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沿著陡峭的小徑去追上峰頂的迷龍他們我們都沉默著不想說話。憤怒是因為曾經很在意實際上現在仍然在意。實際上有幾天死啦死啦只要一揮手我們都會心甘情願做他的炮灰。
我永遠沒法劃著我的火柴因為那個時候已經過去。
我又在玩我的火柴用火柴梗在我的傷口附近劃拉著。
郝獸醫好意提醒我「別老搗。會爛的。」
我看他我笑了我攙著他。
我們在將近峰頂時才看見迷龍一行那幫死啦死啦新收攏的傢伙推擻著他用槍托杵著他以免那傢伙走得太拖拖拉拉。那幫傢伙在發現我們跟上來時便警惕地看著像是獄卒面對一幫要劫法場的。
我推了阿譯一把低聲地附耳「請你今天說句有用的話。」
於是阿譯盡可能讓人看見他是個少校「團座有令犯人改由我們行刑。」
這小子的半吊子官架對小屁孩兒還是管點兒用場那幫傢伙一邊狐疑著一邊回了半個禮一邊讓開。我們毫不客氣地擠了過去把他們和迷龍岔開我們也毫不客氣拍打迷龍被五花大綁的帶著紋身的脊樑。
而迷龍給我們的回應實在讓我們氣結「來啦?怎麼才來啊?磨磨蹭蹭的——快給我鬆開。」
郝獸醫說「我說迷龍……你這傢伙以為你在幹什麼呀?」
「幹什麼呀?能幹什麼呀?一肚皮髒氣不洩洩要憋出病來的我罵罵吵吵鬧鬧打打出出氣啊。王八羔子幸災樂禍!沒事了就快給我鬆開啊!」
「原來你怕憋壞身體啊?現在你要被鐵花生米噎死了不知道啊?」我提醒他事態的嚴重性。
迷龍嘿嘿地樂「扯犢子啦。咱跟死啦死啦什麼交情啊?一路敲腦袋踹屁股過來的就這也要崩嚇我兒子去啦。」
我們已經氣得不想說話了不辣跳起來一個爆栗鑿了下去迷龍的腦袋鑿起來真是很響的我們七手八腳地鑿著踹著他的屁股迷龍慘叫著想躲只是一個被五花大綁的人無論也逃不過小一個班的圍毆——新入伙的傢伙們看得眼都發了直我們下手可比他們狠多啦而且迷龍逃避著我們的爆栗和腳踹也跑得比原來是快多啦。
康丫叫得最歡「錘死他算啦!」
蛇屁股跟著叫「省顆槍子啊!」
豆餅鼓舞地附和「沒錯沒錯!」
迷龍在奔逃中對中間的一個尤其義憤填膺「豆餅你個牲口嚼的貨!小人!老子命裡犯小人!忘恩負義……噯喲!死湖南猴子你手夠狠啊!」
那是咬人而不叫的不辣悶聲斜刺裡插出來又給他劈頭蓋腦的一記。迷龍不再罵了加速逃跑我們倒開始罵了各地的土罵七嘴八舌地追在他後邊。
那傢伙在奔跑中看了一眼前方山頂的空地一整塊高如樓房的火山石突兀而起一道裂縫從巨石底座延伸到頂端讓你覺得它是由兩道飛來巨石伴生而生。那石頭的質地也不像石頭它被籐蔓和樹根纏裹得像一株碩大無朋也怪異無比的植物它的頂端也真的不再是石質而是從裂縫中生出的一棵古老而巨大的參天之樹樹冠延伸開來幾乎覆蓋了這山頂的整塊方圓。巨石之下有一個高不過兩米的小小神龕裡邊供奉著一尊恐怕在任何典籍中都無法查到的神祇和凌亂的香火甚至野花彫工也是極其古怪更像是出自當地土民的狂想。
一切都讓人覺得陡然回到了上古洪荒沒有銅和鐵的那個時代人們還在用石頭和樹棍與洪荒怪獸打拼的時代這就是所謂守南天門的四天王神廟神石神樹加上南天門下伴流而過的神江——怒江。
迷龍這小鬼兒跑得看不是路他顯然不可能攀上那山峰一樣的巨石於是往岔裡跑他站在路頭愣住往下看去怒江小成了一條線這面山峰客觀地說也是大於七十度的一個雙手不自由的直立行走動物衝下去只能是高山滾鼓。
