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狗們手持大棍,有十來名竟然拿著鋼刀。小寶心下嘀咕,這丁滿貴到底什麼來頭?要知道如今大清全境不許尋常百姓家裡藏有兵器,他難道不怕被人告密抄家砍頭?聽他口氣,知府和鹽道都跟他有勾結,這人身份肯定非同一般。今天的事情只怕大條。不過只要脫身,包管隨便他跟什麼人勾結都叫他吃不了兜著走。哼!
小寶腦子裡剎那轉過許多念頭,愈是危急場面他愈鎮定,眼珠子一轉已經有了對策;悄悄偏頭對身後青青鳴玉二女低聲道:「待會叫你們走絕對不能猶豫馬上給老子走。千萬記住。」
說完這句,他笑嘻嘻對丁滿貴道:「丁老爺,一切好說,你喜歡她們兩位美人是吧?嘿嘿,老子送你啦!」說著滿臉堆笑連連作揖。
丁滿貴肥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瞇縫的小眼睛裡卻透出狠辣的凶光。他冷笑道:「你現在才醒悟過來?太遲了!全都給本老爺上!」
最末一個「上」字剛剛出口,忽然眼前一花,脖子馬上跟著劇痛,隨即他發現不知怎麼回事剛才明明站在對面的小寶竟然緊貼自己,一根鋒利的細劍正壓在脖子上。微一錯愕,馬上左胳膊都被扭到身後,疼得丁滿貴登時大叫起來。
小寶剛剛在作揖的時候手已經按在腰裡暗藏的軟劍柄上,趁最後一個揖的工夫,頭低下來,雙腳猛地蹬在身後堅硬的山石上,身體飛快竄到對面,雙腳一錯轉了個身,已是順利來到丁滿貴身邊,把軟劍架在他的肥脖子肉上。
這幾下乾脆利落,是小寶在山寨時就練出來的功夫,一氣呵成毫無停頓。丁滿貴眨眼落入他手裡。
變起倉促,走狗們目瞪口呆,聽見主子大喊這才反應過來。有人想上前救主子。有人朝青青和鳴玉撲去,同樣想將她們拿下做人質。
小寶大喝道:「誰都不許動!動了老子便割他一塊肉!」說著手上用勁。
軟劍鋒利無比,毫不費力地割進丁滿貴脖子一寸深。一道血槽口子可怕地出現在丁滿貴脖子上。丁滿貴又疼又怕,殺豬般大叫起來:「英雄饒命!你們誰都不許動!」
「你肥肉多,出點血死不了!」小寶冷笑,再次惡狠狠喝道:「讓我兩位夫人過來,叫他們全都退下!不然馬上讓你人頭落地!」
丁滿貴脖子上的血熱乎乎地淌個不停,胸前衣服都濕透了,嚇得全身肥肉全都在神經質的跳動。他扯開嗓子大叫道:「快讓兩位夫人過來!你們退下!快啊!」
走狗們見小寶手裡那根黑沉沉的細劍竟然如此鋒利,誰都不敢輕舉妄動,互相使個眼色,小心翼翼朝後退開幾尺距離。
鳴玉拉著青青急忙走到小寶身邊。小寶見二女無恙,悄悄鬆口氣,嘴上卻嘿嘿笑道:「很好,很聽話。現在你送我們出去,不准耍花樣,不然老子的手一哆嗦,估計你的脖子只會剩下一半。」
丁滿貴先前滿臉狠色不見蹤影,此刻就像一隻翻白肚皮的死蛤蟆,面色難看到極點。他怎麼都沒想到小寶看起來年紀輕輕的紈褲公子哥兒模樣,身手卻如此迅疾狠辣,說幹就幹沒半點遲疑。他心裡暗暗嘀咕,這年輕人絕對是汪洋大盜,今天已經結下深仇,日後不可能善了,一定要斬草除根。他在小寶推搡下慢慢朝園子門口移去,小眼珠子卻在骨碌碌亂轉,朝周圍的走狗們連連拋眼色。立刻有人會意,悄悄離開出門報信。
順著來路一步步朝外挪,小半個時辰過去,總算挪到了大門口。
小寶依舊滿不在乎的表情,其實外鬆內緊,越是這種情況越不能鬆懈,他很明白這個道理。推著丁滿貴朝大門口走,他嘴裡不停:「我說丁老爺,老子決定放過你,你送佛送到西,只要送我們到外邊人多的地方,老子立馬放你。話又說回來,你可不能找人追殺老子。今天的事情完全是一場誤會,山不轉水轉,日後好相見嘛!」
說到末句時眼看就要出了大門,他當機立斷對二女喝道:「你們先跑,老子殿後,快走!」說著身體一轉,正好帶著丁滿貴停在門檻上,已是面對門裡邊逼近的狗腿子們。
青青和鳴玉早在小寶說跑字時已經踏出門檻,二女頭也不回甩開腳步沿著瘦西湖岸朝城裡奔去。
