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夏雖然是這般安慰了小艾,但是她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現在身在安毓宮中的她就像是一個不該存在的人一般,雖然她的身份是新進的宮女,但她還是要盡量避免見到別人。
安毓宮中所有的宮女侍從都已經不是雯夏在的時候用過的人了,所以只要她呆在宮裡不到處亂跑,倒也不必太過擔心被人認出來。皇宮就是這樣,很多事情旁人都只認得你的衣服,而不記得你的臉,就算是穿著這件衣服的人換了,也不會有多少人在意。在皇宮中,身份比名字更重要。
雯夏從蘇曼口中打聽到了,這宮內的人,早在她離開後的幾天,便以不同的名義驅散了出去,耳後在一個月的時間內,這些被驅散的侍從宮女便都消失地無影無蹤,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他們自然是被滅了口,安毓宮外的宮女侍從沒有幾個近距離見過雯夏的,宮內認得雯夏容貌的又都封了口,只要小艾深居簡出,她李代桃僵的事情還真的不會被人發覺。
雯夏越想越覺得寒,一個大活人就這麼變來變去,諾大一個皇宮,居然就沒人察覺麼?那些宮女內侍接連被趕出去又死的不明不白,怎麼就沒有人去調查呢?在這個皇宮中,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是虛偽的?還有沒有可信的東西?
小艾身子笨重,現在甚至連起身都很費勁。一路看文學網太醫言道臨盆便在這兩日之間。
雯夏不由懷疑司馬炎將她弄進宮來地動機,偏偏選這麼一個時候,司馬炎絕對不是為了讓她進宮來照顧快要生產的小艾,司馬懿到底吩咐了司馬炎什麼?他們到底想要怎麼樣?
「奶媽,你知道麼?」
蘇曼嚇了一跳,入宮的這幾日雯夏不管白天晚上都窩在屋子裡,連話都很少主動說,此刻忽然冒出這麼個沒頭沒尾的問題。她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小夏問的是什麼?」
「他們準備怎麼安置我?怎麼安置小艾?」
蘇曼避開雯夏的視線,雙眼盯著手中的針線活,答道:「奴婢不知。」
蘇曼沒全說實話,她是不知道詳情,但是通過這些日子來的點點滴滴,她也猜到了些什麼。蘇曼看到那給小艾接生地產婆被夫人喊到一旁嘀咕著什麼的時候,她便猜到了些許……後來看到那產婆藏著掖著的東西,她便明白了。
小艾現在唯一的價值便在於她肚子裡的孩子。只要這孩子呱呱墜地,小艾便也沒了作用,那時她反倒是成了個天大的累贅。女人生孩子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小艾因為生產而死。雯夏也不會起懷疑,到那個時候再來一次替換,讓雯夏重新做了皇妃,便順順利利再沒有什麼阻礙。
至於小艾所生下的孩子,據太醫說十有八九是個皇子。那時這皇子自然算在雯夏頭上。雯夏有了皇子做傍。不管是太后還是皇后,都不能奈她如何。
蘇曼心中雖然想到了,卻不敢說出來。一來這些都是她自己暗自踹度出來的,尚且不知真假,二來這事兒就算是真地,又怎麼能告訴雯夏?
「奶媽,你知道的,只是不肯告訴我罷了。」雯夏淡淡地說著,既沒有要強迫蘇曼說出來的意思,也沒有責怪蘇曼的意思,只是實話實說罷了,就像是平時說「我已經吃飽了。」一般地口氣。
若雯夏真是疾言厲色,或者凶狠地逼問,蘇曼倒覺得比眼下更好應付一些。她不知道為什麼,這個自己從小帶大的小姐已經大不一樣了,不僅不同於從前的蠻橫不講理,也不同於那段時間做皇妃的她。
此刻的雯夏淡然,淡漠,她地雙眼中無喜無憂,看上去就像是一灘寒水,深不可測,她將自己所有地情感都影藏了起來。雯夏地眼睛此刻不再是透露自己情感的窗戶,反倒是成了透析她人心思的鑰匙。蘇曼覺得自己只要被那雙眼睛多看一會兒,心中有什麼秘密便都隱瞞不住了。
蘇曼覺得,雯夏不再像原先那樣驕橫,也不像失蹤後又回來地她親切溫和。此時的雯夏安靜,但卻不是死氣沉沉,蘇曼覺得有一股危險而強大的力量在那安靜的表象下慢慢湧出,蘇曼忽然覺得雯夏變得很可怕。
就算是從前雯夏下手狠毒視人命如草芥的時候,蘇曼也不曾像現在這樣懼怕過她。
「奴婢說的是真話,奴婢真的什麼都不知道。」蘇曼戰戰兢兢地回答道,渾身一軟,本來是跪坐在地的姿勢就變成了伏跪在地的姿勢。
「奶媽不知道便不知道,我又不會怪你。」雯夏上前扶起蘇曼,道:「奶媽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的,怕什麼?我很嚇人麼?」
「不,不是。」蘇曼只覺得雯夏雙手冰冷地嚇人,接著轉開話題,道:「主子冷麼?奴婢去把炭盆點燃了。」
此刻雖然已經天寒,但還沒有到不可忍受的地步,所以給下人們住的屋子還沒有生火取暖。
「不冷,不用麻煩。」雯夏因為身體虛,手腳是常年冰冷,就算是酷熱的夏季,她的手腳也是冷冷的。從前做郡主做皇妃的時候,時時都有人照顧,總有東西暖手暖腳,便也不覺。這九個月來生活環境變了,需要自己照顧自己,雯夏便也習慣了這冰冷。
從前和王弼在一起的時候,王弼總會將雯夏的手拽帶自己手裡,捂熱了再換另一隻手。王弼雖然身體也很弱,但是他卻是一年四季手腳比常人溫度高,滾燙滾燙的。
雯夏便也常常以此打趣,說他人冷冰冰的,身體卻是暖暖的,反差實在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