於是那哥們兒回頭跑了兩步看著追上來的我們和惟恐跑了要犯緊追我們之後的新丁「打!老子一顆好頭由你們打!打痛快了給老子鬆開!」
然後他忍恥負重地低下頭要不是還有頭髮在估計我們已經能看見那顆腦袋上遍佈的疙瘩了。
我們沉默了我們倒也不打了我們推推擻擻推出幾個人——不辣、豆餅、蛇屁股他們磨磨蹭蹭拿下來肩上的槍。
「王八羔子真打呀?」迷龍有點兒呆了。
郝獸醫臉都快皺成苦瓜了「爺爺噯麻煩你扳著手指頭算算這一路你惹的事夠斃多少回了?」
「我咋扳手指頭呀?豆餅你給我鬆開。」
豆餅傻不楞地真打算去解我忙給喝住「豆餅想秤你脖子上那玩意是不是六斤半?你解開他要不跑我是他灰孫子。」
迷龍於是望望天欲哭無淚「不仗義啊你們。死啦死啦也不仗義。」
「他是團座用不著跟你小小丘八仗義——阿譯營座你說是不是?」我問阿譯。
迷龍罵阿譯「癟犢子營座別說話!就是他害得我!」
阿譯什麼也說不出來。
我說「他也沒害你。我們就是來送你上路的。你要誰?要他們?」
迷龍看了看那幫新丁那幫新丁現在倒畏縮了誰有殺死自己同僚的勇氣呢——迷龍很認真地把這雙方比較了一趟得出的答案和我們差不多「被他們崩就是陰溝裡翻船了。還是你們吧……你們也是陰溝!」
蛇屁股催促道「行行不辣你們快點兒吧。早死早投胎。」
於是不辣那幾個抬起了槍。
不辣說「迷龍到了那邊別跟要麻打架他一個打不過你你要地道等我過來再打。」
迷龍說「我每天早晚的把他收拾成扒豬臉子!中午是小雞燉蘑菇!……噯噯這霉地方我得瞧著東北向死。」
康丫放下了槍開始撓頭「你自己挑的地啊!」
「別吵容我找找……東北向?」我們看著那傢伙足把自己轉了兩圈又轉成了面向我們。
郝老頭兒苦笑「咋又見面了?」
迷龍說「我還就不東北向了。我還就瞅瞅哪個王八羔子死不仗義的先開槍!」
「嚇唬誰啊?你這幫老熟人有怕死人的?哥兒幾個我數一二三。」我開始數。
迷龍打斷我「噯!噯!大事忘了帶我老婆孩回禪達成不?」
我答應他「行行。一二……」
迷龍又叫「煩啦你別猴急成不?!耽誤不了你拉泡屎的功夫!大事兒還沒完!」
現在連不辣都學會了苦笑豆餅都學會了撓頭我乾脆閃一邊摳樹皮。
不辣說「有屁快放該走就走。國難當頭你留點兒時間給我們打小日本行嗎?」
「我想哪!在想著呢!……對了叫我老婆別給我守寡。」
蛇屁股提醒迷龍「她不會給你守寡的。人要守也是給姓雷的守。」
「……也是……對了哥幾個你們說我是不是虧得慌啊?」迷龍看著大家。
我說「你不虧。上輩子你欠她七石八斗米三張猞猁皮一斤高麗參全攢這輩子還了。」
迷龍瞪眼問「你咋知道的?」
我說「待會兒你跟閻羅王對下賬就知道了——一二……」
迷龍又打斷我。「喂喂!」他特無辜地瞪著我們「我說那個誰啊我渴。」
我們面面相覷終於豆餅解下了水壺然後大家又面面相覷水壺遞到了我手上。
「我琢磨著等他解了渴就得要我們辦滿漢全席。」我說但仍然忍著氣灌迷龍的水那傢伙滿滿當當喝了一大口然後一點兒不拉全噴在我臉上——他開始嚎啕光當一傢伙跪了下來開始嚎啕那很像一頭一臉吃人相的熊瞎子忽然趴下來跟你要糖果。
「爺們兒歪我的不仗義的爺們兒歪弟兄們歪良心叫狗叼跑了的弟兄們歪你們就真忍心看我去死啊?沒人幫我求個情啊?」
我愣神我們大家愣著神不辣衝他大叫「早給你求過了啦!」
