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工之後,雯夏講故事的工作倒是繼續了下來。人總不能一天到晚只工作不娛樂,長時間工作,心情不好,工作效率也不會高。
雯夏不是剝削人民血肉的地主,她不會逼著那些人一刻不停地抄錄,反倒是立下規定,每過一個時辰,便讓他們放鬆放鬆,休息一炷香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裡,作為監工的雯夏便會將她記著的那些故事整理整理,分段講出。
這樣一來,不僅已經收攏來的人沒有一個撂挑子不幹的,反倒是又招引來不少附近的人,趁著忙完了農活,便都湊來,只等著雯夏那沒過一個時辰就繼續一段兒的小故事。
雯夏對於那些字跡清楚漂亮,速度又快的,就會在約定的工錢之外另包紅包。
這樣的確是收攏人心的好手段,但是卻造成了另外一樁雯夏沒有料到的後果。
在王弼的書稿已經全部抄寫結束後,來聽故事的人非但不見少,反倒是更多了,不僅有住在附近的人們,連一些洛陽城中那些有閒的人也來她這裡。而那些抄書的書生,也不肯就這般離去,有些厚臉皮的,便纏著雯夏,要繼續抄寫。****
正在雯夏不知道怎麼打發他們的時候,山濤卻找到雯夏,說他有一位朋友,有份書稿正想要找人抄錄,便來請雯夏幫忙。既然是山濤來求。而且又用不著雯夏出什麼力氣。現成地人,雯夏便應了下來。可沒想到這完了一樁又是一樁,來來回回,反倒是排起隊來,及至雯夏感覺到勢頭不對,她這兒已經快成了一家准出版社。
人有事情忙地時候,就會忘記自己的悲傷,如果沒有這些事情。雯夏也許就會一日日沉溺在她給自己挖掘的墳墓裡走不出來。可是當這些事情一件件做起來的時候,接受過二十一世紀的現代教育,大學裡學習過管理學的雯夏,終於找到了自己能一展所長,實現自己價值的機會。
來的人多了,雯夏地小作坊也越來越正規起來。負責抄寫的人,負責裝訂的,切割紙張的。雯夏深知分工合作的重要性,流水線可以大幅度地提高效率。雯夏有發現買來的紙張質量並不統一。有時好有時壞,有時厚有時薄,於是便找了一家產品質量穩定的。=君子堂首發=讓那一家單單給自己造紙。
因屋後有一眼泉,修屋子的時候,將泉水引出來,修了水道,便是一條彎彎曲曲的小溪,於是雯夏便取名取水閣。
雯夏也知道品牌地效力,於是她開始有意識地在那些書冊的封面留下取水閣的獨特標記。取水閣地名字寫在書的封面封底上,漸漸的。這個名字就更加有名了些。士人才子,皆以取水閣所出書籍為上品。
與此同時,雯夏也在小心翼翼地為王弼的書找尋最合適的閱讀者,她選中了人,便會派人將那書送去一份。不過她自己露面的次數卻少了,對外也只自稱取水閣主,從不道出自己的真實姓名。很多人都只知此名。卻不知此人。前來要求抄錄文章之人,大都以為取水閣主是個深居簡出的男子。
世人盛傳。取水閣閣主只與山濤阮籍嵇康等人親近些,有些人便想要通過這條渠道,看看那傳說中地人究竟是如何模樣,可惜無一成功。神秘反倒是更會勾起人們的好奇心,對於這位從不露面的閣主,圍繞著他的猜測不知有多少。
有人懷疑他就是山濤阮籍或是嵇康等人其中之一,也有人認為他是來頭不小的人物,不便露面。
而取水閣閣主親自贈與的書冊,雖然得之著寥寥,卻是精闢之極的論斷。因為得到這書冊地人,都是當世才子,一時間人人都以得到這份書冊為榮,若得一份,就好似證明了自己地身份一般。
雯夏深知東西少了才是珍寶的道理,若是滿世界不管男女老幼地把這書送出去,反倒是讓人覺得得來地容易,又如何肯好好保管?所以雖然她手中裝訂成冊的書是不少了,送出去的時候卻是加倍謹慎,有時候就算有人求到了門口來,若是人品學識不佳者,她也不見的會送於其一份。
從原版這裡得不到,有那想看的人,便通過各種各樣的渠道,求得那些有書的人,自己抄錄一份來細細研讀。
當然,這也全歸功於王弼的文章寫得好,評做得好,雯夏只不過是推波助瀾罷了。
書冊上自有王弼的名字,得了書冊讀後大加讚賞佩服的人,便會猜測這取水閣閣主和王弼是什麼關係,再加上王弼已死的消息洛陽城中並無多少人知曉,便有人推測,那取水閣的閣主,便是王弼。
王弼從前也不喜熱鬧,後來才被何晏舉薦為眾人所知,所以若說閣主是王弼,相信的人倒是越來越多了,只當他不願旁人知道是自己將自己的著作送人,所以才避不見人。
各種各樣的傳言雯夏都聽說過,見怪不怪,也便一笑置之。反正時間長了,這些流言自然也會被人忘記,重要的是她的目的達到了,這樣就很好。
生活中如果沒有煩心的事情,就再美好不過了。可是人世間終究是難找一種完美無暇的生活的,就像雯夏現在這樣,如果沒有嵇康,她就會少很多煩心事了。
若即若離的關係,隱約曖昧卻從不挑明的話語,實在讓人捉摸不透又心煩不已。
雯夏承認,聽聽嵇康的琴的確是一種享受,而且要讓傲氣如嵇康之人彈琴,除非他心甘情願,不然就算皇帝也難勉強他。可是雯夏得到了這麼一個讓人羨慕之極的機會,卻是煩惱多於享受。
耳朵雖然被帶倒了仙樂之境,心卻失去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