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鐸桀桀怪笑著向小寶撲來,小寶嚇得哇的一聲跳起來,奪路而逃。直到逃出門外,大太陽底下,他才驚魂稍定。多鐸的臉實在太可怕了,全身發滿了天花紅疹子,連臉上也不例外。成片的紅疹子流著黃水,散發出難聞的惡臭,把他整得面目全非。
多鐸朝小寶追來,看到門外明亮的太陽光線,頓時一陣恍惚,下意識地用手擋在眼前,扶著門框搖搖欲墜。
後面的僕人已經追了上來。他也是拿著塊白汗巾蒙著臉,露出額頭眼角周圍凹凸不平的粗糙皮膚——他顯然已經出過天花,留下了嚴重的天花麻子。他扶著多鐸勸道:「王爺,您不能冒風,快回去躺著吧。」
多鐸絕望地推開他,瞪著小寶有氣無力地道:「是不是福臨讓你這小鬼來的?來做什麼?看本王的笑話麼?本王要死了,你們很滿意是不是?」
小寶離他遠遠的,幾乎已經到了院子門口,擺出一副隨時準備奪路而逃的姿勢,戰戰兢兢道:「你別過來啊!老子奉皇帝旨意來探你的病,既然你能跑能跳的,老子這就回去覆命,說豫親王爺的病沒什麼大礙。你……你別過來啊……」
多鐸忽然慘笑:「你覺得本王沒什麼大礙?自己的病自己知道,本王這回怕是要歸位了,你們很高興是吧?唉,爭來斗去,到頭來難逃這一天這一死,一生意氣卻鬥不過天花……去吧,本王也不找你麻煩了,告訴福臨,只要他耐心些,這個天下遲早還是在他手中,我們都老了,都難逃這一天啊……」他扶著僕人胳膊,搖搖晃晃轉身朝屋裡走,身影淹沒在黑暗裡。門重新關好了。
小寶忽然有幾分同情他,這位囂張的王爺直到面臨死亡終於明白悔悟,只是已經太晚了!順治的性情十分兒女情長,如果不是把他逼到山窮水盡,又怎麼會對自己的親叔父下手?多鐸的死可以說是他自己一手造成,也難怪自己三番兩次對他動手。
小寶搖搖頭,對旁邊始終哆嗦著的多鐸世子鄙夷地一瞪眼道:「走吧,愣在這裡幹什麼!」
乾清宮東暖閣,順治悄聲問小寶道:「你確定看清他真的病得很重?」
小寶點點頭:「據說他疹子沒出透,只怕捱不了幾天了。」
順治沉吟了。眾所周知,感染天花之後,首先要渡過的一關便是痘疹必須要出透。如果痘瘡沒有出透的話,病勢將繼續拖延下去,這時便會引起眾多併發症,病人的身體將快速衰弱下去,無力抵禦病勢,到了那時,便是大羅金仙親自下凡來救也是救不活了。只有痘瘡出透,所有的疹子開始結痂,以後雖然會留下難看的疤痕,但是一條命卻能挽救過來。
順治知道這對多鐸意味著什麼,他沉默良久歎口氣道:「唉,他沒能死在戰場上,卻死於天花,真是時也命也。不過這樣一來,多爾袞的一條臂膀算是砍掉了,我們也好多點勝算。」
「是啊,對了,多爾袞肯定馬上得到消息,依他跟多鐸的情誼,估計他會親自返京見多鐸最後一面。我們必須在他返京之前再做一件事。」小寶摸著下巴得意地道。
「什麼事?最近我們悄悄按計劃進行的事情都很順利,六部漢尚書都倒向了朕。兵部漢尚書謝啟光功不可沒,還有就是戶部漢尚書黨崇雅,要不是他們兩個帶頭私下幫朕四處聯絡活動,事情也不會進展得這麼順利。如今朕已經得到了許多漢大臣的效忠書信,有了這些證據,他們就算想反水都得掂量掂量輕重。」順治臉上透著按捺不住的興奮。
「這件事麼,小寶早就為皇上打算好了,其實最主要是為了太后她老人家。」小寶嘿嘿一笑,湊近順治耳朵說了一大通。
順治高興得滿面紅光:「好!妙計!快去辦!」