迷龍叫「再求一次啊!」
「你還有什麼孬事沒幹?什麼屁話沒說?你這樣東西待在哪兒都是個禍害你呆過的軍隊最好直接散伙!你說死啦死啦留著你幹什麼?」我問他。
「我好好做人啊!他說什麼我都聽了你去跟他說他是玉皇大帝太上老君他就崩個屁我都猛吸……別!別!這麼說能整死我你說他是個大好人我說真的他不是東北人可是個好人我願意跟他干啊。你跟他說誰還能像我這麼使機槍的?不辣還是你啊?你們看我機槍使的嘖嘖。」迷龍開始自我讚歎。
我學著他的口氣「嘖嘖。」
我又鑿了那傢伙一個爆栗。
郝獸醫說「煩啦你就去給他說說吧。」
「我不去。當官的去阿譯去。」
阿譯也算知道自己的能耐「真想迷龍死就我去。就團座那張嘴也就你還能擋個兩合。」
我有不去的理由——「我腿痛!」
康丫趕緊話茬兒「我背你去。」
「……你好好在這拿槍比著我自己去!——全都不是東西!」我拖著我的腿下山康丫仍混水摸魚把槍塞給了郝獸醫跟我屁股後邊拜迷龍所賜我所有的悲憤都成了好氣又好笑。
死啦死啦站在林間聞著被迷龍伐倒的樹的清香看著那口棺材他已經看了很久有時他撫摸斷樹的年輪有時手指掃過迷龍特意在棺木上留下的枝葉。
那確實是世界上最美麗的棺材它甚至讓你忘卻了死亡而只記得生命一個一次次死裡逃生的人一定能意識到這個然後想起這是迷龍為他的未來而做的聘禮。
迷龍的老婆仍跪在棺材邊謹守著中國關於老人還未下葬小輩就得守靈的規則在做這件事情的時候她一邊靜靜地梳理著自己用的是帶著露水的樹葉。雷寶兒為他的媽媽摘來更多的枝葉這並不耽誤他仇恨地瞪視眼下這個全副武裝的龐然大物。
死啦死啦的身邊還隨著一名死忠於是他向那小年青的發話「去找些人來。幫人把棺柩入土了。」
那小子掉頭以一種打仗的速度去了。死啦死啦回頭向著棺柩鞠了個躬——這也是他能對一個素味平生的死者表示出來的最大敬意——然後他轉身打算離開離開時他打算表示一下迷龍和我帶給他的怨憤。
「女人你斷送掉的男人本來夠種殺掉上百的日軍現在被打發給名存實亡的軍紀了。」
迷龍老婆說「我看太多殺戮了。」
於是死啦死啦站住了回頭看了看「可以不看了。你可以跟我們走過了怒江去個你覺得適合的地方。我們還得在這兒做你看煩了的事情——等殺了我最好的機槍手以後。」
「你這種人我也看得太多了。」迷龍老婆說。
死啦死啦看著那女人的背影但對方並沒打算讓他看背影她仍跪在地上但用一種非常大方的儀態調過了身來她第一次讓人看見了她的正臉因為她已經把自己清理乾淨了她不喜歡被人看見她的困窘與潦倒。
我和康丫進林子然後我們在死啦死啦左近愣住我們第一次看見迷龍老婆長什麼樣子連迷龍都沒看過她長什麼樣子。
迷龍老婆平靜地說「我長大的地方有一種孩子叫作鬼嬰生下來就要被拋棄因為他命裡要禍秧別人。他身上有個標記寫著要出人頭地他不知道人這輩子要做什麼但他不管怎樣也要出人頭地。他很聰明強取豪奪沒人比得過他他要的不光是錢也不光是權他要勝利可不知道什麼叫勝利所以他什麼都要。老天在他身上下了咒其實他就是老天派到人間來收魂的惡鬼什麼都沒法讓他開心他最後只好要別人的命。我丈夫就是這樣的人他成了巨富上周別人燒光了他的錢要了他的命。你也是這種人。」
死啦死啦一直在苦笑看樹皮看我們看他的掌紋「我知道我要做什麼的——把日寇清出這片土地。我確實是不會知道勝利長什麼樣因為它來之前我已經死了。」