小寶好整以暇地在門檻上磨蹭著。外面經過的路人看不到真實情形,頂多見到小寶和丁滿貴貼得緊緊的站在門口,彷彿在說什麼臨別悄悄話。這是小寶故意為之。畢竟他自知身份,好歹如今是大清一等忠勇侯,是朝廷命官,如果光天化日之下拿刀架在人家脖子上挾持人家招搖過市,實在有些目無法紀,也實在很丟人。只要等青青二女跑到安全地方搬來救兵,那時如果丁滿貴還敢追殺,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大開殺戒。
嘴裡說著不相干的胡話,小寶跟丁滿貴耗上了。裡頭的家丁不敢輕舉妄動,離他們六尺遠,個個眼珠瞪得圓圓的怒視著小寶。主子沒號令,他們也實在無計可施。
青青和鳴玉一路狂奔。看到兩位漂亮姑娘如此慌慌張張地拚命跑,許多路人不禁停下腳步朝她們指指點點。
青青首先跑不動了,回頭看看並沒有追兵,氣喘吁吁喊鳴玉道:「停下……先休息休息……」
鳴玉身體素質比青青強些,但是一氣之下奔出幾里地,一樣上氣不接下氣,點點頭停下腳步。二女扶著膝蓋站在路中央大口喘氣。
休息了會覺得好些,正準備站直身體繼續前往客棧搬救兵,就見前面一大群衙役捕快之流手持水火棍和鋼刀,氣勢洶洶推開路人朝這邊快速走來。當先幾人看上去彷彿有些眼熟。鳴玉的腦筋首先轉了過來,「不好!他們找救兵來了!我們趕緊走!」拉起青青就往路邊藏。
可是已經晚了,幾名狗腿子眼尖,指著鳴玉和青青喊道:「那兩個娘們跟劫匪一夥的!先拿下她們再說!」
此刻說什麼都沒用,鳴玉當機立斷拉著青青往旁邊一條小巷子跑去,必須先擺脫他們。二女甩開腳步飛奔,後面的追兵越來越近。
還好此時已近鬧市區,只要跑到人多的地方,大聲喊冤,哪怕被這些官府的幫兇抓走,也可以給白小魚他們留下線索。鳴玉一邊開動腦筋,一邊瞄著逃跑路線,心底暗暗捏把汗,可千萬不要跑到死胡同裡!
跑著跑著,前面人聲越來越響,正是揚州城最繁華的文昌坊。
這裡是府學所在,正值午正未初時分,生員們剛剛回家吃了午飯,再次前來府學就讀。梓梓學子們或者自己挽著挎籃,或者由跟來的僕從提著考究的揚州漆盒,裡面裝的都是書本和筆墨紙硯等文房用具,人潮擁擠,互相說笑著往府學裡走。揚州府學是大清江蘇行省最高學校,裡面就讀的學生都很有來歷。有些是官員的後代,被直接送到這裡入學;有些則是下轄縣內出類拔萃的神童和人才,被縣令推薦過來就學——這種人一般都是直接免去學費,還可以享受補貼,等於大清補助他讀書成材。
鳴玉拉著青青從小巷子裡鑽出,不料誤打誤撞,竟然來到府學門前的廣場上。她頓時大喜,知道有救了,高喊:「救命!」揀人最多的地方扎進人堆裡。
學子們大嘩,許多人停下腳步觀望,見是兩位美貌的年輕女子,手無寸鐵,滿臉慌張,口口聲聲喊救命。
有好事的年輕生員立刻捲起袖子大喊:「姑娘不要怕,什麼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快過來,我們幫你!」他們自動組**牆,把青青和鳴玉擋在身後。
這時狗腿子們帶著衙役和捕快追趕過來,見生員們把青青鳴玉圍在中間保護起來,當先一名狗腿子眼珠子一轉,凶巴巴喝道:「都讓開!那兩個女人是劫匪,是欽犯!識相的不要阻攔官府辦差!」
生員們可都不傻,兩位手無寸鐵跑得香汗淋漓的柔弱姑娘,怎麼看也不像是劫匪欽犯,反倒是那位喊話的人滿臉橫肉,一看就不是善茬。
這時鳴玉兩眼含淚,非常合時機地高聲說道:「各位公子,他們說謊!我們不是劫匪,他們才是!他們是丁滿貴的家丁幫兇。我們正跟我家公子遊湖,丁滿貴調戲我們,公子為了掩護我們逃走直到現在還生死不明。強搶民女,連官府都勾結!天理何在!小女子現在自知死路難逃,也不想連累各位。還是請各位讓開,把我們交出去,以免出更大的亂子。」說著便要分開眾學子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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