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獵的寒風從山間呼嘯而過,草木搖曳,冰洞地牢之中,所有人都緊緊的擠在一起,冰冷的地面上,森寒刺骨,張逍遙看妹妹凍得發抖,伸手將自己身上的袍子解下來,披在了自己妹妹的身上。
所有人只有蔣琬獨自一人,坐在最陰暗的那個角落之中,默默坐著,顯然也感覺到了夜晚的寒冷,只是卻一言不發,嘴唇之上早已沒有了血色,有情兒在身邊之時,總是為他準備了一隻紫金銅爐,讓他握在手中取暖,可是一旦情兒不在身邊,這地宮之中陰冷森寒,連一點炭火都沒有生,以他的體質,自然是有些承受不住。
所有人都在這種顫顫兢兢的情況之下相擁取暖,恐怖著明天這些強盜會將他們怎麼樣?就在這種擔憂之中,睏倦之意如同潮水一般襲來,終於漸漸睡著了過去。
張逍遙也漸漸睡了過去,他在華山絕頂學藝多年,而且所練「混元功」更是內家無上絕學,對於寒冷從來不甚在意,只有張清兒在一旁一直睡不著,睜大著眼晴,看著黑沉沉的夜空,偶爾過道之上插著的火渠「辟啪」一聲,爆出一陣火星,驀然照亮這暗沉石室中眾人各自不同表情的臉。
夜越來越深,石室之中只聽得到眾人厚重的呼吸之聲,張清兒忽然想起角落裡那少年,等到火星再一閃的當口,她看到那個少年還是一如剛才的一樣坐在那裡,動都不曾動過分毫,只是嘴唇青白,心中忍不住一抖。
想了想,她悄悄起身,將哥哥給自己披上的袍子解下,輕手輕腳的來到那個少年面前,將袍子輕輕給他披上,做這些動作之時她盡量的放慢輕柔。生怕驚醒了熟睡中的他,見到他沒有反應,這才鬆了一口大氣,躡手躡腳,正要回去。
就在此時。一隻手從後面拉住她:「姑娘,不用這樣,還是你披著吧!」
她心弦一震,束手無措,根本沒有想到蔣琬真的會醒過來,並且發現自己的這個舉動,一時之間只覺得臉上燒得厲害。雙手無意識的抓住自己的衣角。
半晌,她才期期艾艾地回過頭來,只見不知何時,那少年竟然已經站了起來。此刻手中正拿著自己給他披上的外袍。微笑著看著她,這一瞬間。她只覺得恍似在夢中一般不真實,這個少年的微笑,是那麼的清徹,讓她一瞬間竟然有一種暈眩過去的感覺,不敢相信地問道:「你……你在跟我說話嗎?」
少年微笑著點了點頭,伸手將袍子給她繫上:「來,披上吧,我習慣了,你一個女孩子家。不要凍著了。」
張清兒只知道呆呆的點著頭,仰著頭。小聲問道:「你……剛才沒有睡著?」
蔣琬說道:「沒有,我在想事情。」
張清兒忍不住問道:「什麼事情?」
蔣琬道:「沒什麼,你不感興趣的。」
張清兒在自己心裡面說:「誰說我不感興趣。」只是這句話終究不便說出口來,等到蔣琬給她披上袍子,並親手為她繫上帶子,手指觸碰到她的臉頰,蔣琬的手指冰涼,讓她一個激零,這才清醒過來,一把抓住少年的手,隨即醒覺,不好意思的鬆開蔣琬地手,蔣琬倒是沒有什麼感覺,張清兒終於忍了住問道:「你……你的手怎麼這麼涼,太冷了,還是你披上吧!」便要去脫去袍子給他穿上。
少年卻伸手挨住了她:「真的不用,我對寒冷,似乎沒有什麼感覺,難道你感覺我的手指很涼麼?」
張清兒張口結舌道:「你地手這麼冰涼,你……自己居然不知道?」
蔣琬兩手互握了握,雖然感覺有些冷,卻絕對沒有冰涼地那種感覺,不由得笑道:「或許是真的,我已經沒有感覺了吧。天天這樣,就算我地手再冷,我也不會知道了。」
張清兒眼中升起一股憐惜之色,只是卻沒有表露出來,呆呆的看著那個少年,這個少年一直就像是一個迷,是那麼的與眾不同,卻沒有人知道他後面的迷底到底是什麼。
或許,是沒有迷底吧,像他這樣的人,無論什麼答案,都不可能是正確的。
只是她卻不知道,剛才那一下的微笑,讓她幾乎迷醉了過去,卻完全沒有感覺到有什奇怪,而蔣琬自己也沒有感覺,自從郎夢郡之後,天魔妙相侵入到他的腦海深處,影響著他的一舉一動,尤其是,他笑地時候。
在死域之中,若沒有天魔妙相,或許他和風裂雲,都會死在那個女子的魅術之下,而他對這一些,都尚自不覺。
千萬不要微笑,因為那個很危險,其實情兒心中或多或少地感覺到了一點,只是她卻不能夠說出來,也沒有辦法改變。
就算她真的知道,她也絕不會說,因為一直以來,她都是想著,公子如果能夠多笑一笑,那該有多好。
可惜這顯然是一種奢望,張清兒那個舉動,才使蔣琬無意識之間淡淡笑了一下,卻也很快隱去了,拍了拍張清兒單薄的肩膀,說道:「不早了,回去睡吧。」
張清兒下意識的「哦」了一聲,點了點頭,隨即驚覺,心中驚了一下,轉身向來處走去,半路上終於忍不住回過頭來,卻見到那個少年向她點了點頭,搖了搖手。隨即運身坐下,閉目休息起來。
張清兒坐在地上,雙手緊緊的抓著那件袍子,時間就這樣流逝了過去,直到天光大亮,依然沒有睡著。
今天的這一幕,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或許,他很快就會將這事情忘去吧,只是對於張清兒來說,雖然只是寥寥幾句,卻在她心裡留下了永遠的影子。
可能畢生,蔣琬微笑的影子,都將不能從她腦海之中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