「您準備好死了所以我們也就應當為您的理想去死了。團座你們是恨天無柱恨地無環的強人只想自己所想的天才。您和我丈夫都好像從日本來的精英頭幾十年可以為了扶助他們的中國兄長而殤後幾十年可以為了保持他們欺凌弱小的權力而死。你們是那種交合剛畢就互相嚙食的毒蛛你們為了理想要凌駕眾生為了凌駕眾生再把理想當作肥料你們是林子裡的霸王樹你們生長的地方連灌木都長不出來。」
我無法不啞然地看著死啦死啦在一個女人面前面紅耳赤他很想走可走了對他更是無法認可的失敗我幾乎不知道該同情或是幸災樂禍。
康丫可以開口因為勝在麻木「團座迷龍說……」
死啦死啦煩燥地揮了揮手讓康丫住了嘴現在連康丫都意識到這從未有過的煩躁。
「煩請各位轉告……他是不是叫作迷龍?」她在我們的點頭中不慍不火地繼續說「這些天我一直看著我的親人在死我還得把雷寶兒帶大不敢去看他了。可煩請轉告本來是想葬了公公後就去尋死的現在不會了我得對得起這樣……一份聘禮。」
我們愕然地看著她。
如果說越鮮的花插大堆的牛糞那麼迷龍無疑是我們中最大堆的……我只是在替迷龍擔心他和這樣一個女人也太不般配。
死啦死啦在煩燥中忽然猛烈地揮手「轉告個屁?放啦放啦!」
我們啞然地看著他小死忠拉過來一班人以繼續那半路被打斷的葬禮死啦死啦瞧也不瞧在他眼前恭立的下屬們他揮著他的手出去「沒聽見?死人埋啦!活人放啦!」
於是埋死人的擁向棺柩而我和康丫仍跟在他後邊。
死啦死啦走出林子便站在路邊望著他疲憊不堪雖有隊形但確實也潰不成軍的部下發呆他的眼光又有點兒像在看死人而被那樣看著的部下也只好不知所措的看著他。
我擻了一把康丫和他附耳於是康丫飛跑著去峰頂宣佈迷龍的赦免。我想跟去但我回頭看了看那傢伙破碎的表情——確實是破碎一個人把自己被打得支離破碎的信心、信念、情感全堆在臉上就是那樣好像碰一下就會成垮掉的沙子。
我站住了。我和其他很多的丘八們看著那傢伙那傢伙目光全無焦點地看著我們他往後退了一步時有點兒搖搖欲墜他用手摸著身後的溝坎慢慢坐下然後將身體和頭顱都斜靠了。那雙眼睛只能讓你想起一個將死之人全無好奇心地凝望了一會兒他待會兒就將升騰上去的上蒼然後閉上。
眼睛剛閉上支撐脖子的力氣似乎就消失了順著溝坎歪了一下然後就那麼歪著——只要不是被炮火衝擊得七零八落的人死時大概也是那麼個姿勢。
我們瞪著他有人茫然有人怯怯上行一步有人怯怯後退一步。我們瞪著。
他就地睡了在我們即將開拔的時候閉上了眼實際上十五分鐘前我們就該向行天渡進發。」
我試探著往前走了一步於是成了最靠近他的一個人。他看起來沒有呼吸胸廓幾乎沒有起伏我看著一具泥濘的煙火熏燎過的神采渙散的軀體。
我忽然明白過來他是死了。我們忽然想起來從沒見他睡過從緬甸到這裡他一直像只瘋狂跳踉的猴子。我們一點點抽掉支撐他的全部支架讓整座南天門壓在他頭上我們成功地幹掉了他——他累死了。」
「團座?……死啦死啦?」我輕聲叫。
全無動靜於是我輕輕碰觸他不知是因體溫流失還是山風吹拂變得冰冷的軀體然後一籌莫展地看著我周圍那些我並不熟識的人。
炮聲在遠遠的背山又響了起來我們曾經擺脫了那聲音幾天之久但它現在又追了上來讓我們竊竊私語惶恐不安。
「團長!」我搖撼他我看著那具軀體從他倚靠的溝坎上滾落下來仍然是了無生氣的。
「日軍追上來啦!」我大叫。
