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一夜未曾合眼,雯夏卻沒有感到疲憊。
喚來小艾為自己梳妝,雯夏看著映在銅鏡中的那個模糊面容,微微歎了口氣。那個小小的瓷瓶一直被夏抓在手中,手心滲出的汗水黏在瓶子上,讓那個小小的瓶子有些滑溜溜的.
:|身體精神都有很大的影響。
用別人的生命來換取自己的未來,這樣的事情對於二十年來一直成長在法治世界的雯夏來說,是一種很惡劣的犯罪行為。不管出於何種目的,無論如何,一個人也沒有理由去剝奪另一個人的生命。
想要讓雯夏改變認同了二十年的是非觀世界觀,可不是那麼容易的。雖然照永嘉郡主所言,水錦便是害死她的兇手,殺人者償命,這在現代社會也是說得過去的法理,既然無人能懲治水錦,那麼雯夏殺了她,也算是替天行道了。可是這樣做真的對麼?冤冤相報,真的能了結此事麼?.
_下毒。殺了一個人,便是背上了一生無法償還的債務,不管是出於何種理由何種動機,雯夏很清楚,如果自己下手,這輩子她都沒法忘記這件事情。
「郡主?」小艾早已經為雯夏梳理好了頭髮,手中捻著幾枚髮簪在夏鬢邊比劃,見雯夏一直皺著眉。以為這些髮簪都不合雯夏的意,又換了幾枚,還是不見雯夏點頭,不知如何是好,怯生生地開口道:「郡主不合意這些簪子,小艾去找蘇媽媽要新地來。」
「不用。」夏瞅了瞅銅鏡前的那些簪子,隨手挑出一根遞給小艾,道:「就這根吧,幫我換好了衣服以後你去告訴奶媽。今天我想出去,讓她備車。」.
=:只是想找個傾訴的對象。可是在這府中,雖然有不少人,卻沒人可以聽她的傾訴。
小艾最大的好處就在於聽話,聽雯夏如此說。小艾馬上便為雯夏取出了適合外出的衣服,幫雯夏換好衣服後,便急匆匆跑出去通知蘇曼。
見小艾出去了,雯夏將手中那個小瓷瓶取出來。又塞回了枕頭底下。走到門邊,夏又覺不妥,折返回去。猶豫良久。還是將那裝了毒藥的小瓷瓶又從枕頭下取出來。塞入衣服底下貼身地口袋中.
|到阮籍或是向秀。酒肆裡三六九等各種各樣的人都有。吵吵嚷嚷的人群來了又去。夏坐在角落裡,看了很久。進進出出地每個人都有他們各自的生命軌跡,每個人的軌跡都通向不同的地方,就像世界上沒有完全相同地兩片樹葉一樣,世界上也不會有兩個人所走的路一摸一樣。
而自己的存在又是為了什麼?自己的路又會如何?雯夏問自己,到底她所走地路,是那個郡主的路,還是雯夏的路?或者她來到這裡,就是錯誤地存在?死去地人不可能再活,也許就在車禍發生地那一刻,屬於夏的路便走到了盡頭;在落下山崖地那一刻,屬於永嘉郡主的路也走到了盡頭。兩條本應該消失的軌跡合併在一起,卻畫出了新的軌跡,這到底是對還是錯?
小瓷瓶硬硬的貼在雯夏腰間,給予她無形的壓力。雯夏起身走出了那酒肆,靜靜地看著人來人往並不能為她接觸煩惱,雯夏不知道自己該找誰才好。去找媚兒和薰夫人麼?薰夫人並不是笨人,若是自己這麼冒冒失失去了,她定然會猜到出事了,這麼一打聽,不知又會出什麼事情。而那邊桐葉還答應了要幫自己,可萬萬不能再節外生枝了.
:她身後。眾人都看出夏今日情緒不對,勸又不敢勸,阻攔是更加不敢,只能隨著她這麼晃,一個個心中只盼著郡主走累了能坐上車回府。
洛陽城的路雯夏沒幾條熟悉的,唯一熟悉些的便是前些日子去看望王弼時走過的那一條。夏隨心而行,卻不知為何自然而然便沿著去王弼那裡的路走了下去,及至醒覺,已經走了不短的距離。
「既然已經走到這裡,便去看一看也好,只聽董夫人和媚兒說王弼身體康健了,卻沒再見他。氣候變化,不知那個身體瘦弱的少年現在如何。」夏這樣想著,便坐上了馬車,要車伕載她去見王弼。
眾人是巴不得雯夏能有個目的地,不管去哪兒,都好過這般跟著她漫無目的亂晃,還要時時刻刻留神四周。蘇曼和小艾隨雯夏一道坐在車中,微生亦便坐在車後,而剩下的幾名護從則是徒步跟在馬車後面。不過在洛陽城中,馬車也快不了,那些護從雖然是徒步,也盡能跟得上。
王弼的屋子,便如他的人一般,永遠是冷冷淡淡。雖然已是秋季,屋子裡還沒有取暖,屋裡的溫度同屋外一般,甚至還不如雯夏的馬車裡暖和。夏推開門,王弼就那樣一個人倚著窗靠著牆讀書,古舊的竹簡被他握在手中,看過一節便緩緩捲過去,一點一點,時間在這個人身上彷彿是凝固了一般。
不知為何,一看到這個人,雯夏便覺得心中煩亂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甚至是那困擾她的問題此刻也變得無足輕重。雯夏就這樣站在門口,等著王弼將手中一卷書簡看完了,才開口問道:「你的身體好些了麼?」
「多謝郡主關心,我還死不了。破屋陋室,不敢有勞郡主大駕。」明明看到他靜靜坐在那兒,就會讓人心情平靜,可是王弼這個傢伙一開口,卻又能讓人氣個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