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側高牆後萬箭齊發,狹窄的夾道騰挪不開,身邊死士慘叫聲不絕於耳,多爾袞心底大驚,這裡有埋伏!身下的追風寶馬驚得人立而起兩腿亂踢,身子一個不穩,已是從馬背上倒翻下去。眼前都是咻咻亂飛的箭支和碩大的馬蹄,隨時都會被射成刺蝟、踩成爛泥。
多爾袞到底久經沙場身手過人,臨危不亂,頭朝後仰,兩腿一蹬青石板地,從身後一名死士的馬肚子底下斜竄出去,後背已是抵在了右側宮牆上。手中佩劍撥開射來的箭雨,剛想站起,忽然一道巨大黑影轟隆倒過來,他躲閃不及,被撞個正著;頓時胸口發悶,喉頭陣陣腥氣上湧,眼前金星亂舞,被這匹馬死死壓住。
但是這匹馬恰好成了多爾袞的擋箭牌,他被埋在馬屍下面,憋得半死;雖然動彈不得,卻避過了萬箭穿心的命運,只好坐在血水中不動,耳聽箭聲慘叫聲漸漸停了,知道這批人都已經完蛋,他恨得咬牙切齒,心底大罵福臨歹毒,悄悄試著一推,正好從抽搐的馬腿中探出頭來,總算呼吸了口新鮮空氣,可是下半身被巨大的馬屍壓住,怎麼都站不起身。多爾袞大急,如果他們見自己沒死,肯定還會放箭,難道就這樣稀里糊塗死在了這裡?
忽然夾道口響起急遽馬蹄聲,他看到自己最得力的親信何洛會單人匹馬朝自己衝來。何洛會眨眼衝到多爾袞面前,伏低身子把手極力伸向多爾袞,大叫道:「王爺!拉住我的手!」
多爾袞大喜,伸長胳膊一把拉住了何洛會的手。何洛會用盡全身力氣,藉著身下駿馬前衝之力,已是將多爾袞從馬屍下拉了出來,手臂掄圓一帶,想把多爾袞甩到自己的馬背上。
多爾袞的體重和馬屍的份量加起來差不多千斤,何洛會聽見自己胳膊被扯得嘎嘎直響,關節肌肉幾乎要裂開,疼得他眼冒金星,拚死忍痛朝後一帶,總算把多爾袞甩到自己身後,與此同時,只聽卡嚓連聲,這支右臂所有關節全都脫臼,頓時廢了,軟軟垂在身側。何洛會痛得眼前發黑,知道險地不宜久留,左手帶著韁繩,毫不停留地撥轉馬頭就往外馳。
「快放箭!」小寶從夾道高牆後探出頭來,見多爾袞竟然沒死,大驚命令道。
馬頭剛剛撥轉,眼見箭矢馬上射到,何洛會毛髮倒豎,大呼:「接住王爺!」他兵行險招,放開馬韁伏低身體,左手拔出佩劍朝身下駿馬的馬腿猛劈過去。那馬長聲慘嘶,前腿被劈得鮮血長流,再被地面上的屍體一絆,失了前蹄,跪著朝前俯衝倒地。
就在這一瞬間,何洛會身體左側,扔了手裡的劍,唯一可以動彈的左手抓住身後多爾袞的前心,使出渾身力氣把多爾袞抓起來扔了出去。多爾袞如同騰雲駕霧一般飛出十幾步,正好被衝上來接應的死士接住,立刻裹著他退到奉先殿角安全的地方。
耳聽箭矢咻咻不絕,何洛會全身脫力載倒在地,唇邊露出一絲微笑,認命地閉上了眼睛……
多爾袞看得目眥盡裂,虎吼道:「何洛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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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濟已經馳到了豐台大營門口,英親王阿濟格和他的世子勞親正準備領軍進京襄助多爾袞,見哈濟忽然來了,狐疑地止住腳步問道:「你來做什麼?王爺事情辦的如何?」
哈濟見勞親竟然也在豐台大營,心裡打了個突,但他畢竟是條老狐狸,立刻更改了說辭,滿面春風地下馬打千兒道:「給王爺請安。好叫王爺得知,攝政王大事已定,福臨已經拿獲,局面全都控制住了。攝政王讓我來通知王爺,讓王爺不必領軍進京,以免出現不必要的騷亂。現在步軍營、前鋒營、巡捕營都在我們手中,有他們震住京城足夠了。」
阿濟格頓時大喜,「好!到底是我的好二弟!事情竟然辦的如此順利。不過,前面的火鷂子信號卻是讓我提軍進京,這是怎麼回事?」雖然喜上眉梢,阿濟格想到這點卻有些不解,看著哈濟等待他的回答。
「呵呵,那是安王爺的心,怕王爺心急嘛。再說大軍還是要集結好,萬一需要隨時可以進京。現在就請王爺隨我進京,趕快擁立攝政王登極,事不宜遲,留武郡王在此帶領豐台駐軍就行了。」哈濟面不改色,謊話連篇地亂說一氣。
