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流皺著眉頭說道:「師父,徒兒在闖李元昊大營的一下,李元昊的大營中兵力只有數千之眾。看甘州城外黨項大營連綿不絕把甘州城牢牢圍困起來,黨項軍力至少應該有八九萬人,而且徒兒在興州城內得到的消息也是說李元昊率領十五萬黨項大軍前來攻打甘州回鶻。可是為什麼李元昊的帥營中只有幾千人呢?按照常理,李元昊身為黨項大軍主帥,帥營更應該戒備森嚴,是黨項人重兵防守的對象。現在李元昊大營中只有數千兵力,絕對不合情理。師父,你說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什麼?」張震身軀陡然坐直,「舟兒,你是說李元昊大營中只有幾千兵力嗎?會不會是你看錯了呢?」
江逐流搖頭道:「師父,徒兒絕對不會看錯,李元昊的大營裡兵力最多不會超過七千,否則也不會處處漏洞,讓徒兒率領五十多個回鶻勇士就順利衝破他們的營寨!」
張震眼睛瞇了起來,口中自語道:「這個張元,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江逐流道:「師父,你也知道張元?」
張震苦笑道:「舟兒,為師如何能不認識這個張元呢?若非是這個張元在背後為李元昊出謀劃策,為師說不定早就指揮回鶻人擊敗李元昊了,也不會守城守得如此辛苦。」
江逐流悚然而驚,道:「師父,張元竟然這麼厲害?連師父都不是他的對手?」
張震卻笑了起來。傲然道:「舟兒,張元厲害是厲害,若說是為師都不是他地對手,那也太抬舉他了。」
江逐流訕訕而笑,為自己的失言感到不好意思。
張震大度地一笑,為江逐流解釋道:「首先要看雙方兵力的對比。李元昊率領的黨項軍隊有十五萬多人,而甘州回鶻全國兵力加起來也不足四萬。即使如此,這不到四萬人的軍隊還不能都集中在甘州城。還要分散到幾個城池進行防守。總不能任黨項軍隊到處燒殺搶掠吧?而留在甘州城內的回鶻軍隊僅僅一萬五千人。以一萬五千人對上十五萬黨項大軍。為師在先天上都就比張元吃了太多虧。」
「第二,除了軍隊數量之外,還有軍隊士兵的質量。西平王李德明每日裡夢寐以求就是開疆裂土,所以命令黨項軍隊天天厲兵秣馬,時刻準備著開戰,軍隊的士兵保持著很高地作戰水平。反觀甘州回鶻,雖然也是遊牧民族。卻是以經商見長,軍隊戰鬥力日益荒廢,驟然間對上戰鬥力強悍地黨項鐵騎,如何能不處於劣勢?」
「第三,也是最重要地一點。張元已經輔佐李元昊多年,李元昊和張元之間已經深有默契,兩個人互相信任,主從一體。對於張元的計策。李元昊幾乎是毫不猶豫的都採納執行。而為師在甘州回鶻卻地位尷尬,只是一個不淡不癢的貴賓身份。對於為師的建議,回鶻可汗王寶國夜落隔向來都是猶豫再三。若不是到最後逼不得已的時候,寶國夜落隔是不會採納為師的建議地。這樣兩項抵消之下,為師又如何能戰勝張元呢?能在這種情況下防守住甘州城池,已經是很傲人的戰績了!」
江逐流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如此啊。
「師父,既然如此,你為何說張元是個厲害角色?」
張震道:「張元雖然比不上為師,但是兵法謀略和沒有讀過什麼兵書的李元昊之流的黨項人相比,卻是要高上許多。若沒有張元的相助,單單是李元昊率領十五萬黨項大軍前來,為師雖然是處於這麼多劣勢之中,照樣可以把黨項大軍擊垮!」
說著張震又歎氣道:「張元若是在大宋,也算是一個難得的人才,卻有為何要到黨項異族中廝混啊?」
這個答案江逐流卻是知道,張元和吳昊就是因為在大宋屢次科考不中,最後一怒之下,才投奔黨項人的。
「算了,不提這個話題了,」張震話鋒一轉道:「還是先考慮一下,張元佈置一下這麼個奇陣究竟是幹什麼吧。」
江逐流奇道:「師父,你們在城池之上,就沒有發現城外黨項大營中兵力的異常調動嗎?」
