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琬跟著那宮女,穿過無救長廊,好幾座院子,終於來到了宓妃墨如煙所居的未央宮。
未央宮建築猜美雅致,金碧輝煌,不愧是人間仙境,但蔣琬卻絲毫不見,因此毫無第一次來這裡的震撼之感。隨著那宮女向裡面走去,來到宓妃的寢宮銀鈴宮,那宮女向著裡面躬身道:「稟娘娘,蔣太醫帶到!」
裡面一個彷彿花香一微的女子聲音軟救的道:「進來吧!」
那宮女頭垂得更低了,低頭道:著蔣琬進了銀鈴宮,隔著一道大月氏進供來的碧玉國眼玳瑁珍珠水晶簾,那宮女就停下了腳步,那聲音繼筷說道:「請蔣太醫進來,玉兒,你下去吧!」
那宮女拚氣凝息,聽聞此言,如逢大赦,又向裡面行了一禮:「奴婢告退!」說著便倒躬著身子,退出了銀鈴宮,出門之後,還從外面輕輕關上了朱漆雕花的宮門。
那裡面傳來一聲輕脆如銀鈴一般的輕笑,一個嬌媚柔軟的聲音笑道:「蔣太醫來了呀,還不快請進來,要本宮親自去接麼?」
處身於銀鈴宮之中,蔣琬聞到一陣淡淡如蘭似麝的木香,他仔細聞了一下,不由得吃了一驚,因為銀鈴宮燃著的這種香料,叫做「梨木花香」,這種梨木並不是普通的梨樹,而是海底一種權為罕見的千年苦梨,這種苦梨並不能吃,劇毒無比,但這種千年苦梨的梨木,卻是一種極為罕見難得的香料,小小的一塊,便有一種安心舒適的感覺,而且還含有著少量的催情成份,讓處身於此處的男女,都會不自林的生出淡淡的慾望。
只是處身於此的人。對於這種慾望地感覺並不強烈,而且若隱若無,但一旦遇上極具內媚的女子。只要稍加撩拔,就會感覺得口乾舌燥,血行加快,感覺到心底深處的慾望無邊地升起。所幸蔣琬心智堅定,而且精於醫道,立即就分辯出來了。心底了由得暗暗生惕。
這種梨花香木對人身不但無害,而且久而久之,會讓久處此中的女子,更具媚態,聞多了這種香昧。就會變得極為敏感,香氣浸入肌膚血液,還能讓女子的肌膚變得越來越水嫩光滑,凝如白玉,並且渾身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梨木香氣,讓靠近這女子的男子忍不住便會生出衝動之意。
可惜此物極為難得。產量極少。而且採摘困難。其珍貴之處,比之其貴如金的楠木香一點不讓,根本就極少有人曠日持久的使用,而時間太短就沒有什麼功效,所以知者甚少。就算有知道的,想要得到這種梨花香木。那也是千金不得,所以漸漸被人遺忘。不想在此地,蔣琬竟然真的聞到了這種梨花木香。這宓妃對於如何保養自己的容貌與吸引皇帝地注意,可真是不遺金力了。
不過他可沒時間在意這些,向著裡面躬身行了一禮:「不敢,不知宓妃娘娘哪裡感覺到了舒服,可否示下?」
墨如煙一身淡裝坐在那裡,面朝著窗外院子中怒放的海棠,心中不自禁的想起一句流傳已久的詩來,海棠有淚傷秋瘦,回首江南已倦秋。
倦了麼?自從自已選為秀女,自己一個普普通通的民間女子,就這樣漸漸成為了萬千人羨慕嫉妒的宓妃,深受皇帝寵愛,因此連自己地女兒都倍受恩寵,光耀門楣。
可是一路走來,這其中地艱辛痛苦又有誰人知道,在宮中呆得久了,再清純地人,都會變味,自己從當年那個坐在海棠花樹下,憧憬著走出院子到外面世界走一走的小女孩,每日只是單純的生活著,花開花落,傷春悲秋。
有一次因為了忍見滿樹的海棠花凋落。便將一樹海棠搖下,裝在罈子中,埋在地下,心想,這樣,它們就不會掉落消失了吧。可是過幾天再挖出來打開罈子時,卻只有一灘臭水。
原來,青春,從來都是不可能留住的。即便你將它小心翼翼地裝在罈子中,埋在地下,不讓它受到一點傷害,它還是會悄悄的溜走。從那一刻起,自己才明白,只有全力去獲得更多,自己失去地就能夠相對少一些,因此自從被選為秀女,她就不惜一切,憑著自己的美貌與能力,終於成為當今皇帝兩大寵妃之一,萬人矚目,這種感覺,真的很舒服,很得意。
可是每一次秀女選進宮,一批人進來,就有一批人失寵,宮廷之中,那些不足對外人言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自己也漸漸變得狠毒起來,無情起來,為了自己的女兒,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
可是終究也漸漸倦了吧,就像這次聽到能夠感脅到自己地位的青妃水思璇,本來身患「六陰鬼脈」必死無疑,無藥可救,卻被突然冒出來的一個古怪少年救活,按照往常,這個少年肯定會莫名其妙的突然消失,但為什麼自己這次,卻似乎已經沒有太過強烈的想要將這少年殺死呢。
可是她還是很好奇,想見一見這個古怪的少年,聽傳說他長得很清瘦,居然才十三、四歲大的樣子,而且雙眼全盲,可是卻醫術通神,只一夜之間,宮廷之中就將他傳說得近乎妖鬼,是天上神農下凡,扁鵲重生,華陀再世。
就這樣一個小孩子,難道真的有那麼大的本事,救得活「六陰鬼脈」,他真的傳說中的那麼神奇麼?
所以一大清早,蔣琬剛到太醫院,便被她派人召了來,現在,這個一夜之間就傳遍京城的醫神下凡的少年,就站在自己面前,隔著珠簾,她含笑仔細的打量著這個少年,只見他初一看毫不起眼,可是仔細看去,就有一種隱隱的避世,七分做骨,三分清冷,寂寞如雪。彈一彈手指,人間的煙火就在他指尖,煙消雲散。
她不明白,就這樣一個才十三、四歲的小孩子,怎麼竟然能給她那種沉浸千年,那種疲倦與清冷,寂寞如雪。
是的,就是那種寂寞,一如那午後的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