阿濟格本身沒多少心眼,何況哈濟是自己二弟多爾袞得力的親信管家,早就全信了!他想到二弟登極之後,自己少說也是總理王大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高興得喜笑顏開,吩咐世子勞親帶領豐台駐軍列隊等候,自己帶著親兵立馬跟隨哈濟進京。
一行上馬朝京城馳去。
哈濟見差事辦的極為順利,高興得合不攏嘴,在馬上胡亂奉承阿濟格。看在阿濟格眼裡,更是相信得十足十。他一馬當先,心急如焚朝京城馳去,只盼能早點見到多爾袞身穿龍袍的模樣。哈濟大呼小叫:「王爺等等我!放心,這頂鐵帽子王爺是少不了的!」
阿濟格沒看見,哈濟雖然嘴裡口口聲聲大叫等等我,其實悄悄帶住了馬韁繩,和那幾個自己人減慢速度落在了隊伍後面。
阿濟格哪裡管他!正滿心歡喜,忽然身下的駿馬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他身不由己,被栽倒的馬兒帶著朝地面俯衝過去。眼見地面直衝向自己的臉,阿濟格暗叫不好,從馬蹬子裡抽出腳,雙掌在馬背上一按,就想離鞍跳起。
忽然斜刺裡一道雪亮的刀光朝他的大好頭顱招呼過來。阿濟格大驚,急忙閃避,卻聽身邊轟隆巨響響個不停,積水泥漿濺得一頭一臉,身旁親兵連人帶馬紛紛倒地亂滾,他簡直閃無可閃。那道刀光如同附骨之蛆,脖子一涼,阿濟格徹底墮入黑暗之中……
魏青見白小魚等人得手,沖哈濟豎起大拇指,就想上馬朝豐台大營馳去。哈濟卻叫住他道:「魏將軍請慢。告訴你個壞消息,不過對你來說可算是好消息,本來該呆在通州大營的勞親卻在豐台大營,剛才阿濟格這個反賊讓他留守,你肯定很容易擺平他。只是這下鰲侍衛那邊估計難纏。這可怎麼辦才好?」
魏青頓時一驚。通州大營本該勞親帶領,勞親是個草包,早就想好了對策,鰲拜對付他不費吹灰之力。可是他竟然不在通州大營,反而在豐台大營裡,那麼那邊是誰在領軍?他仔細一想,肯定是鑲黃旗都統譚泰。這下鰲拜麻煩了,本來這人該由自己來對付,以鰲拜的資質來歷,估計很難騙得過譚泰。通州大營大概難以奪取。他頓時急得火燒眉毛,為今之計,只有趕快奪取豐台大營,豐台駐軍比通州駐軍數目多,只要自己奪取軍權震住大軍,實在不行,就算面臨兩營之間的一場惡戰,總好過譚泰領軍衝進京城。
他謀算已定,對哈濟命令道:「反正這裡沒你的事了,你會合白小魚,把屍首拖到樹林裡藏好之後,趕快回京報告消息,就說豐台大營我魏青已經拿下!」對付草包武郡王勞親,魏青信心十足,至於鰲拜,只好看他自己的手段了。
哈濟點點頭,朝白小魚那邊跑去。這場伏擊毫無懸念,阿濟格連同為數不多的親兵們全都魂歸地府,到地下去做篡位的千秋大夢去了。
魏青帶領屬下這些直屬步軍營的軍官佐領將士們,上馬朝豐台大營疾馳而去。
同時鰲拜心裡卻在七上八下。這個譚泰他熟得不能再熟,甚至兩人還有過節,原因就是黨派之爭。譚泰是英親王直屬包衣,對阿濟格和多爾袞及死了的多鐸三人忠心耿耿,當年曾極力排擠鰲拜。鰲拜失勢被削職為民,差點丟了性命,也與這位鑲黃旗都統有關。
同是沙場打滾征戰的武將,難免會有搶奪軍功的時刻,當初攻打皮島,這位譚泰還不是鑲黃旗都統,不過是個固山額真,位列鰲拜之下。他早就不服氣鰲拜,沒少在暗地使絆子,結果皮島被鰲拜當先攻破,立下首功,氣得他吹鬍子瞪眼,暗地在當時領軍的阿濟格面前說了無數壞話。阿濟格和多爾袞早就看鰲拜不順眼,因此不但沒論功行賞,反而安了個目無軍紀的莫須有罪名給他,結果鰲拜被降級敘用,後來還一再壓制,差點被誅九族。
譚泰拍對了主子馬屁,一升再升,如今已是鑲黃旗都統,手握重兵,鰲拜削職為民之後,沒少受他和他的狗腿子的氣。
如今譚泰見他忽然來到自己領軍的通州大營,頓時沉下了臉,喝道:「不准上前!鰲拜你來老子這裡幹什麼!來人,把他拿下!」
鰲拜急劇開動腦筋,陪笑道:「譚泰,且慢動手,我是奉攝政王之令送信來的!」
「胡扯!誰不知道你是順治的人,什麼時候開始奉攝政王的令了!先捆起來再說!」譚泰命令親兵們立刻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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