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來了,雖然蔡文姬一家隱於山中,不問世事,但是新年的氣息也吹到了這裡。堆滿屋子各處角落的書籍被重新整理過,窗紙也都換了新的。
雯夏用上了在大學裡學過的圖書分類辦法,將竹簡書冊都按類區分,整理好碼放在架子上。這件事情可耗費了雯夏不少的時間,那些書上的字都是繁體,有些還是小篆,讓只認識簡體字的雯夏很是頭痛。而且那些書冊中相當一部分都是竹簡,又多又重。好在有微生亦跟著,還沒等雯夏動手,所有的重活力氣活,就都被他搶先做好。
雖然費心又費力,雯夏卻樂在其中。有時候正在整理著,雯夏就會捧著一卷書細細讀著,一看就是半天,都忘了手頭要做的事情。開始的時候,雯夏遇到不認識的字和詞,還有不明其意的句子,就會去問蔡文姬或者董祀,但是蔡文姬和董祀並不是時時刻刻都有時間給雯夏解答,遇上雯夏急著想要瞭解書中意義的時候,她便會去打擾一直坐在角落裡讀書的王弼。
「郡主怎麼連這個字都不認識?」王弼總是會瞇縫起眼睛打量著雯夏,再用那種帶著嘲諷的口氣為雯夏解答。
不過雯夏十幾年的書也不是白讀的,總歸都是方塊字,掌握了繁體字和簡體字之間的異同,雯夏讀起書來便輕鬆了許多,也不會有那麼多字不認識而需要向人請教。
這第一層屏障跨了過去。接下來就是去理解那些簡約到極致地句子中隱藏的複雜意義。隨著雯夏問題的逐漸加深變難,王弼也不再常常用那種輕蔑嘲諷的口吻為她解答了。有時候為了一個句子一個詞,兩人會在一起嘀咕半天,連吃放都忘掉。當然,在對這些古文的理解上,雯夏是及不上王弼的,不過雯夏會用現代人的觀念來理解一番。一會兒說這樣不對。一會兒又說那樣不對,甚至來指摘王弼地解答是錯誤地。
一旦遇上兩人意見相左的時候,就免不了一番爭執。兩人各持己見不肯退步,連媚兒的勸解都不聽,最後往往需要蔡文姬或是董祀來做和事老。
雯夏住了三個月,便也讀了三個月。雖然遠遠及不上滿腹詩書的水平,卻也有了些進步,總可以在蔡文姬董祀等人談論之時偶爾插一兩句話,不至於言而無文了。
雯夏因為暫無去處,況且那藥丸煉製也需歷時三月方可成功,所以留在蔡文姬這裡,同時也派蘇曼和微生亦輪番出去,一面打聽洛陽城中消息,一面找尋落腳之地。而在這三個月裡,王弼也不像從前那樣留一段時間便離開。他就像是打定了主意要在此常住一般。
一座小屋多出了幾個人,自然有些擁擠不堪。新年過後天氣轉暖,雯夏便要微生亦去附近的村寨找了些熟手的工人。又加蓋了三間屋子,以應付眼下地情況。建屋的時候,雯夏忍不住便動手設計了幾處,又要人用竹筒將水從遠處引入屋內,讓屋子在清雅的基礎上。多了幾分方便舒服。
因為雯夏銀子給的大方。又有蘇曼和微生亦日夜監工,雖然蔡文姬和董祀都是不喜嘈雜之人。好在也沒鬧了幾日,那屋子便建好了。
除了王弼,別人都很喜歡雯夏的設計,屋子封頂之後,也小小慶祝一番。卻只有王弼不動聲色,依舊在他那個專屬的角落裡讀書寫字,外間的一切似乎都與他毫無關係。
三個月相處下來,王弼的孤僻性子,雯夏是早就習慣了,他會有這樣的反應,雯夏倒也並不意外。
雯夏那給張宛講了半截的故事,此番又給媚兒原原本本從頭到尾講了一番。講故事講到半截就走人是很不道德地一件事情,雯夏此舉一面也是因為山中無事為了讓媚兒開心,一面也是因為心中對張宛有些愧疚,以此稍作彌補。
媚兒雖然個頭長了年歲長了,從前那種活潑好動的性子卻一點沒變。仍舊是一樣地喜歡玩鬧,凍土消退後春芽萌發,媚兒更是有了玩耍的地方。於是王弼也沒辦法守著他那個角落繼續讀書,媚兒總是覺得拉了雯夏一個一起玩鬧還不夠,總要將王弼也一起硬拖出來。
玩鬧過後,三個人也不是全無事做。平時幾人吃地穀物雖然可以買來,但是吃的蔬菜卻需要自己種植。將前一年留下的蔬菜種子灑入土壤之中,過不了幾日便有蔥綠的嫩芽從土中冒出來,便需要有人按時澆水除草。
這些東西雯夏是第一次動手做,雖然在現代的時候她種過花,但那是在花盆裡,和這種感覺完全不一樣。當然,微生亦和蘇曼是堅決不同意雯夏這樣做地,雯夏一動手,只要他們看到了,就會跟在雯夏身後,搶著將要做地活兒都做完,雯夏最多也只能做做最輕鬆的事情。
雯夏對於洛陽城中動向地探查也從未停下來過。真是怪了,過了這麼久,居然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蘇曼還化了妝找宮中的婢女下人打聽過,都只得到消息,說貴妃身體不好,除此之外便再沒有一點消息。
郭太后是如何做的,居然能將一個大活人的消失隱藏地如此之好?這是雯夏想破頭也想不出的。不過眼下這般倒是對她有利,起碼她可以安安靜靜地生活,用不著擔心有人尋過來。
雯夏和王弼整日裡總在一起,不可能除了讀書的時候在別的時間都互不搭理。漸漸地,兩人之間談論的話題從書冊中慢慢拓展到了別的事情上,季節天氣,水流風向,飛鳥游魚,都進入了雯夏王弼還有媚兒的話題中。
雖然雯夏對於這些東西的瞭解程度也僅僅局限於常識,並沒有深入,可這些常識也是經過了多少年人類智慧的積累而形成的。古人輕理而重文,對於自然事物的追本溯源和解釋自然是遠遠不及雯夏所知,於是雯夏就可以在這些事情上一展身手,大肆進行科普教育。
當然,大多數時候,王弼都把雯夏說的話當作她信口雌黃,說她大話連篇。尤其是雯夏說地球是圓的,地球是繞著太陽轉的時候,王弼更是連連搖頭,說雯夏是「一派胡言」。
整個人類世界瞭解到這個問題,也是在歷經幾百年的爭執之後,雯夏自然是不指望自己能當先驅,將這種理念的發源地從歐洲搬到中國,還讓其提前好幾百年。不過雯夏也有反駁王弼的辦法,「周易不是說,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衍生萬物麼?,這個太極,它不就是圓的麼?再說,神話裡不是說,天地初始的時候,就像雞蛋一樣麼?這雞蛋,不也是圓的。所以嘛,我們腳下的大地,其實是圓的像這種爭論,已經是每天都有。有時候雯夏找不出可以解釋的理論,就會真的胡攪蠻纏,甚至是自己編一套半通不通的道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