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行動副局長,亨特不太愛說話,更重視行動。
事發後,他立即向直接聯繫的高級諜報人員下達命令,全力搜集與「三叉戟」號遇襲沉沒的線索。
亨特沒有把重點放在「北卡羅來納」號上,因為他知道,有能力擊沉「北卡羅來納」號的潛艇並不多,除了俄羅斯那艘還沒形成完備戰鬥力的攻擊核潛艇,只有中國海軍的095級。
找到那艘潛艇並不難,找到潛艇上的官兵也不難。
可是,這能解決問題嗎?
肯定不是那艘095級潛艇的艇長自作主張擊沉了「北卡羅來納」號,當時肯定有一名情報人員在潛艇上,正是他指揮了襲擊「三叉戟」號的行動,在撤退的時候讓潛艇幹掉了追蹤的「北卡羅來納」號。
要想解決問題,就得找到這名情報人員。
從「三叉戟」號入手,肯定比從「北卡羅來納」級入手更容易有所斬獲。
聽亨特說完,錢德勒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說道:「方法沒錯,要想知道對手在『三叉戟』號上得到了什麼,以及我們的行動有沒有曝光,就得找到這個傢伙,越快越好。可惜的是,事發已經兩天了,我們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立即終止台灣的行動。總統已經批准備用方案,只是在此之前,還得解決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亨特問了一句。
「海軍情報局將介入調查。」
亨特立即鎖緊了眉頭,有點不大高興。
「沒辦法,『北卡羅來納』號沉沒,海軍不可能袖手旁觀。」錢德勒笑了笑,說道,「我會幫你解決上面的問題,但是在具體操作上,得由你拿主意。不要把別人擋在門外,也不要讓他們接觸到敏感信息。不管我們做什麼,也無法改變發生的災難。能做的,只是讓『北卡羅來納』號的犧牲變得有價值。」
「啟動備用方案?」亨特又問了一句。
「總統默認了我們的建議,」錢德勒稍微停頓了一下,說道,「即便『三叉戟』號沒有遇襲沉沒,我們也會在適當的時候啟動備用方案。台灣問題過於敏感,我們從沒指望能夠以此達到目的。」
「啟動備用方案的話,需要一些時間。」
「多久?」
「一個月,也許更多一點。」
「沒問題,你得立即著手準備。」錢德勒朝亨特點了點頭,說道,「事發後,中國肯定會盯住台灣,絕對不會向我們妥協。對我們來說,這既是挑戰,也是機會。如果能用台灣吸引中國情報機構的注意力,迫使中國在台灣問題上做出過激反應,我們就能獲得機會,讓局勢變得對我們有利。」
亨特沉思了一陣,說道:「這樣的話,我們就不能結束在台灣的行動。」
「為什麼?」
「我跟中國情報機構打了幾十年的交道,雖然他們的技術手段比不上我們,但是其他方面絕不比我們差。」亨特歎了口氣,說道,「我不是海軍專家,也不清楚『北卡羅來納』號沉沒時的具體情況,但是根據海軍提供的線索,那艘潛艇與『北卡羅來納』號遭遇前,投放了通信浮標。如果沒有十分重要的情報需要立即匯報,他們不應該在離開危險海域之前做這種暴露行蹤的蠢事。可以肯定,他們已經在『三叉戟』號上獲得了想要的東西,甚至活捉了我們的高級諜報人員。」
「誰?」
「羅伊-林奇,我手裡最出色的諜報人員,台灣行動的策劃者與實施者。沒有他,就不會有這次行動。」
「這麼說,他知道整個行動計劃?」
亨特點了點頭,表示就是這個意思。
「既然是高級間諜,應該沒那麼容易被人撬開嘴吧?」
「那得看他遇到了誰。」亨特歎了口氣,說道,「我也相信,林奇不會輕易崩潰,但是我們不能過分信任某個人的意志。遇到審訊高手,再厲害的間諜也無法守口如瓶,只有早一點與晚一點的區別。」
「要是林奇把什麼都說了出來,繼續在台灣展開行動……」
「肯定有風險,而且失敗的可能性非常大,可是我們得反過來看待這個問題。」亨特看了錢德勒一眼,說道,「如果我們立即撤消行動,中國情報機構很快就會知道,我們已經知道林奇在他們手上,林奇將失去存在的價值。」
「一個人的生死算不了什麼。」
「我說的不是一個人的生死,而是很多人的生死。」亨特沒有向錢德勒妥協,繼續堅持自己的主張。「林奇有十多年的諜報工作經驗,不會畏懼死亡,可是中國情報機構也能借此發現,我們還有一個更加龐大的計劃。」
「什麼意思?」
