是恨自己入骨了。但是我不喜歡坐以待斃,雖然我還沒想出有什麼好辦法能脫身,可還不到絕望的時候。
我現在有件事情必須要弄清楚,就是家人的情況了,希望不會像自己一樣糟糕。我的生活,我的世界,我從來都不是一個人。所以我要考慮到一切可能發生的狀況……
胸前的傷口痛的我咧了咧嘴,柳玥那個小混蛋沒有我在旁邊罩著不知道要惹多少麻煩出來的,他只會給自己添麻煩。
昨天,不……三年前的昨天他還和城西的孫老大搶馬子。害得我這個做大哥的不知道為他收爛尾麻煩了多久。
還有爸媽,沒有我這個大兒子幫忙的話估計要多操不少心了。而且爸爸一向身體不是很好,都三年了,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想了半天,我覺得很洩氣……
而悲哀的事,我最擔心的還不是這些,而是……不要像彥雪所說的那樣。那樣我會恨死那個用我身體的人,不管那個人是不是自己。
彥雪至少這點說的對,那是天理不容的。
血好像漸漸冷卻下來,凝固下來。我動了動自己的手指,然後是手臂……
我可以動了。但是我不敢動作太大,我不清楚觸動那個的界限是什麼。我可不想又像剛才那樣動彈不得的躺上半天……
每一個動作都小心翼翼,一頓一頓的。我摀住胸口,一點點的撐起身子。坐起來,先是看了看彥雪出去的那扇門,應該是到客廳的。按這個格局來,旁邊的門裡應該就是衛生間。
我需要清洗一下,彥雪不是說我還是肉體凡胎的嗎?我滿臉黑線,不管是什麼體什麼胎這種傷不處理也是會死人的吧。
光從這點來看,我覺得彥雪很可能就是想整死我!因為只要不給我治療就可以了……
還好地上是有一雙拖鞋的,這樣我就不用光著腳在滿地玻璃碎片的地上走了。
兩米多的距離我走了五分多鐘,不過值得慶幸的就是那裡確實是衛生間,而且很正常,水和毛巾也都有。
我自嘲,本就應該是這樣吧。難道是打擊太大了?我都神經兮兮的快以為所有的東西都不正常了……
手捏住衣領就打算把衣服往下扯,忽然動作一頓,想了想拿出架子上的白毛巾咬在嘴裡。
深吸一口氣,我閉上眼睛拉住領口一鼓作氣的往下一拉。『嘶嘶』的撕破布的聲音裡還夾雜著微小的皮肉撕裂的聲音……
胸前的衣服全部被扯開,眨眼的功夫我滿臉冷汗,下顎用力的收緊,才避免自己痛呼出來。
鏡中的自己眉毛微微的簇起來,睫毛輕輕的顫動,好像也在痛的顫抖。漆黑如墨的瞳孔看著鏡中的人,胸前的傷口觸目驚心。
從肩膀到小腹的刀傷深得幾乎到骨頭裡,肉向外翻著,有的地方結痂了,有的地方因為剛剛撕破還往外淌著鮮血,傷口處還有些黏在上面的碎布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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