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一見瘌痢頭,立刻連滾帶爬跑過去抱住他的腿,假惺惺大哭:「魏大將軍,你來得正好!你看啊,兄弟我被他們欺負得不**形,今天還揍了我一頓。這種大爺奴才我魏小寶伺候不起,我們一起去見王爺評個理吧!」
瘌痢頭明知小寶演戲,肚子裡暗笑,嘴上卻配合道:「小寶哥快起來!這事老子管定了!」說著扶起小寶,暗地朝他擠擠眼睛。
那四名王府家丁依稀記得瘌痢頭也是這次被山賊招安的人馬之一,既然都是山賊,還怕他個鳥!管他什麼將軍不將軍!他們一直呆在小寶家裡,根本不知道瘌痢頭今非昔比,連滿達海都對他青眼有加。因此有恃無恐,絲毫不怕。胡喜還冷笑道:「見就見,誰怕誰啊!」
一行前拉後扯朝恭親王府奔去,引得路人側目。尤其是小寶,大冷天的連頂皮帽都沒戴,滿頭滿臉糊滿了鮮血。冷風一吹,那血都結成了冰渣子,連鼻子旁邊都給凍住了,臉色青裡帶黃,好不可怕,身上的半舊青布棉袍上也沾滿了暗黑的血跡。全身又髒且亂,一副淒慘模樣。
等了半日,恭親王滿達海才下朝回府。聽到手下稟報,他命管事的將一干人等都帶上來。見到小寶這副模樣,滿達海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再看看滿臉氣憤的瘌痢頭,便狠狠瞪了胡喜一眼。胡喜頓時感覺不妙,知道自己想左了。
小寶見色快,眼珠子一轉馬上跪倒在地,頭在書房青磚地上磕得砰砰有聲,嘴裡是又哭又喊:「王爺您老人家要給小寶做主啊!這四位兄弟自從到了小寶家,小寶每天好酒好肉地供著,不敢差他們做一點家務,生怕有半分不周到!可他們,賭錢輸了不認帳,竟然還聯合起來打我!您老人家看看,我被他們打得渾身是血啊……」說著,還從懷裡捧出大把借條,哆嗦著手捧高給滿達海看。
滿達海拿過來隨便數了數,數目竟然有上萬兩之多,頓時怒了,喝道:「本王差你們去服侍魏小寶的,可你們倒好,不但賭錢吃酒、百事不做,竟然還打主子!傳出去別人會以為我恭親王府連半點規矩都不教給下人!來人,給我拖出去綁樹上,每人狠狠抽五十鞭子!」
胡喜四人懵了,見滿達海大怒,連半句求情的話都不敢說,被管事們拖出去綁在樹上。走廊前馬上響起鞭子抽肉聲。四人疼得不住扭動身子,卻連喊都不敢喊出聲,呻吟壓抑在喉嚨裡,變成了古怪的哼哼聲,聽起來倒很有幾分可憐……
小寶大為解氣,抹把淚站起身。滿達海和顏悅色對他說道:「本王已經給你出了氣,你可不要記恨在心。回頭到帳房領一萬兩銀子,本王幫這幾個狗奴才還債,你拿了銀子回去好好養傷吧。」
小寶低頭抽噎道;「王爺對小寶的大恩大德小寶一輩子都記在心裡,怎麼好叫王爺還下人的賭債呢。不過是大伙隨便玩玩的,沒成想幾位管家還當了真。這銀子小寶說什麼都不要的,借據隨便燒了吧。不過王爺再賞管家給小寶的時候,挑幾位得力肯辦事的,小寶就感激不盡了。」
滿達海臉色微微一變,知道小寶已經清楚這些奴才是派去監視他的,不過小寶態度恭謹,而且直到現在,除了眼下賭債的事,他也沒聽胡喜四個說過他什麼不好的話,雖說可能是賭昏了頭,但想小寶這樣一個無權無勢的招安山賊小頭子,在京城這種隨便走路都會踢到一個官的地方,實在掀不起什麼大風大浪。
他決定不再派人監視,說道:「王府出去的奴才架子大,也不合適你家。這樣吧,銀子你還是到帳房去領,自己找人牙子買幾個好點的使喚丫頭,有人伺候起居也方便。去吧,好好養傷。魏青留下,陪本王說說話。」
小寶朝瘌痢頭看了眼,瘌痢頭微微衝他點個頭。小寶再次朝滿達海作了個長揖,退出了書房。隱隱聽到滿達海對瘌痢頭道:「怎麼樣?步軍統領衙門當差還習慣吧?沒事多來走動,你已經抬籍進了本王的鑲藍旗,以後就是本王的直系下屬。有什麼事只管來這裡告訴本王……」