張震道:「黨項大營從城池上來看沒有任何異常地情況,到處都是旌旗招展、人影綽綽,實
想到,張元竟然用地是異兵之計,暗地裡竟然把兵馬了。」
江逐流道:「涼州城一個月前就被黨項人攻下,李元昊把人馬抽調走會幹什麼呢?甘州回鶻就這兩座堅固的城池啊。其他幾座小城堡基本上都不堪一擊,早已經被黨項人收入囊中了。」
頓了一頓,江逐流想起了黨項軍隊攻打班谷渾的山寨,於是又道:「師父,難道因為甘州城太難啃,黨項人打算先掃清甘州城所有外圍地回鶻人,然後再攻打甘州城不遲?」
張震擺手道:「兵法上不是沒有先易後難的策略,只是就甘州回鶻的現狀來說,毫無這樣做的必要。甘州回鶻現在唯一的依靠就是甘州城,只要甘州城被攻破,甘州回鶻就不復存在了,至於四處散落的回鶻小部落,黨項人可以在攻破甘州城之後留下少量的軍隊慢慢地去對付,完全沒有必要分散兵力去攻打這些散居的回鶻小部落啊!張元這樣做究竟是為什麼呢?」
說道這裡,張震猛然間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他咬牙說道:「這個張元,真是比草原上的狐狸還要陰險狡詐,他一定是打算採用這個策略!」
江逐流連忙問道:「師父,張元打算採用什麼策略?」
張震道:「若是為師估計的沒錯,張元一定是指使李元昊令黨項軍隊四處擄掠回鶻人當作人質,然後以人質當作盾牌,來攻打甘州城!」
「人肉盾牌?」江逐流脫口而出。
「對,人肉盾牌!」張震雙眉緊鎖道:「除了以人質當作攻城的肉盾之外,為師實在想不出其他理由能令黨項大軍暫時放棄攻打甘州城而四處攻打那些無足輕重的小股回鶻部落。」
江逐流頓時覺得事情非常棘手,若是黨項軍隊使用人肉盾牌這一殺招,令大批回鶻人擋在前面,黨項部隊緊跟在後面攻城,甘州城內的回鶻人一定會軍心大亂,不知道該如何處理。讓他們向自己的同宗同族的人舉起兵器,他們如何肯下得了手呢?如此一來,甘州城一定是不戰自潰。
「師父,這種人肉盾牌的戰術,歷史上曾經有過類似的戰例吧?」江逐流道:「不知道前輩將領們是如何處理這樣的戰例的?」
張震道:「舟兒,這樣的戰例歷史非常罕見,因為但凡有點人性的將領們都不會採用這種卑鄙無恥滅絕人性的辦法。但是一旦進攻方採用了人體盾牌戰術,對防守方來說,要麼其城而逃,要麼就強硬著心腸命令士兵向充當肉盾的兄弟骨肉舉起刀槍。但是無論採用那種方式,最終結果都是採用人肉盾牌的畜生們佔得了上風。」
說著又歎氣道:「實在沒有想到,張元竟然會冒天下之大不韙,採用如此慘絕人寰的無恥戰術。」
江逐流也眉頭緊鎖,本以為逃進甘州城,至少能暫時緩上一口氣,但是目前看來,這種不過是一種不切實際的幻想而已!
「徒兒,事情到現在這個地步,已經不可為了!」張震站了起來,下定了決心,「甘州城眼看是守不住了。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說服可汗王寶國夜落隔,讓他果斷放棄甘州城,趁目下黨項大營空虛,我們率領回鶻戰士衝破黨項大軍的包圍。然後向西翻越胭脂山,到吐蕃諸部中暫避。」
江逐流道:「師父,那甘州城內的回鶻百姓呢?他們又如何能跟我們突圍?難道就把他們留在甘州城內,任由黨項人宰割嗎?」
張震冷哼了一聲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還能講什麼婦人之仁?況且甘州城內的回鶻人並非我中華族類,我們能保全他們當然最好,如果事情不可為,我們只要能保住回鶻可汗王寶國夜落隔,就等於給黨項人埋伏下一個潛伏的對手。寶國夜落隔總會千方百計想辦法東山再起,到時候他第一個開刀的對手就是黨項人。」
江逐流默然。
張震說道:「舟兒,事不宜遲,你這就隨為師到回鶻王宮,面見寶國夜落隔,向他陳明厲害,讓他火速召集軍隊突圍。否則等黨項大軍回師甘州,我們連最後一絲機會也會喪失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