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夏不相信司馬府會對她的出逃無動於衷,恐怕過不了多一會兒,她的那些婢女和蘇曼便會發現她空空如也的睡榻。所以雯夏最想的便是盡快離開洛陽城,找個偏僻的,不會引人注意的地方蟄伏下來,一藏便藏個三五年,讓時間抹去她曾今存在過的痕跡,讓所有的人都忘記她。
但是阮籍的建議卻與雯夏的設想截然相反,阮籍要雯夏先藏在山濤的家裡,避過了風頭再出城。
「他們會找到我的!」雯夏有些焦急,「走得越遠才越好。」
「美人。」阮籍雖然自己醉地搖搖晃晃,駕駛著的馬車卻是平穩而快速,「離開洛陽城,你去哪裡?你的馬車能快得過司馬大人的馬麼?不出一天他們就能追得上你,除非你只是想玩兒一場遊戲,然後就回去。」
「不!」雯夏堅定地搖頭,「我不回去!」抬頭看著阮籍瀟灑地揮鞭,雯夏腦中一閃,恍然大悟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大部分人都會以為我離開洛陽城了,可是我便偏偏留下來,阮籍兄的意思便是如此吧。」
阮籍哈哈大笑,也不管在這樣的深夜是不是合適,「雯夏果然是聰明,一點即通。」
雯夏聽到阮籍第一次以名相稱自己,知道他是把自己看作一個普通人,一名好友了,甚是開心。從此以後,她再不要做什麼永嘉郡主,真正的永嘉郡主,早已經在她醒來的那一刻消失了,她根本就不該再出現在司馬族人的面前。現在這一切終於結束了。
只可惜雯夏高興的太早了些,自由地日子沒有過了多久,每個人都是歷史潮流中的一朵小小浪花。從古至今,又有幾個能超然世外獨善其身的?
馬車在城中轉了一大圈。才繞回到山濤地府前。
「巨源兄,打擾你的人又回來了。」阮籍大大咧咧地,進山濤地府第便如入自家一般隨隨便便。
王弼這一路上都沒說什麼話,雯夏和阮籍到了山濤府中之後,他下車折身便走。
「喂!你去哪兒?」雯夏急追幾步。阻住王弼的去路,問道:「現在只是五更天,很冷的,能不能這麼走,萬一受了涼再生病,可怎麼辦?」
「我的事,不用你管!」王弼甩開雯夏,道:「什麼時候郡主有需要在下效勞的地方,可以派人去找我。我不會躲起來地。答應的事情,我一定會做到。」
王弼一副煩不勝煩的樣子,原地踱著步子。很不喜歡雯夏阻攔了他的道路,很想要早一點離開。
「既然不願意。就不用幫忙了。」雯夏不喜歡王弼這樣的態度。這讓她心中很是不痛快。王弼這個樣子,好似是自己逼著他做事一般。「今天你幫了我。你我之間就算一筆勾銷,你不想做的事情我不會強迫你做。只是請你愛惜自己的身體,莫再讓別人擔心。」雯夏說罷閃身讓開了道路,道:「你的路,我不會擋。」
王弼邁步便走,一眼都沒向雯夏這邊瞅。
「他還真是個奇怪的人。」不知何時阮籍走到了雯夏身側,「既然不願意幫忙,當時拒絕不就好了?那個桐葉來找地時候,措辭是極為客氣的,也沒說非要他幫忙不可,是他自己要來的。」阮籍將酒瓶裡地一點殘酒喝掉,繼續道:「雯夏,你的這個朋友言辭也是犀利地很,連我都快招架不住了。」
「呃?」雯夏不由有些頭痛,王弼怎麼招惹到阮籍頭上去了?
「只是。」阮籍伸舌頭將酒瓶口上殘餘地最後一滴酒舔掉,用帶著些醉意朦朧的語調道:「哎,酒沒了,喝了巨源這麼多酒,不知他還肯不肯再把府中窖藏地好酒拿出來。」阮籍哈哈一笑,趁著七分酒意,拽著雯夏就往山濤府中走。
落座之後,阮籍最先做的事情,自然便是將桌上溫酒端起來,先餵了自己腹中的酒蟲。
這還是雯夏自竹林一別之後,第一次見到山濤,相互問候過之後,山濤一直中規中矩,雯夏也不知再和他說什麼好,坐在席上,總覺得彆扭。當日初來這個世界,在林中小屋與山濤相處時的那種淡然隨意,現在無論如何也找不回來了。
就因為一個身份麼?可是現在自己已經放棄了那郡主的身份,為何這個人對自己依然是這般敬而遠之的態度神情?雯夏有些失落地暗歎一口氣,也許是因為山濤這個人,他給了自己太多的舒服,所以永遠無法像阮籍那樣活的隨性。
「巨源兄,不知今日壁後可有佳人?」阮籍陶醉地品著酒,道:「能釀出這般美酒的佳人,怪不得巨源兄要藏起來不讓人看。」
山濤似乎有些窘迫,端起一杯酒來喝了,笑道:「上次實在是失禮了。」
雯夏有些好奇,也是為了打破她和山濤間的沉悶,便主動問道:「上次發生了什麼事情?」
「哈哈。」阮籍似乎很是得意,道:「上次我和小康來找巨源兄喝酒,酒到半途聽到隔板後有響聲,當時大家都喝在興頭上,也沒多問,後來才聽說,是巨源兄的嬌妻藏在隔板之後,想要一睹小康和我的風采呢!」阮籍說著,轉向山濤,道:「巨源兄,令閫怎麼就見不得人了?還要藏身在壁板之後,就算是大大方方出來看,我和小康也不會介意的這邊阮籍正說著,雯夏聽到那邊傳來衣服摩擦地板的聲音,似乎是有人從地上站了起來,向這邊走過來。
「上次的確是失禮的很,小婦人向先生賠禮了。」從隔板後緩緩走出一名女子,那女子低著頭,總路的姿勢極為優美,走到阮籍面前,微微拂低身體。那女子說話的聲音入耳清澈,娓娓動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