「我們在台灣做的事情,根本目的是打擊中國。如果有別的選擇,就會在一種辦法行不通的時候,採用另外一種辦法。」
錢德勒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亨特的意思。
「只有當我們有選擇的時候,才會主動放棄行不通的辦法。如果沒有選擇,就會一條路走到底。」
「所以必須繼續在台灣展開行動,讓中國情報機構認為,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亨特點了點頭,說道:「我們可以改變計劃,但是不能放棄。只有這樣,才能讓中國情報機構把注意力放在台灣。」
「你說得沒錯,具體怎麼操作?」
「設想一下,如果我們知道林奇已經落入中國情報機構手中,又沒有別的選擇,該怎麼辦?」亨特沉思一陣,說道,「首先得改變行動計劃,讓參與行動的諜報人員離開台灣,或者潛伏起來。必須做得像真的一樣,讓中國情報機構認為我們已經撤消了行動。但是不能假戲真做,還得適當洩漏一些消息,甚至得犧牲一兩名諜報人員,讓中國情報機構相信我們沒有放棄,而是在等待時機。」
「什麼時機?」
「中國情報機構放鬆警惕的時機。」
錢德勒點了點頭,讓亨特說下去。
「因為沒有搞清楚我們的真實意圖,所以中國情報機構不會輕舉妄動,更不會全力打擊我們的諜報網絡。情報戰與正規作戰有很大區別,大動干戈不但解決不了問題,還會使問題複雜化。」
「可是這樣一來,中國情報機構就會把注意力轉到別的地方。」
「只要讓他們相信,我們仍然盯著台灣,正在重新策劃,他們就不會轉移注意力,反而會更加關注台灣。」亨特笑了笑,說道,「風平浪靜之後,比如半個月、也許一個月,我們才採取行動。」
「可是……」
「毫無疑問,台灣的行動很難成功。」亨特稍微停頓一下,說道,「我開始說了,這關係到很多人的生死。一次注定要失敗的諜報行動,肯定會葬送很多諜報人員,他們都將成為情報戰的炮灰,可是他們的犧牲不是沒有意義。只有這樣,才能讓中國情報機構對其他敏感地區放鬆警惕,讓我們獲得寶貴的機會。」
「會損失多少人?」
「不會太少,要想搞得有聲有色,甚至得損失掉我們在台灣的整個情報網絡。」
錢德勒沉默了,這個代價太大了。
損失多少諜報人員不是主要問題,關鍵是損失一個已經存在數十年的情報網絡,讓錢德勒無法接受。
美台斷交後,CIA花了二十多年,直到上世紀末,才在台灣建立起情報網絡。為這個情報網絡付出了多少代價,錢德勒並不清楚,他只知道,重建一個相當的情報網絡,將是一件非常漫長的事情。
「要想獲得,就得付出。」亨特知道錢德勒在想什麼。「付出得越多,收穫就越大。與最後的勝利相比,這點代價算不了什麼。」
「沒有別的選擇了?」
亨特搖了搖頭,沒有用語言回答。
錢德勒長出口氣,說道:「去安排吧。給我一份參與行動的情報人員名單,他們應該被後人記住,而不是被歷史遺忘。」
亨特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付出了如此重大的代價,我們得用全部努力獲取最後的勝利。」錢德勒看了眼亨特與鮑伯,說道,「行動由亨特全權指揮,以日報形式向我匯報進展情況。鮑伯的部門要全力配合,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找我。」
「一周之內,我們就能完成前期部署。」
錢德勒點了點頭,比較滿意亨特的回答。
「只是……」亨特遲疑了一下,說道,「我認為,不益過早展開行動,最好拖到一個月之後。備用計劃開始實施之前,再展開行動,以求達到最佳效果。在此期間,我會安排一些無關緊要的諜報行動。」
「你覺得,這麼做更好一些?」
「一個月之後,國民黨將在台南舉行一次非常重要的集會,目標將向公眾講話,時機對我們非常有利。如果提前到一周之後,只能在目標出行的時候下手,成功機會不大,難以造成轟動效應。」
錢德勒思索了一番,說道:「按照你的意思辦吧。」
亨特點頭答應下來,沒再多說什麼。
「還有什麼問題嗎?」
亨特與鮑伯都搖了搖頭,布萊恩更是一言不發。
「就這樣吧,備用方案啟動之後,給我一份詳細報告,我得向總統說明情況。」錢德勒拍了拍桌子,說道,「不用隨時向我匯報,定期提交簡報就行。遇到無法解決的問題,隨時可以找我。在接下來一個月,局裡的重點全到放到這上面。我們已經遭受了一次失敗,不能再次失敗!」
此時,地球另外一邊,牧浩洋等人登上了前來接應的快艇。