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籐花架下,斜依著一個白衣少年,他面容平淡,彷彿出岫白雲,清秀脫俗。
忽然轉頭,旁邊一個穿著青布衣服的少女,顏容清秀,蔣琬笑道:「情兒,昨日為什麼你不願跟著姐姐一起去九江郡啊?跟著姐姐還安樂些,可以安安穩穩地過活,跟著琬兒,那可就要四處奔波,很是辛苦的。」
那叫情兒的少女低下頭,捏著裙角,低聲說道:「姐姐說公子一個人,年紀小而且暫時還不能復明,要情兒照顧公子。」
蔣琬點了點頭,說道:「其實,唉,那也不必了,只是既然你沒有走,無憂姐姐兩年前就走了,蘇淺姐姐也走了,如今姐姐也走了,就只剩下咱們兩個相依為命了,你不後悔麼?」
情兒說道:「怎麼會,跟著公子,是情兒的福分。」
蔣琬歎息,仰起頭,將面目沐浴在滿眼明媚的春光之中,「情兒,現在姐姐們都已經走了,要不咱們也走吧,我不想再繼續待在這裡。」
情兒點了點頭,說道:「只要是公子的決定,情兒都會遵循,公子不必問過情兒的意見。」
蔣琬伸手彈了彈衣襟,不由露出一絲無奈:「你這情兒,早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要叫我公子,我也不把你當婢子看待,你又為何這樣固執呢?」
情兒道:「公子是做大事的人物,怎麼能跟婢子一樣身份。」
蔣琬無法,他知道情兒雖說外表柔順,說什麼都會答應,就只這一條她卻意外的堅定,死活改不過來,也就罷了。
白雲飛過,他閉上眼睛:「那麼,咱們去哪裡呢?南唐四郡,我不願去清崖九江兩郡,那就只不過是剩下錢塘一郡了,那好,情兒,咱們明天就走,去錢塘郡去!」
情兒點了點頭,她很少出門,如今能夠跟著蔣琬到外面去看看,心中不禁很是省躍,面上露出一絲真心的笑容,對蔣琬道:「公子,那情兒現在就去收拾東西,咱們明兒個一大清早走,情兒可還是第一次出遠門呢!」
蔣琬點了點頭,微笑著送她離去,自去收拾東西去了,這房子也正好到期了,他們孑然一身,倒也輕快。
錢塘郡,位於江南繁華地,商賈不絕,西接九江郡,南依西越國,東臨大海,北達長漢國蘇州郡治,自古往來便是兵家必爭之地,富奢甲於天下。
這一日揚州城內,走來一對翩翩男女,那女子青衣黃裳,容顏秀麗,那少年則風清雲淡,從容不迫。這兩人氣質都是上乘,尤以其中白衣少年,更是天底下絕不多見的風流俊俏人物。
這少年與女子便是蔣琬與情兒了,拜辭過道瓊和尚之後,路上車行非止一日,舟車勞頓,兩人現在都是一身風塵僕僕,但神情愉悅,一路行來,江南煙柳繁華之地,足令情兒大開眼界,興奮不以,看什麼都覺得新鮮,蔣琬含笑陪著,兩人一路上遊山玩水而來,登臨勝跡,都不禁有一種欲要仰天長嘯,看遍天下英雄的豪氣。
忽然一輛華麗的馬車從他們旁邊經過,透過淡碧紗簾,內裡一個清韻若水的女子,微微掀起紗簾一角,正巧看見剛進城來的少年少女,她不由得一怔。但車行不絕,很快就超過蔣琬二人,向著城東最富盛名的「天下樓」而去,蔣琬二人都沒有留意。
隨便找了一家客棧住下,蔣琬打算歇息一晚,明天再出去看看有沒有適意的房子外租,雖然這次他們帶的金銀尚足,但天天住在客棧總是不行,必須先要找一住處。
次日蔣琬帶著情兒出去找尋房舍,剛開始兩天都未曾找到中意的地方,第三天卻偶然在城南找到一家極為清幽的房子,寬闊舒暢,比之蔣琬他們在郎夢郡之時的那所房子還要好。主人看蔣琬面容俊秀,氣度不凡,因此心下先就允了,自是一談即妥,皆大歡喜。略為收拾一般,蔣琬和情兒就從客棧搬出,來到新住處。一直忙到下午將近黃昏,方才總算收拾完。看著煥然一新的房子,情兒不禁大為滿意。
因為要在這裡生活一段時間,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必不可少,於是蔣琬拉上情兒,便又上得大街來,兩人東轉西轉,商量要買哪些物事。
就在這時,忽然一陣雞飛狗跳的聲音,蹄聲得得,情兒扭頭一看,不由驚得面目失色,只見蔣琬站在一旁,而城門外,突然奔進兩匹快馬,竟然就在這城中大街之上橫衝直撞,而蔣琬因為雙目不能見物,顯然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竟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就在她摀住雙眼不敢再看之時,卻聽到一陣「希聿聿」的長嘶,她好奇地睜開眼來一瞧,卻見那馬蹄就在蔣琬面前半尺驀然昂起,馬上一個紫衣少女控韁而立,滿面怒色的用力瞪著蔣琬。而那匹通體雪白,彷彿一團雪花似的白馬能在急馳之中猛然停下,端地神駿異常。
紫衣少女身側是一個騎著一匹棗紅大馬的藍衣少年,面貌倒還清秀,只是氣質堪稱俗劣,整個人簡直就像是個搖尾乞憐的哈巴狗兒,此刻正揮舞著馬鞭,指著蔣琬破口大罵:「你小子不長眼睛啊,見到刺史千金的白龍駒到來,居然敢站在道路正中,驚到小姐,不要命了麼?要不是小姐騎術超凡,臨時控住白龍,你小子怕不早已被踩成一堆稀泥了,找死麼?」
情兒急忙奔上前去將蔣琬扯到一邊,一連聲地對那少年少女陪禮,蔣琬神色一揚,便欲發作,只是似乎突然之間想到什麼,又變得平靜下來,只是神情冷漠,看也不看那少年一眼。
那少年似是想不到居然還敢有人在他們面前一幅不屑的樣子,忍不住揮舞著馬鞭,便欲向蔣琬劈頭蓋臉的劈下,不料身邊那紫衣少女忽然伸鞭隔住他:「且慢動手,容本小姐問問他再說。」說著便翻身下了白龍駒,來到蔣琬面前,似笑非笑地瞧著蔣琬那一幅淡淡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