我現在能確定一件事他就算沒死也至少已經暈厥只是靠他最後的精神頭兒做出一副睡去的樣子。他仍然沒有動靜。
我的身後在嗡嗡的碎語有腳步聲。我回頭看著竊竊私語的人們中已經有一部分開始拔步下山又有一小群兵從我們面前走過他們並不屬於我們這個隊列也不成隊形但是他們帶動了我們中的人跟著他們。
「白眼狼!他沒扔了你們你們扔下他!」我沖那些人叫。
那無濟於事我回頭始抽打他的耳光「你這叫畏罪自殺!改天再裝神扮鬼行嗎?起來啊!王八蛋!」
埋掉了死人們的小死忠們從林子裡出來迷龍老婆和雷寶兒跟在後邊。死忠們幫不上什麼忙他們盲目的崇拜讓他們幾乎喪失判斷力只會茫然地站在旁邊聽著遠處的炮聲甚至生了去意。雷寶兒擠進人群看了一眼認為是不會有興趣的事情又擠出人群飛奔了開來。
他奔向的是山路上的上坡道我不知道他奔向什麼。
我擠出了那個人群走向山路的另一邊看著開闊的山脈和雲層我轉回身看著那群束手無策的人越來越多的人在越來越零散地走。
這個凌亂的隊形從緬甸走回雲南終於在南天門上散掉。我忽然不想再走。死啦死啦竭力保持的隊形原來是我們每個人的腿腿沒了我們就得蠕動著爬回家。我很想跟他說你是玉皇大帝太上老君是什麼都行說什麼我都聽只要別讓我再無能為力地看著我們不戰自潰。」
我想哭而哭不出來想笑比哭還難看我覺得我虛弱得快被山風吹跑了。我看著雷寶兒在山坡線上浮現那順理成章因為他騎在迷龍的肩上接著我聽見馬叫驢叫狗叫以及老虎叫狼叫和豬叫一下冒出來那麼多動物順理成章因為那都來自迷龍的一張鳥嘴。
我瞪著迷龍他像一個已經獨力趕跑了所有日軍的功臣被不辣豆餅康丫這樣的傢伙簇擁著做著雷寶兒專有的巨大的馬轉著圈拐著彎學著蛤蟆跳現在雷寶兒的笑聲對他就是一切。
迷龍說「叫爸爸!」
雷寶兒答「狗狗。」
迷龍笑得像所有的爸爸一樣開心並且和他的老婆會合他基本不怎麼注意那個人圈子在他和他那一家子大步邁下山道時總算還記得和我招呼一聲「快走啊!鬼子**呢!」
我仍然以我原有的表情看著他那傢伙神經粗到——或者說他幸福到根本不關注這些於是他走過我身邊後背上著了狠狠一石頭。那傢伙在怪叫聲中轉身。
「誰砸的我?」
我向他展示手上一塊更大的石頭這一塊無疑可以讓他頭破血流只要我不在乎傷著雷寶兒。
郝獸醫衝著我叫「煩啦你搞什麼?」
我看那個人圈子又看了眼迷龍郝獸醫以他的職業敏感而一頭扎進了那個圈子幾秒鐘後便傳出來他的嚷嚷聲。
「散開!都散開啊!你們這樣圍著是想憋死他啊?」
於是人圈散開迷龍不再瞪我了看著那具全無活氣的軀體「咋?死啦?」
我抬起胳臂準備投擲。
迷龍忙說「別別!暈啦我知道被我氣暈的。」
不辣一邊忙著把死啦死啦扶起來靠在臂彎裡一邊大叫「累暈的!」
我們看著郝獸醫在那手忙腳亂的救治掐人中掐耳垂康丫拿衣服在一邊給扇著涼風被郝老頭一巴掌抽開然後郝老頭開始翻身上的布包拿出幾支也不知什麼時候攢的金針開始扎針。
看著郝獸醫的徒勞康丫的衣服已經改用來擦眼淚和鼻涕了。
我們把他弄丟了。每當獸醫這樣滿頭冒汗時我們就又少掉一個人。我們合力幹掉堅強、主見和信心。
迷龍從頭頂上抱下了他雷寶兒抱著雷寶兒湊近了死啦死啦看起來他像要把雷寶兒當作一顆碩大無朋的藥丸餵給死啦死啦。
不辣叫道「迷龍你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