小寶不敢再聽,跟著王府管事順著迴廊朝帳房走。經過胡喜四人的時候,他發現混身鞭痕的胡喜抬起頭,眼裡凶光一閃而沒。小寶心裡有數,知道這仇是結下了,不過麼……他眼珠子一轉,哼,老子還怕你們麼?那就太小看我魏小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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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漸漸暖了,街上做小買賣的生意人多了起來,大街小巷不時傳來叫賣聲:
「天津大麻花兒……又脆又甜,倆大子兒一根……快來買啊……」
「山東萊陽凍梨,又甜又脆不磕牙,水分足……十文錢買一大籃子啊……」
京裡的小媳婦大姑娘都脫下了臃腫笨重的棉襖,收拾得伶伶俐俐的,前呼後扯,胳膊裡挽著小條籃,到京郊野地裡采野菜。灰灰菜,野薺菜,蒲公英……漫地都是,窮人家采一籃子,回到家和點面疙瘩下了,擱點香油,就是一頓美味。人人心情大好,空氣裡瀰漫著暖香。
小寶點完卯,並沒有回家,牽著他那匹小毛驢,順著前門大街慢慢超前逛。兩邊很熱鬧,茶肆店舖鱗次櫛比,旗旛高挑,五花八門的什麼都有。生藥鋪,解當鋪,首飾店,古董鋪……不時看到幾位花枝招展的大姑娘羞羞答答結伴走過,頭低得低低的,卻用眼角餘光不停掃視路人,一頭油光水滑的黑髮梳根大辮子甩在腦後,套著緞面繡花鞋的大腳板踩得青石磚地通通作響,很是爽利——卻是旗人大姑娘。小寶有些鄙夷,拋頭露面成何體統,還看老子,看什麼看!沒見過女人家走在路上盯著大男人看的!不過是大腳板旗人姑娘,哪裡及得上青青半分!
想到青青,他心裡揪然不樂。本以為趕跑了那幾個如狼似虎的王府家丁,她就會過來。不料派人送信,她卻回復說,寧州那邊生意越做越大,實在走不開。等一切料理停當才能脫開身子。還說,要到京裡來也可以,準備跟老錢合計一下,開個酒樓當鋪的做做官爺們的生意,也不至於整天閒得發慌。小寶無話可說。他知道青青其實是怕跟他單獨相處,有個生意做著玩玩,也好過整天對著他的涎臉……最後青青派人把手下的娘子軍揀「穩妥老實」的送了幾個過來,伺候小寶和書生起居,連小翠都不肯放過來,只怕是擔心羊落虎口……
一陣篩鑼開道聲打斷了小寶思緒,街當中一抬八人大轎威風凜凜經過,小寶搞不清是什麼官,光知道官銜肯定不小。他牽著自己那頭寒磣的瘦驢避到道旁,有些羨慕地看著大轎打從身邊經過,心裡發狠——只要給老子逮著機會,老子要過過十六人抬的大轎癮!
忽然他的視線被前邊吸引住了。前面一家什麼店舖口,被踹出一名衣著寒酸的光棍。大約三十出頭,天還未完全轉暖,他卻只穿著身上下截青布舊單衣,在涼風中冷得直哆嗦,臉色青中帶黃,前額上沒剃的頭髮足有寸把長,一副窮困潦倒模樣,。他攏著手朝站在門檻上看笑話的一幫大漢左作揖右打躬,流著黃膿鼻涕陪笑:「各位爺,就給小的一個發財機會,小的還有十來枚大錢呢!」
那些大漢站在門檻上嘿嘿冷笑,其中一名道:「滾你大爺的!天天來賭,祖上房子給你典了,婆娘被你賣了還賭債,連老娘都活活給你氣死!還不收手好好過日子!也不看看,我們來運賭坊是你能進的?十來個大子兒,留著給你自己買草蓆裹屍首吧!我呸!」
「走走走,進去,別跟這賭棍講理,東家還等著我們看場子呢!」那些大漢紛紛往這光棍身上狠狠唾了幾口濃痰,罵罵咧咧地進去了。
「來運賭坊?」小寶眼睛一亮,再看那光棍漢子攏著手哆嗦的淒慘模樣,忽然心底一軟,衝他招手道:「你!叫你呢!你過來!」
那光棍一愣。見小寶穿著身青緞長夾袍,外面罩著絳紫色寧綢出風毛邊馬褂,腳上套著雙黑緞千層底緞靴,露出乾淨白襪子的卷口,渾身上下乾淨齊楚,倒像個有錢主兒。他眼睛一亮,馬上笑嘻嘻跑過來:「這位爺找小的什麼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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