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殺所帶來的麻煩,雯夏直到了夜裡才真正體會到。她壓根兒就不敢睡覺!壓力不僅僅是那些不知何處的殺手帶來的,更有雯夏不敢相信身邊那些隨從的顧慮。若只是短時間拜託掉那些追殺她的人,雯夏並不是一點辦法沒有的,她完全可以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找個人冒充她,自己再走另一條道溜走。可要命的是現在什麼情況她一點都不知道,她更怕那些嘴上說要保護她的人會暗地裡賣了她。
「郡主啊郡主,你既然給了我身體,幹嘛不再多留一點記憶給我,讓我也瞭解一點內情呢?」雯夏叫苦不迭。上輩子已經活的夠累了,沒想到這輩子一點不見輕鬆,一具靠著藥草才能勉強過活的身體,還有莫名其妙跑出來的暗殺者,一幫子不知是敵是友的隨從。
雯夏後悔不迭,早知如此,當初就賴在蔡文姬哪裡好了,起碼蔡文姬是可以相信的啊!身邊總有個可以商量的人,不用像現在這樣,看誰都像殺人犯。
雯夏晃了晃腦袋,她不能再這麼下去了,這樣下去非得將自己弄成精神錯亂不可,身邊的那些侍衛,並不是那麼信不過吧?況且竹林遇襲的時候那長身女子也保護過自己的,那個女子應該是可以信得過的吧。
想明白了些,雯夏推開房門想將那長身女子叫進來。大概是出於以前永嘉郡主的習慣,就算是如此緊要危險的時候,那長身女子在夜裡也沒有貼身陪著雯夏,而是留雯夏一人獨處室內。
推開房門,雯夏才發現,已經這麼久了,自己居然都不知道那長身女子該如何稱呼!一下子僵在哪裡,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合適。
好在不管是那長身女子還是那些黑衣人,都守候在雯夏房間四周,她一推門,馬上便有人發現,那長身女子走了過來,畢恭畢敬關切地問道:「郡主有什麼事情?」
「你進來。」雯夏輕輕點點頭,命那女子進屋,掩上門,才低聲問道:「這間客棧,還有什麼人住?」
「郡主放心,沒有外人,這件客棧已經包下來了。」
「哦?那你們住在哪裡?」
「奴婢不敢稍離郡主左右。」那長身女子低頭答道:「郡主放心,奴婢這一夜都會守在郡主門外,郡主可安心休息。」
「一夜不睡,誰也頂不住。你再去找一間房,和他們幾個輪流休息吧。」雯夏生恐言多必失,被人發現自己現在於以前的郡主有些不同,所以面部表情淡淡吩咐著,讓人分不清她的喜怒。
「這——郡主?」那長身女子有些猶豫,郡主何時變得這般會替人著想了?難道是這次出府一遊,吃了苦頭遇了危險,所以轉性了?可就算這般,想起那不知何時就會出現的殺手,哪裡敢稍微放鬆一點點?
「你們今夜不睡,明日還如何保護我?」雯夏將口氣稍微放重了些,道:「我可不希望今夜安全,明日就被人殺了。」
那長身女子再不敢違抗,轉身便欲出門去安排。
「等等。」雯夏道:「你去給我弄一身普通人穿的衣服來,別要新的,破舊些的好。我現在就要!還有,回來的時候把那些人都給我調開了,本郡主要換衣服,不想讓旁人在一邊!」
那長身女子出去,雯夏便自己動手,將身上穿著的精緻衣服除了下來,掛在臨窗的屏風之上,又將頭髮拆散,這具身體的頭髮很長,也許是由於常年生病的關係,髮質卻不好,乾枯分叉,疏疏落落,抓起來只一小把。雯夏抓起剪刀,將那一叢頭髮剪下來一半。反正不是自己的頭髮,而且髮質這麼差,雯夏剪掉也不心疼。
郡主吩咐,當然執行的快,不過片刻間,那長身女子已經取來了一件半新不舊的衣服,看樣子是洗過的,但是上面還是有些油污,想來便是這家店主的衣服。
「郡主怎麼?」見雯夏頭髮掉了一地,那長身女子有些驚愕。
「就算是作假,也得有點樣子。」雯夏將剪落的頭髮撿起來,走到榻前將杯子弄的鼓起來,又將頭髮安置在枕頭上,這樣看上去,便好似有人正悶頭大睡,只有頭髮露出來而已。「好了。」雯夏拍拍手,看著自己的作品,雖然這樣並不一定能瞞得過,但總有些樣子,能迷惑一時便是一時,現在最要緊的,是她要睡覺!
將那長身女子找來的舊衣服換上,剪斷一截的頭髮也用一塊粗布包起來。雯夏想了想,又往臉上蹭了些灰,矮身就從窗戶裡跳到天井中。
「郡——」那長身女子想追,卻被雯夏一個眼神瞪了回去,「明早我就回來了!不許告訴別人!」
雯夏繞著客棧轉了一圈,找了一間小屋子,那屋子看樣子是打雜之人住的地方,牆角堆著一捆稻草。雯夏此刻也顧不上乾淨不乾淨,抱著草倒頭便睡,整整一天神經一直繃著,她實在是累壞了。
這一夜居然無風無浪,平安度過,雯夏有些後悔自己是驚慌過度了,有那軟軟的臥榻不睡,非要來這個地方睡稻草,還惹了蟲子來咬,看著身上一夜間竄出來的紅疙瘩,雯夏覺得自己真是虧大了!
「如果回了洛陽,我是不是就能安心睡覺了?」雯夏撓著胳膊上又癢又疼的疙瘩,問那女子。
「郡主回了洛陽,自然有無數人來保護郡主,別說刺客,飛鳥也沒辦法接近郡主的。」
「那就趕緊回去,越快越好。」雯夏心想,先解決了眼前的事情再說,能讓她安安靜靜的睡覺,她才會有那精力去考慮別的事情,反正總也得去,這個郡主,就暫且當兩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