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路上,劉步陽接到了胡世安的電話,畢竟還有八手,而劉步陽又過分豪爽,他難免不放心。尤其是房子已經開始裝修,這要扯起皮來麻煩就多了。畢竟是個缺乏誠信的年代啊!
劉步陽說:「手續辦好你就會拿到錢,一分不少你。」有點不耐煩,其實他還不放心呢。
「那物業費和水電?」什麼叫貪得無厭。
「到時候都給你!」
「呵呵,好,打擾了,劉老闆,再見。再聯繫。」
這就是劉步陽不願意和人打交道的原因。
回到學校後劉步陽就給廖姍打電話準備吃飯,卻聽到廖姍壓低了的焦慮的聲音:「張玲出事了,我在陪她。」
「什麼事?」
「晚上再給你說,你先吃飯吧。別等我。」
「我等你……」
廖姍已經掛了電話。
一直到晚上近八點,廖姍才來和劉步陽見面,並告訴他張玲和院裡一個姓杜的副授談戀愛,卻被男方老婆聲東擊西在家裡抓了個現形。
「那個女人到學校鬧來了,說張玲勾引杜克華,要學校開除她!」廖姍有些氣憤。
劉步陽問:「都知道了?」
廖姍搖頭:「還沒鬧大,就我知道。去年我就知道,也勸過她,不聽!」
劉步陽說:「應該不會傳開的。現在怎麼樣?」
「哭了一下午,好不容易勸回寢室了,等會帶點吃的回去。」
於是兩人就近選了個酒樓,廖姍也沒什麼胃口。邊吃飯邊歎氣。
劉步陽安慰:「別想了,不會真開除的。」
廖姍憂心道:「就算不開除,張玲自己也不想在這裡呆下去了……上學期你欺負我的時候。她陪我聊天,說啊說地就說出來了。真是把我嚇了一大跳!都流產兩次了!本來是她勸我和你和好,後來變成我勸她撒手。」
劉步陽點頭:「我也很吃驚。」張玲,小身材,妹妹頭,無邪的一對黑圓眼睛,卻和老教授……是有點難以想像!
廖姍煩躁不安的搖頭:「這些老男人怎麼把小姑娘地心抓那麼牢呢?」
劉步陽認真道:「因為他們被自己的老婆訓練出來了,知道怎麼討女人歡喜,怎麼體貼女人。」
「那就對他老婆好去啊!」廖姍更氣。
劉步陽笑笑。
廖姍氣憤的罵道:「死男人!」
劉步陽說:「別吃了,打包你帶回去。」
劉步陽把廖姍送到樓下後就自己回寢室。剛進門就又接到廖姍驚慌失措的電話:「張玲不見了!」
「打電話。」
「打了,關機!」
「上樓頂看看。\」
「好,你別掛啊……」廖姍心急如焚。
電話裡都是通通的腳步聲,廖姍在上樓,劉步陽下樓。廖姍跑上樓頂。四下一看,發現了蹲在東牆角抱頭哭泣的張玲,旁邊散落了幾片摔破的手機部件。
「張玲……」廖姍很心疼的叫一聲。
「別過來……」張玲聲音低沉沙啞。
幸虧張玲沒站在牆頭上。廖姍還是慢慢靠了過去,蹲下身來,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張玲卻突然哇的一聲號哭起來,身體往前一撲就抱住了廖姍:「他掛我電話……他關機了……」
廖姍只能抱著張玲,心有些發疼,女人啊……可悲又可憐的女人!張玲撕心裂肺地號哭著,一直聽著手機的劉步陽想到了去年的廖姍,也是哭得那麼傷心。
「……我好難過,好難過……好想死……」張玲的淚水很快浸透了廖姍的衣服。
「別傻啊……」廖姍地聲音也沙啞,眼睛也濕了。努力撫摩著張玲的肩膀後背。
張玲大哭了一刻鐘,聲音才慢慢小了下去,抽噎著說:「我想給家裡打電話。」
廖姍連忙把和劉步陽的通話掛斷。把手機給張玲。
張玲兩手哆嗦著撥號,可才按下幾個數字。就又號哭起來:「我沒臉……」
廖姍只能陪著張玲哭。又一回合結束後,廖姍下定決心道:「張玲,我把事情告訴劉步陽了。」
張玲被嚇得馬上不抽噎了,紅腫地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廖姍,在昏暗的光線下有些恐怖。
廖姍繼續道:「答應我,和他談談。」此刻劉步陽正在樓下乾等著,也不敢該廖姍打電話。
張玲看著廖姍眼上的淚痕,本就被傷心充滿的大腦更加糊塗起來,條件反射似的搖了搖頭。
「我求你……」廖姍淚眼婆娑的看著張玲。
張玲又茫然的點點頭。現在她還會在乎什麼呢?還有空閒在乎嗎!
看見廖姍和張玲一起下來,劉步陽有些吃驚。張玲目光渙散,也不敢看劉步陽。
廖姍和劉步陽對了個眼色,說:「你們聊聊,我先回去。」
張玲可憐巴巴的看著廖姍想說什麼,廖姍卻握著她的手說:「沒事啊。」又對劉步陽說:「等會給我打電話。」
劉步陽頭大地點頭。
一起目送廖姍走後,劉步陽就對馬上埋著頭開始後悔的張玲說:「走走吧?」
張玲遲鈍的微微點頭。等兩人慢慢走了幾分鐘,劉步陽又指指路邊地石凳說:「坐會。」
張玲就坐下。
劉步陽側面對著張玲,似乎想了一會才說:「廖姍是想讓我安慰你,但我知道現在無論是誰說什麼都沒用。」
張玲狠命咬著嘴唇。
劉步陽繼續道:「所以我不準備安慰你了。」
張玲用很低的哭腔說:「麻煩你了。」
步陽說:「聊聊別地吧。」
張玲又點頭。其實她現在哪有心情聊什麼呢,滿腦子全是傷,痛,恨。怕,悔!