寶沖順治一打千兒,抬起頭正好對上順治的臉,兩人心照不宣的神秘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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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時分,幾條黑影悄悄*近多爾袞的攝政王府後院。
「喵嗚喵嗚……」忽然那幾條黑影中的一人開始學起了貓叫。不大會兒,院牆裡面也傳來幾聲貓叫,隨即,後院門無聲地開了條小縫,多爾袞的管家哈濟探出頭來,一見那幾條黑影,手一招,自己首先閃進門。幾條黑影隨即縱進門,大門再次關緊了。
哈濟如今早不是以前的哈濟了,小紅天天在他耳邊吹枕頭風,他已經死心塌地倒向了小寶。能不倒麼?小寶拿出以前賄賂的證據,又恐嚇又安撫的,接著還送了價值十萬兩的銀票珠寶,早把哈濟死死捏在手心裡。哈濟除了替小寶辦事,根本沒有別的任何選擇。
黑影為首之人正是小寶手下得力助手白小魚,他低聲問道:「都辦妥了?」
「放心,從這裡到新房一路上肯定不會有任何人看到你們,你們辦事,我到前院去露露臉,不能讓大管家懷疑到我。」哈濟低聲說道。原來他本是內府管家,而外府專管官員老爺來往迎客接送的是大管家,地位稍稍比他高些。
白小魚點點頭,方位他早就摸得清清楚楚。多爾袞為了迎娶大玉兒,在自己住的正院大興土木,營造跟紫禁城慈寧宮差不多格局的正殿專供大玉兒起居。如今正殿已經初具規模,黑壓壓高聳的大片宮殿,即使黑夜看起來也異常顯眼巍峨。
白小魚的手上不是空著的,左右手各提一隻大葫蘆,就連背上也背著七八隻。他帶來的幾個以前山賊手下也是如此。他們順著花園小徑徑直摸到正殿那裡,沿路果真一個人都沒碰到,都被哈濟用各種辦法打發開了。
唰啦啦輕響,葫蘆裡的清油把正殿前後門窗澆了個透,包括外面備用的大堆木料堆。白小魚見可以了,眼色一使,人人都從懷裡掏出火折子,迎風一晃,四面放起火來。
正殿還未竣工,油漆沒刷的各種白胚木料不過是剛開始雕花,澆上清油,燒起來那簡直是太容易了。眨眼工夫,幽藍色的火苗順著清油澆的路線如同火蛇般到處亂躥。
白小魚喝道:「趕緊走!」
幾人腳不沾地趕緊順著原來路線朝後門飛奔,而他們身上本來就穿著多爾袞王府家人的青衣小帽,打扮跟王府家人如出一轍,即便被人撞到也很容易脫身。
一路根本沒碰到人,白小魚還覺得寶爺太小心了,這件差事實在好辦得很。
他哼著小調慢慢走出多爾袞王府後院那條安靜的小巷口,這時後面才傳來當當篩鑼聲,隨即各種喊聲震天價響:「來人啊!走水了,快來救火啊……」
攝政王府騰起沖天火頭,在黑夜中看起來如此醒目扎眼。大熱天的十分乾燥,澆了油的正殿和木料堆眨眼燒成了大火把,火柱足足騰起百丈高。京城所有人家都可以看到攝政王府那邊火光熊熊,大半個京城的天空映得通紅透亮。
這把火一直燒到凌晨,波及了大半個王府,最後才在死命澆水下漸漸熄滅。黑煙盤旋著升上天空,就像是無數只報喪的烏鴉般在攝政王府上空盤旋。
多鐸在僕人攙扶下哆嗦著走到院子裡,看到二哥府邸那邊紅光沖天,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忽然覺得陣陣心底絞痛,大叫道:「天亡我兄弟!」
一口口鮮血像急箭般噴出,他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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