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朝會,雖然什麼也沒有談成,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權安國以千里奔馳,染上風沙為借口,避口不談前來南唐是為了和親對付精絕國,神冊帝也沒有什麼不滿意,爽快的揮手道:「公主一路遠來,自當先休息休息,再談正事,不如這樣,就讓朕的十三皇子,陪公主在建業城四處轉一轉,也讓公主看看我南唐泱泱大國,繁華美麗的帝京!」
吳婉自然應承了下來,旁邊一臉不爽的太子李溫剛要開口說話,李泯適時的盯了他一眼,只將他看得徹骨生寒,他雖然狂妄,倒也並不是笨蛋,知道此刻,自己不能開口,站在那裡,一臉的陰鬱。
李穆則是一臉的得意,雖然刻意隱藏,但仍是大聲向神冊帝接命:「兒臣遵旨,一定會好好給靈芝公主指點一下我南唐這千古帝京,都有哪些風景秀美之處!」
盡歡而散之後,吳婉回驛館休息,然而這件轟動朝野的大事,被那白衣少女說出來,那靜靜的坐在黑影之中的少年,卻仍然只是不清不淡的「哦」了一聲,漠不關心。
對於他來說,小蜀國公主入京,根本就一丁點的關係沒有,自然不值得他特別關注。
只是世事,總是出人意料的,有些東西,你想像不到的,總會發生得更快一些。
那白衣少女只是隨便說說,希望轉移公子的注意力,但見公子一點反應都沒有,根本不感一丁點的興趣。也只得作罷,不再說話。
房間裡一時間反而靜了下來,那黑影縮在椅子之中,雙手攏袖子之中。室內的火盆裡面燃燒著遠自南山運過來地上等焦炭,畢剝一聲,暗紅的光影中,映出那少年蒼白清瘦的面容。
——蔣琬。
第二天一大早,桑老就侍立在聚寶齋二樓的那間暖閣之中。蔣琬回過神來,向站立在他面前的這個老人問道:「我吩咐你找的人,可都找齊全了?」
桑老打了個喏,對於面前這個年輕的少東家,他興不起一絲的輕視之意,前所未有地恭恭敬敬的說道:「老奴都已經辦妥,少東家要招的那些年輕俠士,一共四十三名。都已侯下樓下!」
蔣琬沉默半晌,忽然叫道:「今朝!」
一道黑暗彷彿從地獄最深處突然出現在屋子之中,躬身向蔣琬施了一禮道:「在!」
這人來得奇怪,四周門窗不動分毫,他無緣無故的出現在屋子中,桑老駭了一大跳,偷偷瞥了一眼那個人,然而屋子裡燈光很暗,厚厚的簾幕將窗子掩住,那個人站在那裡。黑衣蒙面,因此更加看不清他的臉,他整個人就彷彿與四周融為一體一般,週身上下,給人一種很詭異的感覺。
桑老心中不由得暗暗警惕。表面上卻不會說什麼,低下頭。只是耳朵都豎了起來,只聽少東家緩緩說道:「孔雀樓的江如雪,你可調查清楚了?」
桑老聽到這裡,不由得怔了一怔,心想孔雀樓只不過是一間比較有名地歌樓。少東家又與這一行牽扯不上什麼關係,要調查孔雀樓的江如雪幹什麼?聽說那可是一個極其聰明的女人啊!」
那個黑衣人影冷冷的聲音不帶有一絲的感情,淡淡的道:「一切如公子所說,屬下已經查明,可以行動了!」
桑老還在那裡聽得稀里糊塗的。蔣琬聽到這話,似乎微笑了一下。站起身來,緩緩說道:「魚兒已經進入網中,是時候該收網了。」
他揮了揮手,反而向桑老道:「麻煩你,桑老,讓那些人集合,就說我要事要吩咐!」
桑老雖然不明白,卻只得應了一聲,說:「是,老奴這就去!」說著一直躬著身,退了下去。
不到片刻工夫,那四十三個聚寶齋花重金聘請來的武林人物,都聚集在了聚寶齋的後院,所有人都在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不知道聚寶齋這次花重金聘請他們來,那個神秘的少東家,這第一次聚合,要去做什麼任務。
正當眾人議論得熱火朝天之時,情兒陪在蔣琬身後,緩步下得樓來,站在台階之上,看著眾人,蔣琬略一點頭,情兒拍拍雙掌,待眾人靜了下來,這才說道:「大家不用知道此去是為了什麼事,只要照公子吩咐去做就行。不願意去地,現在退出,還來得及!」
所有人面面相覷,不知所為,但他們本就是亡命之輩,又怎麼可能會因為一句話,就退了出去,就算他們心中不想,面子上也不能放得下。
江湖上人,名聲總是比性命寶貴的。
等了半晌,不見有人退出,情兒這才開口說道:「很好,大家既然都不願意退出,那就聽侯公子吩咐吧,無論要你們去做什麼,都不能猶豫,否則——」
然而頓了頓,她卻不知道下面該怎麼說了。否則了半天,也沒有說出會怎麼樣?
蔣琬卻也不說明,最後情兒無奈,只得道:「否則後果自負!」
底下的眾人面上都不由得露出驚恐之色,不知道的東西,往往才是最可怕的。情兒不知道如果他們違犯了,要怎麼處治,然而若是說出來,他們反而不會如此緊張。這下卻是人人摒氣凝息,聽著那個站在台階之上,靜靜凝立地少年,一句一句吩咐下來,只得應是。
所有人都越來越驚訝,完全弄不明白少東家想要他們去幹什麼事情?殺人放火?搶家劫舍?暗算刺殺?
因為蔣琬不但要他們前後隱在暗處,包圍整座孔雀樓,更要緊的是,光天化日之下,不能讓一個人發現,就將整座孔雀樓裡面的所有人,全部成擒,而不管他們使用什麼樣的手段。並且,再不允許一個人,進入樓內。
就算要搶劫,那也應該選擇月黑風高,哪有這樣大白天,膽敢在天子腳下,鬧市之中,完全不動聲息的,控制一整座的歌樓,何況裡面還有那麼多地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