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著濕熱的海風,親王號僅用了一天的時間,就抵達了自沉默之森起綿延數百卡裡的古森林最南端。
古時,這片區域被為大綠林,與西大陸的草海同為人煙罕至之地。以前就有不少太古時期遺留的古老物種,加上北面的沉默之森的封閉,使得森林完好的保持了遠古時期的面貌。
船靠岸後,夏爾讓船員給至今仍在船艙內不避不出戶的藍龍留了個口信,要他看好一船的海盜。自己則和尤金上岸探查已千年和外界隔絕的烏爾奇蒂特。
船員面面相覷,都拿不定注意是否要跟,而海盜則抱定主意不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他們深知烏爾奇蒂特的叢林內有數不盡的猛獸與各種稀奇古怪的食肉植物,還是老老實實待船上更安全。
至於那兩位,折騰夠了,自然就回來了。
這是海盜頭子諾伊的原話,亦是他的心聲。
蒼天大樹綿延成海,彷彿沒有盡頭似的,朝地平線一直延伸。
雙腳在崎嶇不平的灌木叢中行走了數十穆爾後,夏爾不由暗暗抱怨這次上船沒有帶著一匹能騎乘的地龍。
如此遮天蔽日的叢林中,也方便以龍型飛行,那樣會錯過隱藏在密林中的村莊或城市。可若是步行的話,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遇上她所期望的本地人。
原本外界就謠傳烏爾奇蒂特早已滅亡,連同那些貼滿金箔的宏偉建築一同消亡在千年之前的那次改革中。
可惱啊!
所有的麻煩的糾結處與根源就是來源於身旁沒心沒肺的傢伙。
朝尤金投去帶著怒意的一瞥,見他毫不費力地施展飄浮術尾隨在身後,夏爾心頭的無名火更是無處發洩。
正在暗自惱怒之際,密林中傳來了踩踏樹葉的微響。
厚厚的寬大葉片層層疊疊,日覆一日,年覆一年累積在一起,再如何輕的腳步,都會讓兩個耳力超凡的非人族感覺到。
夏爾腳步微頓,然後繼續前進。
尤金則滯留原地,一身漆黑的長袍散發出了深黑色的氣霧,很快整個人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灌木叢另一端,謹慎而小心翼翼的步伐還在一步步靠近,夏爾悄無聲息的拔出了隨身佩帶的熾炎,然後猛地向一旁跳開,躲開了突然從腳下射出的網套。
落空的陷阱不僅讓那道腳步聲嘎然而止,也讓灌木叢裡傳出了幾聲驚呼。
「會偷襲,說明不是普通的野獸嘛……」拔開齊腰身的草叢,夏爾頗有些意外的看著偷襲者,竟然是人。
而且,其中一名男子身上的服飾是兩年前曾經在平民中非常流行的款式。
就沖這一點,讓夏爾對烏爾奇蒂特與外界隔絕上千年抱有質疑。
好在尤金並沒有殺他們,僅只是施展了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普通僵硬術,把幾個人類硬生生定格成驚訝、逃跑時的姿勢。
「我看看啊……」伸手在不能動彈的幾名人類身上左摸右撈一番,總算在最後一人身上找到了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一枚傭兵徽章。圓型的正面以特殊的鍛造工藝鑲嵌著一隻紅色的狐狸,並附有文字說明。
「火狐?」拿著這枚徽章,夏爾在琢磨自己在哪兒見過,或是聽過;「似曾相識……」
一旁記憶力超強的尤金在她苦思暝想了許久都沒得出答案後忍不住開口。
「兩年前的沉默之森,那批傭兵。」
「啊!」經過提醒,夏爾終於記起自己何時見過了。
原來是他們,那批接受了帝國調查任務結果死傷慘重的傭兵。當時尤金被莫亞帶走,眼看上星塔無望,她便化身龍型,還幫他們開過路的。
按理說這些傭兵該知道沉默之森和烏爾奇蒂特的廣茂森林連在一起的,來了只有死路一條,為什麼還是執意南下?
「原來是你們啊……怎麼跑這裡了?」這批傭兵也該往帝國方向跑,怎麼反而南下?
拍了拍最後一名被搜身的傭兵,見他不答話,夏爾連忙示意施展僵硬術的尤金放人。
癱坐在地的傭兵剛得到自由,一陣驚天動地的腳步聲隨即響起。不止是落葉,就連地面也一塊在顫動。
一名傭兵臉色突然變得異常蒼白,牙齒打顫、雙眼圓睜地直視頭頂上方。順著他的視線,夏爾往上看,濃密的葉冠頂端突然冒出一個巨大的腦袋。
首先映入她眼簾的,是一雙碩大的、像水晶一樣反射著冷光的眼瞳,帶著狩獵與殘忍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地上的幾名人類。從參差不齊長牙一顆顆向外豎著,如同指向天空的利刃,可以看見上面掛著破爛不堪的布條。
「哦~烏爾奇蒂特的原始森林裡果然保留著遠古時代的環境,連亞龍都有。」用手遮住因鑽入大傢伙而被灑下的陽光,夏爾的話終於激起旁邊幾名傭兵的恐懼,他們喉嚨裡發出一股瘋狂的嘶吼,但無論喊多大聲,仍待在原地,絲毫未動。
這次不是被僵硬術困住,而是被亞龍釋放的威亞嚇得再次無法動彈。
傭兵們面色死灰,認為自己死定了,卻沒想到那頭深綠色的亞龍沒有發動攻擊,最後居然退了出去。
震天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幾個傭兵還心有餘悸的相互瞪視,以為自己害怕過頭,出現幻覺了。
「這裡有很多亞龍麼?」放出自己的龍威後,看著那頭被逼退的亞系綠龍,夏爾再次向傭兵提問,可他們被嚇壞了,結巴了半天,都沒給出讓她滿意的答案。
「那我換個問題好了,這森林裡,只剩下你們嗎?」
「還……還有其他人。」火狐傭兵早已不記得一面之緣的夏爾,不過對於能在這到處是死亡陷阱和野獸的森林中遇到活人感到興奮。
這是森林中靠海的邊緣,有人,就說明……有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