劉步陽看張玲一眼說:「聽廖姍說她原來不理我的時候你幫我說過好話,謝謝了。」
張玲輕輕搖頭說不用。
劉步陽道:「那時候廖姍也很傷心。你怎麼安慰她的?或者說你是用一種什麼心情安慰她地?」
張玲沉默半晌,努力說:「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和你們不一樣。」
劉步陽殘酷道:「都是情緒問題,只不過形式不一樣。我是說,大腦的工作原理,產生地化學物質都一樣。或許程度上略有差別。」
可這些屁話,張玲是完全聽不進去的,她繼續傷心中。
劉步陽又道:「其實生活就是選擇,當初天意選擇了你父母的基因組合形式,生了你。同時就決定了你的性格,外貌。在你不懂事的時候,很多的選擇都是你父母幫你決定的,讀什麼學校,玩什麼遊戲。穿什麼衣服……現在,你成人了,需要自己選擇。你選擇喜歡一個男人。奉獻了你的愛情,這是成熟的標誌。」
張玲更想哭了。
劉步陽還繼續:「現在,你要面對更複雜的選擇。是去爭取愛情,或者放棄。選擇爭取,還面臨更多地選擇,放棄後也有很多。當然,極端點的話,你還可以選擇放棄生命,一了百了,用今後幾十年那麼多未知的幸福。快樂,當然,肯定也有悲傷。來抵消即將面臨的幾個月的痛苦。」
張玲腦袋幾乎要爆炸了。
劉步陽問:「怎麼樣,是不是很難抉擇?」
張玲無力地搖頭道:「不知道……」
劉步陽道:「那就給自己點時間。慢慢想。」
張玲痛苦萬分,現在的狀況叫她如何還深思熟慮。
劉步陽又道:「從小受教育就要我們寬容別人,其實有時候更應該寬容自己。社會發展到現在已經比較成熟了,對的有人表揚鼓勵,錯地有人批評懲罰。當然,你會受批評,因為你破壞了別人的家庭,是第三者,愛批評你的人也不會關心細節,也不會顧及你的處境和感受……」
張玲的眼淚終於流落下來。但或許是因為劉步陽的語氣始終那麼平淡,她也沒出聲。
劉步陽繼續:「但你不會上法庭,更不會坐牢,因為你沒違法。校規裡沒有說學生不准和老師談戀愛,現代法律也沒說婚外戀違法。為什麼?因為愛情是人精神生活的一大部分,無論放在什麼人身上都會發生。新加坡的法律還規定違法,但也沒說不能婚外戀。」
張玲終於抬頭看著劉步陽,吃驚他為什麼說這個。
劉步陽道:「是的,世界千奇百怪,就看你自己用什麼態度面對。美國總統和女助理上床,他們自己國家的人沒什麼興趣,但我們可以說得天花亂墜。」
張玲終於開口:「可這不是美國。」
劉步陽道:「他們是人,我們也是人。他們會愛,你也會愛,沒什麼不一樣。」
張玲抹著眼淚道:「你是叫我……爭取?」傻姑娘啊!
劉步陽道:「我只是想你冷靜地面對,用最慎重的思考來處理這件事。」
張玲又低下了頭。
劉步陽又道:「付出了就想得到回報,每個人都是這樣,也沒錯。」
張玲眼淚又落了下來:「他說等他女兒高中畢業就離婚的……」她不知道為什麼給劉步陽說這個。
劉步陽道:「他許諾過什麼,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你們是怎麼開始地也不重要,現在情況怎麼樣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要想清楚,這份感情對你來說是不是理想地,是你所嚮往的?它帶給你的快樂是不是多於痛苦?你割捨不下是因為不甘心還是深愛他?他值不值得你愛?你有沒有必要把幾十年的人生押進去?」
劉步陽大話連篇,再想想男人的絕情,自己承受的壓力,張玲泣不成聲了。
劉步陽等了一會,又殘忍道:「還有,假如他的妻子來找你,你該怎麼應對?」
張玲號啕大哭。劉步陽看她面紙不多了,就拿自己的遞過去,口中卻繼續殘忍道:「哭不會讓她同情你。」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張玲可憐極了。
劉步陽道:「基本上有兩種選擇,一種是道歉,說以後不會和他丈夫來往。再就是說你愛他,要和她競爭。」
張玲連連搖頭,她哪有那個勇氣。
劉步陽道:「無論是哪種,你都可以挺著胸膛說。你的人格不會因為這件事降低一絲一毫。就算全校的學生老師都知道了,你還是你。可以繼續上課,好好學習,順利畢業……沒人有權利因為這個就影響你的生活,或者干涉你的人生。」
張玲絕望的搖頭,每次看見網上那些人對第三者的口誅筆伐,甚至惡毒的詛咒,她都心驚膽戰。
劉步陽道:「你不用擔心,廖姍會一直你,我也是。如果有人找你麻煩,起碼先過我這關。」
看著劉步陽真誠的表情,張玲又哭,感動的哭。她知道自己是一個人人喊打的第三者,所以從來沒指望過有人撐腰。
劉步陽道:「當然,這種只是對你個人的,算是人權上的吧,並不是說鼓勵你繼續下去。坦白說,我個人覺得,你不應該繼續。」他還是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